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光如水,夜風透涼。

王冕站在屋外,聽著屋內的敲打動靜,以及摻在其中的求饒聲,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豎起兩指貼在嘴邊,習慣性的想抽菸緩一緩今夜的疲憊,可這地界哪有什麼香菸,只有幾縷凍得呲牙的冷風縈繞人間。

所以,王冕便抽起風來。

經此一役,他知道了許多關於“諸天行走”的資訊,更知道自己想要離開次方天地,有且只有一個方法。

找到地藏殿,完成任務。

但在此之前,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活著。

就在王冕抽風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胡天說道:

“王少俠,那廝死了。”

錢眼李甩了甩滿是血水的拳套,啐了一聲:“真不經打。”

王冕輕輕點頭:“有沒有缺胳膊斷腿?”

“沒有,他腿腳好著呢,就是沒命動彈了。”

錢眼李嘿嘿一笑,隨後看著天上的月亮,面色稍沉:

“今夜打的盡興,願老趙在天之靈也寬慰些吧。”

王冕看著眼前二人表情悲傷,嘆了口氣,剛想寬慰,胡天缺搶先說道:

“王少俠,我們今夜這麼大的動靜,那群太監想必早就知道了,接下來要如何?”

王冕淡淡一笑:“你們先走,我來處理。”

胡天眉頭皺起:“你給我兄弟報仇,哪有我們畏敵而逃的道理。”

錢眼李卻是想的開明,他咧嘴一笑,拉著胡天的肩膀,笑道:

“大哥,放心吧,這王公子自然有王公子的法子,你就別操心了!”

胡天聞言,自然知道自己手段不如王冕,也聽了王冕的安排,給對方遞上一個感激的目光,便隱在一片黑暗之中。

王冕瞧見二人已走,回身入屋,看著那個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屍體,拿出地頁金書。

他看著金書之上盤旋而出的一道細小蛇影,問道:“鬼蛟,這具身體如何?”

那金書中的蛇影吐著信子,言語恭敬:

“回稟尊者,這肉體還是太弱,只能承載我的靈體半個時辰。”

王冕點頭道:“半個時辰也好,能發揮幾成威能?”

鬼蛟的聲音傳入王冕心中:“不到三成。”

王冕瞭然,將金書收起,又看著地上的那兩柄快刀。

【鸞鳳金刀一雙,黃階神兵】

【手持其中一柄,便可以瞬移至另一併刀所在位置】

王冕看著眼前浮現出來的兩行幽光小字,眉頭一皺。

他暗想,這《廣山海錄》可以傳送諸天行走到各個世界,還能以這種小字的形式出現在諸天行走的眼前,那豈不是說,諸天行走的一切行動都被其洞察控制著?

這掌握《廣山海錄》之人,究竟是什麼目的?

回想到自己初臨天地時,那隻翻山覆海的巨手,王冕心中一震,可並沒有表現太多,而是盯著地上的兩柄短刀,面色喜道:

“此物與我有緣!”

說罷,雙刀入袖,王冕將周圍的痕跡清理一番,又朝地頁金書問出一個問題,這才安下心來。

“胡天說的沒錯,剛才一番打鬥聲響太大,必然引起了旁人注意,但那群太監摸不出我的手段和境界,所以不敢冒然出頭。”

王冕摸著下巴,心中暗想。

他眸子瞥在癲刀的屍體上,又念道:

“但是經此一役,那大太監周賢估計能把我的手段摸個乾淨,知道我不過是個外家高手,怕是再也難以威懾他們。屆時,這群欺軟怕硬的東西必然會大開殺戒,毫不留情,”

王冕眉頭緊皺,盯著癲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瞧著其臉上刻著的一個“囚”字疤痕,目光一亮:

“除非……引來更大的勢力!”

心中打定主意,王冕便尋來一個還算乾淨的凳子,坐在其上,清了清嗓子,大喊一聲。

“殺人了!”

這一聲音量本不大,但此夜寂靜,有一點聲響便非常惹人注意,更別說一群太監和店夥計聽了一夜的廝殺動靜,都各懷心思,難以入眠。

一處客房中,燈火昏暗。

白麵太監趴在視窗,聽著外面的廝殺動靜漸少,朝側臥在窗上的老太監道:

“大人,我們不去看看?”

周賢閉目,沒有理會對方的言語。

白麵太監自覺沒趣,舔了舔碗中的茶水,覺得茶水漸冷,失了最好的口感,一隻眯著的眸子登時睜開,將茶盞朝一旁端壺的小太監丟去。

小太監被茶盞砸的後退幾步,胸口悶痛,卻不敢多言,抖著腿跪倒在地。

“狗東西,連伺候人都伺候不好,這冰天雪地,倒上一杯冷茶,若是周大人喝了身子殃,我要你腦袋!”

白麵太監唾罵一聲,將滿心的焦躁發洩在眼前小太監身上。

忽然,他聽到外面一聲異響,卻是一人在喊著什麼。

“殺人了!”

“殺人?”白臉太監嘴角一翹,笑道:“是誰殺的誰?”

他剛想回頭稟告給周賢,卻見本來安睡的大太監此刻早就穿好衣服,自床上站起。

周賢目露精光:“跟咱家去瞧瞧。”

他們一行人冒著風雪,來到後院,遠遠的聽到有人在抱怨:

“王公子,你們可真會挑地方打仗,這好好的庫房被你們糟蹋的,沒一處好地方了!”

待眾人走近一看,正瞧見後院倉房外圍了許多看客,其中那個將窗簾作為衣服,裹在身上的嬌豔女子嚷嚷不休:

“這桌椅,這酒水,這碳爐,這些肉食,可都要花錢去買!”

一眾太監對視一眼,這時,王冕的聲音響起:“日後必有回報。”

聽到說話那人是王冕,白麵太監面色一緊,臉上帶著的笑容也消失,眼底只剩一層冷意。

反倒是一副富家翁打扮的周賢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面色如常,甚至隱隱透出一股擔憂,推開眾人,關切道:

“殺得是什麼人?王公子可否受傷?”

他走到眾人面前,看到一處四處漏風,顫顫欲倒的屋中,王冕渾身是血,坐在一片殘桌斷柱之中,腳下踩著一個黏糊糊的屍體。

這個青年滿身帶傷,卻薄唇翹起,盯著周賢自己,笑道:

“託您的福,還留有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