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鬱玄妙尋人未果後,她的心情便變得有些意氣懶姍。

但是,相比於她只是心情不愉快,公孫止一大早被人吵醒,他更覺得可能他真的是前世沒有幹過什麼善事,所以今世才會被老天安排了這麼一個禍害來身邊不定時地禍害自己。

甚少會在午時前起床的他此刻正死死地瞪著眼前那個在熟稔自在地喝自己花重金買來的敬亭綠雪,又氣又心痛。看著她一杯接一杯地連續喝了四杯,他的心在滴血。一兩敬亭綠雪五十兩銀子,一錢五兩,一勺二錢五,迅速心算,一共是十二兩五。她這一壺就喝掉自己十二兩五,公孫止牙關緊咬,不知道按大唐律例,誤殺要判刑幾何。

“鬱二姑娘,您大清早的擾人清夢難道就是覬覦本樓主的的敬亭綠雪嗎?”公孫止幾乎咬碎牙齒。

“不,喝茶是順便,本姑娘有正事。而且,你這裡的茶除了本姑娘,也沒人陪你喝,你不寂寞嗎?”這人生性孤僻,從不愛與人深交,除了自己,他這木樓估計也沒誰來了吧?鬱玄妙憐憫地看著他搖了搖頭。真是可憐!

正事?不,他覺得她來敗他醉霄樓才是正事。

瞧她那一副本姑娘喝你茶是賞臉的嘴臉,公孫止真的很想跟她說一句,出門右轉,不送。“不好意思,本樓主不寂寞。”公孫止用力搶過茶壺,猛地灌了了幾杯消氣。

嘖嘖,瞧他那小氣勁,鬱玄妙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醉霄樓樓主的知交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鬱玄妙感覺有些餓。早上起得晚,錯過了早膳,只隨便吃了兩塊甜糕,此刻,來到這裡,不吃點什麼似乎不怎麼合適。

“喂,公孫止,叫人送點吃的過來吧,本姑娘餓了。”鬱玄妙很自然不客氣地叫他用膳。

本來公孫止理都不想理她,但是考慮到自己也要用早膳,於是,他決定不再跟她一般見識,喚來小八安排早膳。

“好咧。”小八開心地應答。因為樓主生性不愛與人交往,所以他們畫樓整天都冷是冷清清的,連貓狗也不曾多兩隻,但是每次只要鬱二姑娘到來,大家幾乎都能聽到樓主難見的怒吼。雖然是有點費杯碗碟筷什麼的,但是沒關係,他們醉霄樓費得起,主要是樓主要開心。

於是小八幾乎是哼著小曲去廚房。

“瞧瞧,瞧瞧,你瞧瞧你家的小八,看人家是多麼得活潑伶俐。你這當主人家的,整天連笑也不多露幾個,你這不是虐待人嘛!”鬱玄妙涼涼道。

公孫止懶得理她,轉身回去屏風後面更換衣服。

在他換衣服的空隙間,鬱玄妙踱步到外沿木廊處。涼風襲來,送來蘭花的香氣。

她左右環視才發現在右邊木廊盡頭處,養著一盆蘭花。嬌弱的蘭花隨風搖曳。

“公孫止,你什麼時候有養蘭的興趣了?”她還以為除了賺錢,別的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呢!換過衣服出來,公孫止看到她在好奇地觀賞自己從青原山帶回來的野生金線蘭。“那株野生金線蘭是我不久前從青原山移栽回來的,安隱寺住持所贈。”公孫止淡淡解釋來由。

鬱玄妙哦了一聲。

“樓主,早膳已經安排好了。”小八推門而入,然後安排送膳的大娘擺好碗筷。

鬱玄妙聽見早膳已好,馬上就拋棄那前一刻還甚感興趣的金線蘭,十分期待地坐在了食桌邊上。

醉霄樓是廬陵城最大的酒樓,菜色和味道也是眾酒樓之冠,因此,鬱玄妙也愛經常跑來醉霄樓。她看著廚娘將早膳一碟一碟地擺上桌,發現早膳有花折鵝糕,蓮花餅餡,縷子膾,赤明香,還有玲瓏牡丹鮓。她樂得眉開眼笑,這些都是名家點心。她嚐了一口赤明香,好吃到睜大了眼睛,赤明香輕薄甘香,殷紅浮脆,咀嚼之後口齒留香。

