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和趙子聰一起的空檔,白梨小聲的問道,“祖母此次是中毒身亡,六叔可有打算?”

趙子聰盯著靈堂中的棺材,好半晌才幽幽說道,“我這幾日一直暗中留意,有幾個趁亂想偷偷離開府中的,已經被我扣下了。”

白梨安靜的聽著一言不發,原本她不太想管這裡的事,但既然老夫人將免死金牌都給她了。

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坐視不理。

但她決不能因為這些事,就毫無理智的將謝執昀摻和進來。

所以白梨想了又想,覺得還是的讓趙子聰來辦此事最為合適。

這也是她放棄他爹的那些田產鋪面,另外的一個打算。

總之那些東西最後都不是她的,就算是也絕對是被瓜分的所剩無幾,還不如就此將它發揮到最大的作用。

如此既借花獻佛償還了老夫人的恩情,又可以讓她在所謂的孃家這裡有些退路。

難保日後遇到事之後,他們不會為自已說兩句好話,再不濟他們也不敢將她撇的太開。

“六叔問出些什麼嗎?祖母她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遭人暗算,實在是令人憤怒。”

白梨的話成功讓趙子聰眼裡瀰漫出些霧氣,但當著小輩的面他又只能故作鎮定。

“這事你就不要再摻和了,這幾日過後安心待嫁就是,其餘的六叔會妥帖處理的。”

趙子聰說到這裡停頓了一會兒,才聲音悠遠的繼續說道。

“呵~你爹若是還在他必然會罵我軟弱無能瞻前顧後。”

白梨愣了一下斂下眉眼,每次有人提起她爹時她都有一種欺世盜名被人拆穿的錯覺。

這種感覺真是不太美妙!

“六叔是我爹爹的親兄弟,他怎麼會忍心苛責六叔呢!”

白梨無心的一句話讓趙子聰瞬間涕泗橫流。

愣過之後白梨連忙拿出手帕遞給他。

聲音帶著幾分忐忑不安的小聲叫道!

“六叔……”

“讓你見笑了,你說的對你爹他怎麼忍心苛責我呢!”

隨後便轉身離開了留下白梨一人有些莫名其妙。

原本老夫人出殯的日子定在了半月後,但因著皇帝的聖旨不得不選了一個很近的日子。

三日後老夫人出殯。

幾日哭喪下來白梨已經精疲力盡,好在終於還是咬牙挺住了。

臨出殯時趙子聰跪在棺槨前哭嚎。

“娘,大哥只怕是見不到您的遺容了是兒子的錯,兒子給您磕頭求您原諒。”

“就讓書臨代替大哥為您送行吧!”

書臨是老大趙子文的長子,如今年齡比趙子聰還大幾歲。

因為自已父親一直在外履職,從出生起都沒怎麼見過他爹但眾多後輩中。

還就屬他木秀於林。

十七歲便連中三甲,被皇帝委任翰林院編修,和他二叔趙子路一起共事。

但卻比他二叔還有發言權。

趙子聰說完砰砰磕了幾個頭便高聲喊到起靈!

一群人浩浩蕩蕩向提前備好的墓地走去。

趙子聰和趙書臨叔侄二人在前面輪替扛著引魂幡。

白梨她們一群女眷在後面披麻戴孝哭靈。

因著離墓地還有些距離,所以他們天不亮就出發了。

直到趕到正午前將老夫人徹底下葬。

眾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三三兩兩揭了孝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白梨正與錢氏在說話,看到一道人影跌跌撞撞朝著她們這裡跑來。

白梨驚奇的問道,“誰在那裡奔跑?可是府中出了什麼事?”

她問完後錢氏也看到了那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看那身形似與你大伯有幾分相似!”

她說完與白梨對視了一眼。

恰好其他人也看到了驚疑過後人群開始騷動。

“是大哥!”

“我爹回來了!”

“大伯還是遲了一步!”

白梨聽著那些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不一會兒山坡上傳來一道哀嚎聲。

“娘啊!!”

