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通話電話,我掐著手機閉上眼睛,仔細地去感受我內心的所有波瀾,才發現經歷剛才的在車上的事,自己對於這些駭變早已見怪不怪了。據說秦牧剛做法醫行業時曾被幾個死相奇慘的屍體嚇得不敢進法醫樓過,但是在經歷過多次法醫工作後,現在也已經成為了可以對著屍體吃午飯的法醫部大神了,現在想起來也不怪了,畢竟刑事工作可不是誰都能勝任的,就算是再膽小的人,在這個行業呆久了,也會變得見鬼神而不慌。

“呃,發生了什麼事嗎,警官?”端木慎見我結束通話了電話。

“沒什麼。”我實在地說。這回,我是這兩天以來第一次體會到真正的鎮定,對於這樣的小進步,心中還有些不適應的竊喜。

“同事給的電話,我需要去一下。”我站起身,“先告辭了。”我也不能有拖延,畢竟案子的情況確實是越來越嚴重了。

“那我送送你吧。”端木慎起身。

“不用了,多謝。”

飛速下樓,發動了車子。

郊區,碰面韋空。

現場,何冬的家中一片狼藉,想必是出現過搏鬥,現在我更加確認兇手是人而不是虛無縹緲的鬼,因為我實在想象不出鬼和人搏鬥的場景。

“情況如何?”

“我來的時候人都死了,”韋空面部平靜,但略顯頹色。“現場有很多的搏鬥痕跡,想必死者死前有過掙扎,”韋空指著檔案上何冬的屍體的照片說道,“而這次有一樣東西很特殊,就是傷口,這次的傷口看上去是撕裂狀的,看起來更像是,兇手將何冬的胸口撕開的。”我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撕開?這得是有多大的力量啊?這兇手的臂力和握力必定驚人。看來我已經預設兇手是人類了。

“碎肉已經帶回去檢驗了,法醫部給過來的訊息,碎肉裡的血跡還是有分析出趙瓏的DNA。”

不知為什麼,聽到韋空說到“還是”兩個字的時候,我有種想要苦笑一聲的衝動。

“然後,”,韋空指了指遠處,另一處屍體痕跡固定線,用了一種悲傷的語氣說:“我們的同事,李哥,死了。傷口是一樣的。”

“所以,江信,刻不容緩,兇手在上次潛入警局後如今又殺死了一名刑警,這是對我們警隊最大的挑釁!”

隨後我將我從端木慎口中得到的資訊全部告訴了韋空,韋空也沒多大反應,只留了一句,“別讓更多的人死了。”

下午,來到了警局,仔細地翻閱所有目前已有的檔案,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現在目前已知,兇手十分高明,他假扮死去的趙瓏的鬼魂殺死了謝易,並且留下了足夠多的痕跡讓我們判斷兇手就是趙瓏,我可是,兇手既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法,也確實足夠聰明,那他卻留下了這些痕跡,因此,我判斷兇手是故意留下的痕跡,甚至,是殺完人之後加上去的,這樣好讓我們誤判兇手是已死之人。隨後潛入法醫樓,作出了一系列的駭人的行為並故意讓我們看到,雖然我完全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但真相只有一個,而且真相永遠不會和任何鬼神有關。扯淡的是,何冬作為趙瓏的母親,竟然沒有幫趙瓏守靈,而且趙瓏還“爬出去了”,何冬看起來卻完全不知情。而兇手如今看來也不是何冬,因為她同樣死在了“趙瓏”的手下。而趙瓏,目前已知,生前是個好好學生,但性格當中有攀比好面子的元素在裡面,可能與從小家庭環境貧困有主要關係,物質條件的稀缺,也導致了現在的模樣。而謝易,我是完完全全沒想到的是,謝易原來不是謝震的兒子,是她媽改嫁之後跟著認爹的,也符合物質條件決定上層思想建築的道理,出身平凡的他在得到經濟支援後,變成了一個紈絝子弟。

想到這,我苦笑一聲,果然童話都是騙人的,現實中根本沒有寒門出聖人的情況,反倒是困難慣了在條件允許後更容易大肆作孽。

現在唯一的破案方式,就是從謝易和趙瓏的生平出發,瞭解案件真相之前瞭解事件心相,或許最後可以推理出所有的一切。當前沒有別的辦法了,兇手實在是過於強大,絲毫線索都不留,唯一的線索就是現場的DNA和監控裡會飄的“趙瓏”,其他的,一絲線索都沒有。

我將案卷合上,韋空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疲倦地說道:“喝點吧。”

我靠在椅背上,端起警局裡入庫已久的速溶劑衝出來的咖啡,抿了一口,抿到的卻是不屬於咖啡的苦澀。我知道警隊裡其實是有很多未解的懸案的,每次在資料室裡看到那些厚厚地疊成一人高的未解的案卷,心中總是會湧起一種悲傷——兇手逍遙法外,而死者的家屬無處聲冤。我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定要將兇手緝拿歸案,無論是對於我的職業道德,還是為了對得起哭暈在地的董莉。

當然還有被上級壓得抬不起頭的黃隊長,這次的兇案給到我們這樣的新兵蛋子組,不得不說真的是為難我們黃哥了,雖說有韋空這樣的“新人王”,其實也不過是矮個裡拔高個罷了。

我望著窗外的天際,在天際以外,等著我的,會是那張美得猙獰的笑容。

你到底是誰呢?

目前來看,也只有在端木慎的話裡能找到答案了,兩個人在他人心中往往都過於符號臉譜化,一個是好好學生,另一個是花花公子,我們也很難了解到這兩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我記得在西遊記中,三打白骨精時,唐僧曾制止過孫悟空的進攻,唐僧認為白骨精其實不該打,而孫猴子說他的火眼金睛看到了,她是妖怪,為非作惡的妖怪,難道不該打嗎?而唐僧慈悲,看到了白骨精經歷的幾世的苦難——白骨精不過是個受苦的凡人,她在用她的方式聲冤。

猴子看到的是真相,而唐僧看到的是心相。或許瞭解了心相之後,就可以瞭解一切。

當然,作為警察,無論兇手的心相是什麼,都不能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