“公孫止,你家廚子廚藝真不錯。”她又夾了一塊玲瓏牡丹鮓。玲瓏牡丹鮓以魚葉鬭成牡丹狀,烹至剛熟,魚葉微紅如初開之牡丹,色味俱全。魚葉的鮮嫩,醬汁甜美,讓人無法停下筷子。許是久未有人作伴用早膳,不單鬱玄妙吃得心滿意足,連平時口腹之慾甚淡的公孫止也比往日多吃了不少。

吃過以後,兩人就坐在木廊下品茗。

“說吧,妳來找我何事?”公孫止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眼睛盯著屋簷處啄食鳥雀的鬱玄妙問道。

“其實,也並無什麼緊要之事,不過是想來找你聊聊天罷了。”鬱玄妙收回視線,閒閒擺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垂眸輕笑。公孫止也笑了。他看著天空笑道,“妳可不是愛閒聊之人。”

聞言,鬱玄妙呵呵一笑,“果然瞞不過你。”

公孫止笑而不語。

“昨日端午,我瞧見你了,在一所平房裡。”鬱玄妙低頭喝了一口茶,極為隨意說出自己昨日所見。

聞言,公孫止頓了一下,沒有做聲。但是,鬱玄妙知道他明白自己所說之意。

“對不起,你離開以後,我便擅自逼問了那個戴面具的人,所以……”言下之意就是說她已經知道了信封裡面的內容了。昨日公孫止離開之後,本來鬱玄妙打算直接離開,但是還沒等她離開,她便聽到平房裡面傳來了微弱的求救聲。當她進到屋裡的時候,看到一男一女被捆綁了起來。女人似乎已經昏迷過去了,而那個男的還清醒,但是因為被堵住了嘴巴沒法開口說話。那個戴面具的漢子那時正在拿著一把薄刃,看樣子是準備殺人滅口了。

鬱玄妙二話不說,直接一腳踢飛對方的薄刃。沒有了利器,那漢子見形勢不對,急忙拿起那袋金子從旁邊的窗子奪窗而出。

鬱玄妙追了出去,直到追到一條死衚衕。

“你到底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謀財害命。”鬱玄妙大聲問道。那面具人見她只有孤身一人,歹心大作,於是放下金子,從腰間又掏出了另外一把匕首,桀桀幾聲猥瑣大笑後直接向其衝了過去。鬱玄妙一個側身,然後橫腿一掃,將其放倒。面具人還想爬起來,被鬱玄妙幾下功夫直接卸了胳膊,面具人發出痛苦的慘叫。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有剛才那封信寫的是什麼?如果不說,下次卸的就不是胳膊了,而是你的子孫根了。”鬱玄妙蹲下來用他的匕首指著他的子孫根危險笑道。

面具人果然害怕了,他立刻把自己的身份以及信上的內容和盤托出,講完以後還不停地磕頭求饒。鬱玄妙沒想到,那封信竟然還有如此的內情。那個面具人也非常狡猾,藉著她一時的鬆懈,忽然騰地而起,忍著劇痛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個煙霧丸往地上扔。強烈煙霧過後,衚衕裡面空無一人,連那袋金子也不見蹤影,切,真是要財不要命!鬱玄妙不屑道。

“對不起!”這是朋友之間她欠他的一句抱歉。

良久,公孫止才慢慢地嘆息了一聲,“果然,還是百密有一疏啊。”

“你在找‘閻羅剎’的下落。為什麼?”鬱玄妙不解。那個信封上寫著的就是閻羅剎曾經一個分派的地址,而面具人曾經是那個分派裡面的殺手。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叛出了分派,現在主要依靠偷蒙拐騙,搶劫度日。

