最先睜開眼睛的是滂沱大俠,他發現溼漉漉的兩個小夥伴正躺在自己身邊,三個人在一個小土屋前的空地上,身上臭味還未消散,當族人和阿沛依次醒來時,夕陽正被黃昏的引力,拉進西方的雲霞中去。

傍晚天氣漸涼,三人打著微微的寒顫。

阿沛起身道:“我嘴裡怎麼一個蝦仁。”

然後他回憶起了化糞池的經歷。

“呸呸呸呸……嘔~!”

族人癱在地上無力起身:“我眼皮裡還有一豆瓣兒呢!”

滂沱大俠又翻身吐了起來。

這時一根棍子不重不輕地敲在了阿沛的腦袋上,一個又高又瘦的老頭站在三人身後,一臉怒氣。

“哎呦~”,阿沛回頭,“二舅!”

滂沱大俠和族人應聲回頭,這瘦弱的老頭滿臉橫肉,看上去年紀雖大卻奇偉魁梧,瘦削的身子肌肉稜線分明。

“小畜生,你又回來幹嘛,你去女人國偷東西被抓就夠給我丟臉的了,現在還厚著臉皮帶著倆豬頭回來,要不是我剛巧走到河邊看到你們,讓巡邏的撿到,我也就被你們連累了!”墨色的夜在空氣裡暈開,包圍了三個傻瓜,也包圍了這個憤怒的老頭兒。

滂沱大俠和族人迷瞪著雙眼,看老頭兒罵著一聲不語的阿沛,此刻他們唯一關心的是老頭說的“帶著倆豬頭回來”的“豬頭”,是不就是指的他倆呢。

“二舅,您身體還好吧,嘿嘿,看著挺結實。”阿沛展現出二皮臉的一面,似乎這劈頭蓋臉的斥責對他沒有影響。

“哼……”老頭兒傲嬌地扭過臉去,不再說話。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呢”,滂沱大俠打破沉默,“阿沛,你說是你自己逃出這個部落,嚮往自由,那你二舅為啥說你去什麼女人國偷東西被趕出部落的啊?”

“對啊對啊。”問號同樣寫滿了族人的臉上。

“什麼?自由?他呀,我呸!”老頭聽聞又開口罵了。

阿沛羞紅了臉,低聲嘀咕道:“我也要面子的嘛……”

“兩個月前這個小畜生跑到隔壁女人國,去偷她們的綢緞子,說是趕著天冷前,給他那隻狗做件衣服,結果被她們的守衛抓住,親自押了回來。作為他的二舅我也被牽連了,這臭小子。”

“您原來是做什麼工作的。”族人小心翼翼地搭話。

“在皇宮殺豬,我可是御用的。”二舅沒好氣地說。

“您這殺豬還帶編制的啊。”滂沱大俠忍住笑意。

“什麼話這是!我二舅在部落裡號稱錘神,你去那兒打聽打聽”,阿沛指著皇宮的方向接著說道,“全部落的豬肉分配都是我二舅負責的,怎麼說也是僅次於族長的官兒吧,是吧二舅?”

老頭也有人性的弱點,此刻他驕傲地仰起了臉,把嘴快要撅到今晚的月亮上去了。

“合著你說的你二舅的戰錘,是用來敲豬的啊……”滂沱大俠小聲說道。

流星劃過漆黑的雲朵,夜晚如約籠罩這片大地。

小木屋裡。

“二舅,再給我拿點香草。”

“給~”

一塊土坷垃從屋子裡扔到邊上的浴池裡,濺起的水花砸到三人臉上。

“二舅,你……”

洗完澡三人圍在桌旁,互相唏噓著白天的經歷,滂沱大俠心想,畢竟是為了我倆的住宿問題,阿沛才下山偷錘子的,現在還借宿在他二舅家裡,就別計較白天的化糞池事件了。

剛剛忘記化糞池事件的三個人,決定先吃點東西,明早離開。

桌子上二舅端來了晚餐,是一盆黏糊糊的玉米粥,三個腦袋湊近一看,死去的化糞池記憶又開始了對他們的攻擊。

“二舅,我們太餓了所以先不吃了……”三人齊聲說出了這句有點辯證味道的話。

“哎?二舅”,滂沱大俠說道,“那您被貶職後在哪工作啊?”

“我現在在部落門口看大門呢。”老頭慢悠悠地喝起了玉米粥,“你們今天要是走正門,我就能把你們塞在馬車裡,順路帶回來了,真搞不懂你們放屁還要脫褲子。”

“就這麼簡單?”

“很簡單的。”

“唉……”想起這迂迴曲折的一天,三人幽怨地感慨生活的本質乃是荒誕啊。

“你們不能在這久留,明早我安排出部落採集的馬車,你們藏在其中,混出去。”老頭說道。

“二舅,好久不見,屁股還沒坐熱呢,你就趕我們走啊,二舅,你的心是鋼鐵做的啊……”阿沛開始撒嬌。

“放屁,我的心是鋼鐵做的,我會救你和你的狐朋狗友來這裡?我的心是鋼鐵做的,那你以為你抬回去的那頭野豬,是誰放在那,又給你那隻蠢狗發訊號的?”老頭有些激動,把碗重重放到桌子上。

“啊……原來那頭野豬不是你親自獵到的啊?”族人說道。

“廢話,就他的三腳貓功夫,除了會偷雞摸狗還會什麼?出去就餓死的廢物。”老頭嗤之以鼻。

“二舅,我們明早就走,決不連累你”,阿沛進入主題了,“我們這次來,嘿嘿,就是想借你的神錘一用,我在外面住在洞穴,裝修一下嘛……”

“胡鬧!”老頭打斷了阿沛的請求,“我堂堂神錘名高天下,豈能讓你拿去胡作非為。”

“我這神錘”,老頭喝了口酒,神采奕奕,開始自吹自擂了起來,他指著牆角那把平平無奇的錘子,“在我們這片大陸上可是赫赫有名,統領千人!”

“不就是用來替部落的人殺豬嘛,一個屠夫的職位說的那麼高大上。”阿沛小聲嘀咕,沒讓二舅聽到。

“不過,能與我這把神錘相媲美的,是這大陸上傳說的仙劍,在寓言中,那把劍會拯救蒼生,帶領我們對抗末日……”

“末日?”滂沱大俠想起了跡大陸的滔天洪水。

“哎哎哎,胖陀,你別聽我二舅喝醉了瞎吹牛,他平日裡最愛跟那些說書的鬼混了,什麼仙劍呀末日啊啥的,我看他是一天到晚守大門,閒的。”

“我呸!”老頭兒罵了阿沛一聲接著說道,“這可不是我扒瞎,這個傳說在我們大陸無人不曉,聽說是女人國的一個丫頭去北山採藥,在一個洞的很深處發現的,一具古人的屍體,山洞裡刻著預言,但是年代久遠,洞壁脫落,預言的資訊已經不完整,預言中我們的末日即將來臨,要找到那個佩劍的勇士,扶大廈之將傾。”

“越聽越不科學,二舅啊,你老了。”阿沛嘲笑老頭兒的糊里糊塗。

“哈哈哈,是啊,要說找到那個勇士在哪兒,我還說我就是那個勇士呢”,滂沱大俠跟著阿沛起鬨,“我就有一把寶劍啊。”

“就憑你啊,你還真跟勇士不怎麼沾邊。”老頭兒撇了滂沱大俠一眼,“對了,我還沒問問你倆,身形外貌都跟我們不太像,你們是從哪個部落來的?”

“我們是從另一片大陸飄洋過海而來。”族人搶答道。

“什麼?!”老頭拿起的酒杯,又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