那哭嚎聲離遠聽了都讓人覺得肝腸寸斷。

惹得人群裡其他人也不由得開始落淚。

趙子文手中拄著一根木棍,身形佝僂的朝著山坡上爬了上來。

趙書臨率先去接引他爹。

白梨看到趙子文身後還跟著一位婦人,和兩個年紀與自已相仿的一男一女。

便多嘴問了一句身邊的錢氏。

“六嬸嬸那幾位是誰?”

錢氏淡然的回道,“那位婦人是你大伯青梅竹馬的心肝兒,她身後的那兩個是他們二人的兒女。”

白梨聽的驚詫不已。

下意識扭頭看向被人扶著的大伯母張氏。

張氏一臉輕淡,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像六七十歲一般!

大概是眼睛瞎了的緣故,她眼角處的褶皺堪比溝壑那般深。

身邊扶著她的是她的女兒,母女兩不知在說著什麼張氏始終不冷不熱。

白梨暗暗嘆了口氣。

年老色衰愛也弛!

大概就是如此吧!

趙子文身後的那婦人雖然與大伯母年紀不相上下。

可卻被趙子文養的油光水亮,眉眼間哪有半分褶皺看上去不過才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雖然只是一身素淨的衣裙,挽著的髮髻上簡單插了一根玉釵。

但整個人的氣質都頗有些大家主母的風範。

哪怕日夜不休趕路略有些風塵僕僕,也遮掩不住對方的雍容。

兩相一對比,輸贏立見高下!

“那婦人看上去比大伯母年輕很多啊!”

“年輕什麼也都五十幾的老婆子了,不過是你大伯伺候的好,看著年輕罷了!”

對錢氏半分不迂迴的話,白梨只能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兒。

錢氏說完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你大伯母不過是身世有些可憐而已,一輩子沒有做過忤逆你大伯的事。”

“男人啊!有時真是缺心肝兒!”

白梨不好置喙長輩的閒話,只能靜靜聽著錢氏的中肯的評價!

在心裡替張氏不值!

一輩子耗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難怪會將日子過得死氣沉沉!

趙子文路過張氏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便哭嚎著走到老夫人墓前跪下。

反倒是他身後的那婦人對張氏行了一禮。

卻也沒有說話跟著跪到老夫人墓前去了。

白梨親眼看見張氏枯竭的面容有片刻哀傷。

人像風中的殘燭輕輕搖擺了一下。

被丈夫如此漠視的心情,白梨很是感同身受。

畢竟前世她也是被陸訣塵那老王八這般對待的。

所以看著張氏默默垂下的頭,白梨心中隱隱想到自已的前身。

“看見了嗎?你大伯和你祖父真是像了個十足!”

“對待發妻都是那般的絕情,真替她們感到不值!”

錢氏的話讓白梨終於還是吐出了心中剛升騰起的怨氣。

她沒有接話而是望著遠處的山坡,眉眼溫柔又沉靜。

她與張氏不同。

她如今有愛人,有兒子,有家!

那山坡上站著的人是她此生的倚靠和摯愛!

大概是心有所感,原本逗弄謝望的謝執昀抬眼向白梨那裡看去。

雖然隔的遠但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不會有錯。

“兒子,你娘在看我們快給她哭一個,好讓她過來抱你好不好?”

說著謝執昀手指便在謝望屁股上去掐了一下。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謝望非但沒哭還在他下巴狠狠咬了一口。

一口奶牙尚未長齊的小子,第一次讓他爹痛的眼裡有水光在閃。

白梨看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

只當是父子二人相處時溫馨的畫面。

趙子文哭嚎了一會兒被其他人拽了起來。

佝僂的身體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很是傷心。

但白梨卻對他毫無好感,哪怕還沒與她說過話見過面也在心裡對趙子文產生了一絲不屑。

大概是對方對待發妻的態度讓她無端的厭惡吧!

白梨承認她心中有失偏頗,說不定對方在那婦人那裡甘願做牛做馬呢!

“我還是沒趕上送娘最後一程心中悔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