“因為血海深仇。”公孫止終於一字一字地說出了原因。

“血海深仇?”鬱玄妙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忽然她想起了不久前他聽到自己說起閻羅剎和兀鷲之時,他臉上的反應,鬱玄妙心神大駭,“難道你爹孃……”

“你猜的沒錯,我爹孃,就是命喪在他們的手中,而我當年,只有五歲……”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夜,公孫止痛苦地閉上了眼。鬱玄妙曾經聽白彥飛說過,說公孫止並不是廬陵人,而是在五歲的時候逃難來廬陵的。她一直以為他所說的逃難是天災或者兵亂什麼,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我並非廬陵人,而是中原人。”公孫止調整了心態之後,開始將他的事娓娓道來。

“二十年前,我爹是五品定遠將軍,他生性與上官將軍一樣,嫉惡如仇,正直不阿。而我娘同樣也是一個生性豪爽的女子,她出身武林世家,兩人的結合也可算是門當戶對,性情相投。他們成親後次年,我便出生了。他們二人恩愛有加,夫唱婦隨,我也過了五年很幸福很溫馨的時光。我還記得他們在家裡的那片竹林裡相互切磋,雙劍合璧。其實我孃的武功遠遠不及我爹,但是,我爹就是願意讓著她,寵著她。”想起甜蜜溫馨的童年,公孫止整個臉溫柔又嚮往。

“可是我也不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那一夜,有很多黑衣人在半夜潛進了我們家,我娘還穿著寢衣,她甚至連頭髮都是散著的衝進我睡的房間將我抱起。我當時被府裡的混亂和火光嚇哭了,只能夠緊緊抱著我娘。我娘一邊安撫我叫我不用怕,一邊往沒有火光的地方走。我聽到周圍都是慘叫聲和哭喊聲,那些聲音全部都是很熟悉的。”

講到這裡,公孫止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他抖著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慘痛的經歷讓如今回憶的他都難以承受。鬱玄妙沒想到他竟然掩藏著如此悲痛的過往,她後悔了,她就不該自作主張。

她緊緊地握住他顫抖的手,有些哽咽地說,“對不起,公孫止,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不知道是她的手給了他平靜下來的力量還是喝了一杯茶讓他平靜了情緒,他搖了搖頭,慘笑道,“不,這些記憶已經藏在我的心底二十年了,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再不說出來,我都快憋瘋了。難得我終於能有一次不用再掩飾,我想讓那些東西倒一倒出來。”聽到他這樣說,鬱玄妙只能點了點頭。

“後來,不知怎麼樣,我娘打暈了我,等我醒過來以後,我已經在一艘船上了,陪著我的只有阿姆。那個阿姆妳也見過。”“就是白鷺洲上的那位阿嬤,對嗎?”

“沒錯,她是我從小的奶孃,也是陪伴我最多的一個人。我醒來以後,哭著鬧著要回家,”說倒這裡,公孫止自嘲地笑了笑,“阿姆告訴我說我爹孃叫我去另外一個地方等他們,但是那時我怎肯相信?沒辦法,阿姆只能把我喬裝打扮了一番,然後在夜裡遠遠地瞧了我家一眼。那個時候,我曾經的家已經化為灰燼了,那些燒焦的房梁在我回去的時候還冒著煙呢。那個時候,我就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沒了。家,爹,娘,還有其他的一切全都沒了。”公孫止喃喃自語。

“後來,我就隨著阿姆來到了廬陵,幸好阿姆逃難的時候身上帶了些財物,藉著這些財物阿姆開了個小攤,然後我們就開始隱姓埋名地生活。我們不敢回中原,因為我們害怕那些人當年沒有斬草除根,會一直追殺。隨著我年紀越長,我才學會如何不動聲色地多方打聽所有關於當年的線索。後來,我終於打聽到了當年那些黑衣人挾持了我娘,逼我爹服下了鐵花金環之毒。我娘剛烈,當我爹毒發身亡的時候也殉情了。”講到他孃親殉情,公孫止忍不住用雙手捂住雙眼,但是,晶瑩的淚水依然透過手指間的縫隙濡溼了他的紫袍。不知過了多久,公孫止慢慢直起了腰,通紅的眼眶讓他整個人都有氣息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冷硬得不近人情。。

