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發現,她的生母過的並不好。”

“若是放任不管,生母就會重複曾經暗淡絕望的生活,可若是插手,女孩兒就會消失。”

“畢竟是血緣生母,軌跡一變,女孩兒就不該有降生於世的機會。”

“老書上,故事戛然而止,沒有結局。”

“也不知道是被人撕了,還是當時的作者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我那朋友便問我,女孩兒如何選是最合適的。”

“我倆爭論了一天,依然無果。”

“我心裡也就還記掛著這個故事。”

“堂弟,你覺得這個女孩兒應該怎麼選?”

俞非晚的目光如窗外清涼涼的秋月,落在林海宏面頰上。

時間,靜靜的流淌。

林海宏抬手,輕輕捂住莫名慌亂跳動的心。

“堂姐。”

“那個女孩兒是不是被養母教育的很善良,因為善良,所以才會見不慣這人世間的苦難,哪怕那個人曾經遺棄了她。”

“故事裡可有寫女孩兒的生母為什麼遺棄她嗎?”

林海宏的心跳依然異常快。

這種慌亂,說不清,道不明。

俞非晚輕輕的勾了勾唇角,聲音淡淡又飄忽“許是身不由己,自己做不了主,過往千年,女嬰大多都是不受歡迎的。”

林海宏看著昏黃的燭光下的俞非晚,明明是籠罩在很溫暖很眷念的光暈裡,在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重量,彷彿風一吹,就稱為光暈下的一片塵埃。

心越發慌了。

“堂姐,理智上來講,那個女孩兒並不虧欠自己的生母。”

“生恩,在被遺棄的那一刻,就已經親手斬斷了。”

“因為女孩兒能被養母撿到,是女孩兒的運氣和養母的善良,而不是生母的恩情。”

“既然不虧欠,那誰都不能強迫女孩兒因為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毀了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歲月靜好。”

“女孩兒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養母,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賠上自己的性命。”

“那養母,是不是也還得承受失去的痛苦。”

“堂姐,書上常說,有因果,才會有糾纏。”

“但是,女孩兒與生母之間已經無因果了。”

“堂姐,我只希望那個女孩兒能夠活著。”

只要活著,就好。

盤桓在林海宏腦海中的那團迷霧,悄無聲息間淡了很多。

這個故事,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讓他看清楚了迷霧背後深藏這的真相。

堂姐,這不是一個故事吧。

堂姐的來歷,很是神秘,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突然的出現,竭盡全力的守護著這個家。

怪不得,堂姐如此的早慧。

怪不得,他偶爾會在堂姐身上感受到詭異的違和感。

怪不得,堂姐有時看向萍萍堂姐的眼神,會滿足中又帶著哀傷。

他曾胡思亂想過千萬種可能,猜測過堂姐是精怪,是仙人……

可唯獨沒有想到堂姐竟然是從後世而來。

相對論,宇宙之中,時間與空間是相互交迭的,當物體的質量與速度不斷增加,其存在的時間和空間也將隨之變化的理論,竟不是荒謬可笑。

時空穿梭,是真的存在嗎?

林海宏手腳冰涼,下意識又重複了一遍“堂姐,我真的只希望那個女孩兒能夠活著。”

俞非晚抬手拍了拍林海宏的腦袋,雲淡風輕道“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故事了,你還當真了。”

“不過,你說的話也有道理。”

她並不虧欠溫聞。

“你快回屋子寫作業吧。”

“去吧,去吧。”

俞非晚揮揮手,催促道。

林海宏一步三回頭,險些被門檻絆倒。

俞非晚抿嘴偷笑。

這模樣,瞧著實在不像個小天才。

在林海宏回屋寫作業後,俞非晚繼續把廚房的桌椅擦乾淨擺放整齊後,關上燈。

站在屋簷下,聽著各個房間裡飄出的聲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郁。

已經無憾了。

老太太是個明事理的大家長,如今還有心思細膩的付婆子在一旁相幫,李蘭和俞水山適合疼兒女又一心想好好過日子的,林青山也歇了鬧么蛾子的精氣神兒。

她的萍萍,會在愛裡長大。

真好啊。

……

時光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

自那日後,俞非晚和溫聞的關係就順其自然的淡了下來。

就好像是約好一般,誰也沒有再嘗試著修復這段關係。

如此明顯的變化,班上同學都有察覺。

尤其是時鈺。

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其中的問題。

他只知道,非晚和溫同學之間是真真生了隔閡。

非晚在學習上更加努力了,學校老師在私下也不止一次的感嘆,非晚有望延續林海宏在盛夏創造的輝煌。

也不知是非晚還是溫同學去尋了老師。

老師在一次小測驗後,調整了班裡的座位。

非晚和溫聞,漸行漸遠。

到天氣越發冷了,飄下初雪的那一天,非晚和溫聞已經成了普普通通的同學關係。

他可能是這場沒有硝煙的冷戰中唯一的受益者。

他又成了非晚的同桌。

非晚學的刻苦,在非晚的影響下,他的成績也越來越穩定。

冬去春來。

春去夏又到。

俞非晚的名字也出現在了市一小的紅榜上。

名列榜首。

李蘭和俞水山的豆腐作坊,也越來越出名。

俞非晚捧著喜報,站在蟬鳴聲不絕的小巷子裡。

小巷子,越發空了。

楊豔阿姨的丈夫晉升了,家屬可以隨軍。

楊豔阿姨早就想結束這種分隔兩地的夫妻生活,沒有多作猶豫,就帶著小虎頭搬去了家屬院,門上落了一把又大又重的鎖。

申大爺和申大娘,依舊在省城沒有回來。

誰都知道,那個孫女兒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陸老師和邵老頭兒也不辭辛苦去省城勸過申大娘,可申大爺一根筋兒,申大娘又是靠心中的念想憋著一口氣,總想著,再找找,再找找,都找了這麼久了,萬一再找找,就能找到呢。

陸老師和邵老頭兒沒有法子,也又是給錢,又是託人四處打聽。

功夫不負有心人。

有了結果。

只是,這結果,是個噩耗。

緊繃著的神經,在知曉噩耗後,瞬間就垮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