“我知道要報這血海深仇並非易事,想要報仇,我不僅需要有充足的錢財,而且還需要有靈通的訊息網,要想兩者共存,我必須要做一個最適合穩妥的選擇。”說到這裡,鬱玄妙也已經明白了。想必,這就是他如此年紀就開了這樣一家醉霄樓的真實原因吧?

這一路走來,他該是多麼的不容易啊,鬱玄妙忍不住給了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公孫止很不適應地僵住了身體,但是他卻沒有立馬推開。

“我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親手手刃仇人。”

鬱玄妙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因為她知道復仇是一把雙刃劍,成功與不成功,他的人生也沒法再走出來了。他的人生,不應該因為仇恨而被毀掉。

但是她沒有經歷過他的人生,所以她沒有資格對他所經歷的一切做出任何的勸說或者進行評價。

良久之後,她才出聲道,“公孫,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公孫止搖了搖頭,“誰也幫不了我,除了我自己。”

沒錯,仇恨的種子早就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了,想要拔起來,沒有痛徹心扉和鮮血淋漓,是怎麼可能的呢?

鬱玄妙的心本來就低落了,如今更加彷彿壓下了一塊無形的大石,無關其他,只為眼前的知己之人。

就在此時,鬱玄妙忽然聽到了坤道用千里傳音術傳來的話,“鬱大姑娘,江湖救急,十萬火急啊,快來救命啊!”

聽到聲音,鬱玄妙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同樣用千里傳音術回應,“坤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裡?”

“快來月漾湖,出事了!”坤道語氣十分著急地道。

“怎麼了?”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微微愣了一下的公孫止問道。

“公孫止,借我一匹最快的馬,我有急事!”鬱玄妙來不及解釋,只要求他借給自己一匹快馬。

“行,我平日所騎的那匹腳程最快,就在後院。”公孫止立刻告知她馬兒所在的地方。

“謝了,回頭找你。”說完便立刻走到後院,然後騎上快馬,迅速消失在門口。

月漾湖在廬陵城外三十里地,公孫止的馬腳程很快,一個時辰之後,她便來到了湖畔。她騎著馬在湖畔不停尋找,然後大喊,“坤道,你在哪裡?”

在空無一人的湖畔喊了幾聲以後,坤道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只是身上的累累傷痕卻並不輕,“女人,別喊了,老孃在這裡呢!”聲音難掩痛楚,但是依然正常。

鬱玄妙見狀,立馬從馬上翻身下來,來到她身邊,著急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呸,老孃修行了那麼多年,沒想到竟然被我們狐族的那個賤人算計了。”素來說話就已經不好聽的坤道,這次說話更加不好聽了。

“怎麼回事?”

“今晨,老孃現了原身宿在月漾湖,但是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批修道之人,出手極其狠辣,把這裡附近的同類都盡數斬殺,幸虧得老孃有些道行,抵擋下來逃走了。但是沒想到,當老孃回到暮方院後,竟然被我們狐族的一個賤人用道符偷襲了。賤人,沒想到她一個妖物竟然也能使用道符,都不知道是她哪個姘頭教她的?”坤道越激動,嘴角沁出的血就更多。

“先別說話了,走,我先給妳療傷。”鬱玄妙一把扶起她,然後翻身上馬,隨後遞出右手,用力將人拉上了馬背,“抱緊我,走,駕……”

馬兒立刻載著兩人離開這裡。

因為坤道受了重傷,沒辦法在馬背上長時間顛簸,所以沒辦法,鬱玄妙只能就近停在了安隱寺附近。前日她母親還問她要不要一起來安隱寺禮佛,她覺得麻煩,沒想到,竟然還是得來一趟,還真的是造化弄人。

扶著坤道,鬱玄妙沒有選擇直接進去安隱寺,而是反過來對坤道說,“坤道,你恢復原身,我帶你進去寺裡。”

坤道虛弱地搖了搖頭,道,“不行的,我們妖物都進不了佛寺的,佛光會讓我們魂飛魄散的。”

鬱玄妙聞言,才發現自己差點就犯大錯了。

她環視了了周圍一下,發寺院周圍也是林木繁盛,便道,“無妨,你恢復原身,我把妳先藏起來,然後我去找藥來。”

坤道這才點了點頭,於是白光閃過,一條棕狐便軟綿綿地掛在了她的肩頭上。

鬱玄妙把棕狐從肩頭上取下來,然後縱身一躍,消失在叢林裡面了。

當她帶著坤道來到叢林裡後,便找到了一個長滿了柔軟青苔的石窖把它安置在裡面,然後用術法給其設下了一個強力的保護結界。安排好之後,她才在附近尋找能用的草藥。

很快沒過多久,她便在一個山坡處找到了續斷草,就在這個時候,鬱玄妙發現了一個身著粗糙佛衣的老和尚正在一塊大石上打坐。

鬱玄妙本想悄悄離開,避免打擾對方清修,但是當她轉身之際,老和尚反倒開口了,道,“施主可是在找傷藥?”

“大師如何得知?”鬱玄妙沒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在尋找傷藥。

老和尚笑了,沒有回答,反而指著不遠處的一汪清泉道,“那裡有一株七葉菖蒲,將其搗碎內服,可治一切內傷。”

鬱玄妙走過去一看,果真發現在那裡長著一株開著黃色小花的七葉菖蒲,於是便直接把其摘下,然後對老和尚道,“謝謝大師!”

老和尚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笑著點了點頭。

帶著七葉菖蒲和續斷草回到石窖處,鬱玄妙用石塊將藥混合搗成泥狀,然後從裙上撕下一截乾淨的布,然後把藥泥用布包裹好,湊到坤道嘴邊擠壓,綠色的汁液慢慢流進了棕狐的嘴裡。等到汁液完全流乾,她才緩緩靠著石窖坐了下來。

“到底出什麼事了?”鬱玄妙轉過頭看了坤道一眼,喃喃自語。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越來越不安。

自從她來到廬陵之後,她雖然不經常與其他異物往來,但是萬物都有其生存的理由,沒有誰可以隨意剝奪誰生存的機會。

梁府!

“郎君,司墨回來了!”下人前來稟報。

“嗯!”假梁晗點了點頭。

“主人,司墨見過主人。”年輕人跪下行禮。

“不用多禮,事辦得怎樣?”

“不負主人的重託,下人已經帶人把方圓百里的妖靈都幾乎收集完畢了,餘下還有些殘留的也還在追剿當中。”說完便遞給了假梁晗一個紫金葫蘆。

“很好!還有另外一個東西呢?”假梁晗聽聞此訊息,十分滿意地接過葫蘆,忽然間,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那個東西也已經落網了,雖然它是在水裡,但是我們用主人所說的方法,果然有效。但是……”年輕人有些猶豫。

“但是什麼?”

“但是那東西的靈石並不在身上,所以它並沒有化形。如今,屬下等人用千年寒鐵鏈將其困在溶洞裡面。”

“靈石不見了?”

“是的,屬下也覺得很納悶。但是捕獵到它的時候,它的確還沒化形。”

“不妨!這事我自有安排。”

“是!”

“好了,此事你做得甚好,下去吧!”假梁晗揮揮手。

聽到了主人難得的誇讚,年輕人心頭狂喜,他努力壓下心中的開心,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退了出去。

假梁晗拿起手中的紫金葫蘆,並且掂了掂其中的分量,滿意地笑道,“看來,這一趟廬陵並沒有白來啊!”

過了兩個時辰,坤道終於醒過來了。它慢慢睜開狐狸眼睛,並走出了石窖,隨後道白光閃過,她終於重新恢復了人身。

鬱玄妙被她驚醒,看到她醒來了,便放下心頭大石了,然後輕輕打了個呵欠,“終於醒了!”

“妳一直在這裡?”坤道問。

“你說呢?”簡直就是廢話。

坤道的狐狸眼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但是她並沒有說其他什麼,而是問道,“你餵我喝了什麼?”

“七葉菖蒲和續斷草!”

“七葉菖蒲?妳是從哪裡找到的?”坤道聽到七葉菖蒲便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這裡,隨手都能找到!”這有什麼好奇怪?

“鬱大姑娘,七葉菖蒲是對於任何內傷都有奇效,但是此草只長在靈氣充沛之地,甚少在凡間俗世可以見到。”

鬱玄妙告訴她,是一位老和尚告訴她的,就在遠處的一汪清泉邊上。

坤道覺得十分奇怪,便問道,“什麼和尚?”

於是鬱玄妙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了她的話之後,坤道覺得這個老和尚定然不是普通的和尚。

“好了,你不要再管人家普通還是不普通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趕緊說!”鬱玄妙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人在獵妖!”坤道神色沉重地道。

“獵妖?為什麼?”

“每個妖物都有自己的妖靈,那些人獵妖就是為了我們的妖靈。”坤道說出他們的目的。

“妖靈?他們奪取你們的妖靈用來做什麼?”

“妖靈是我們妖物全部修為所在,融合了我們的妖靈,就等於把我們的力量全部為其所用。”

“意思是說有人想用你們的妖靈來提高修為力量?”

“沒錯!”

突然間,鬱玄妙想到了武剛!

難不成,他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那你們其他的同類如今廬……”鬱玄妙不用想也能猜到結果不會是好。

果然坤道難掩悲傷地搖了搖頭,“道行低的大部分都已經被打回原形了,道行高深一點的,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也沒剩多少了!”

鬱玄妙十分悲憤,她問道,“那些獵妖的人,你可知是什麼人?”

“我暫時還不知道,但是也很奇怪,當時還出現了一個蒙臉的男人來幫助我們抵擋那些道人。我逃走之後,便不知道他的蹤影了。”

“是不是年紀三四十左右,左眉眉心處有一顆黑痣的男人?”鬱玄妙想起那天武剛的樣子。

“對,你是怎麼知道的?”坤道頗為驚訝地問道。

“如果是,那就說明就是他了。他叫武剛,是鏡落閣的人。”鬱玄妙慢慢地說道。

“鏡落閣?長安織樓?”那座整個長安城的樂坊之首。

鬱玄妙點了點頭。

“織樓的人怎麼會跑來廬陵呢?”這可是相隔千里呀!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出現肯定不會是意外。”

“我的暮雲坊我暫時回不去了,因為那個賤人必定是已經在那裡佈下天羅地網等著我自投羅網,等老孃恢復之後,定要她好看。”坤道惡狠狠地現出了其鋒利的狐爪。

“那你要不來住我雲香苑吧!”鬱玄妙建議。

“不行,”坤道搖了搖頭,“住在你那裡,對你而言太危險了。”

“那你住哪裡?”

“放心吧,沒聽說過狡兔三窟嗎?我們狐狸可是比狡兔還要狡猾的。”坤道不以為然地說。

“如果是平日我肯定不會說二話,但是如今,你傷才剛好了一些,不管你去哪裡,都很危險。”鬱玄妙不同意。

“可是如今我們都不知道潛藏著什麼危險,這樣貿然跟你回去,太危險了。”坤道搖頭。

“你現原身藏在我懷裡,這樣就不會引人注意了。”鬱玄妙提出辦法。

“你真的不怕嗎?”

鬱玄妙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坤道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瞬間,一條棕狐便重新又掛在了她的肩頭上。

鬱玄妙見狀,便帶著它下了山,然後騎上公孫止的快馬,一人一狐消失在傍晚的霞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