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足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客廳,恰好有一道十分明亮的光線照在走廊,草孩兒的位置。

被光芒所包圍,長著綠草的輪廓如同泛著綠光,很是晶瑩。剛才那一陣微風進來,徐徐地吹在那個如同綠寶石的輪廓上,在那瞬間,寶石不再是寶石,一剎那變成了精靈。一根根嫩草在柔順的微風吹拂下,齊齊搖曳,恰似那麥浪,一層接著一層,只是大地變成了一個小人兒,更添了幾分靈氣。

這美景,突然間化為粉碎。

這一化不再是美景,而是仙境。

在那兒,碎成粉末的漫天青草綻放在空中,在和煦的光華間彷彿漫天繁星,一閃一閃,綠色繁星給清涼的空氣中增添了生機,像一個個有生命的結晶在飛舞跳躍。“結晶”緩緩地充斥了整個光線,綠色映襯著所有空間。那裡,有一個透明輪廓在綠色包裹的中心,顯得那麼純淨,那麼聖潔。

這一刻,我感覺真的看到了天使,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有雙隱形的翅膀。

很快,所有都化為虛無,消失在空氣中,只剩下子淮孤獨地站在走廊。

我呆呆的看著那幾秒發生的“神蹟”,緩不過神來,真的好美,好美。

“謝謝你們。”

極其微弱,極其善良,極其真誠,極其溫柔的一聲,從狹窄的走廊迴盪到房間每一個角落。

我流下了眼淚。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還有比這“故事”更感人的麼,還有比這樣的幫助更讓人欣慰的麼,我在此之前從沒有遇到過。

這一切讓我感動,讓我驕傲。

子淮也欣慰的笑了,眼眶泛起了紅,可能是在強忍著,以免溢位什麼。

我流著淚,微笑著說道:“不客氣,阿姨。”

哭就哭吧,沒什麼丟人的,這不是兒女情長,不是窩囊懦弱,不是無理取鬧。是感同人間有情,紅塵有愛。

“叔叔,對不起哦。”

如果剛才那一聲是讓我感動的話,那麼這一聲就徹底擊中了我的內心深處,讓我動了真情。那種感嘆世間的大情,融入到平凡生活的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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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流滿面

弄溼衣襟袖口

乾澀了眼睛

點點滴滴都滲入心田

難以想象當前

不想多言的話語

如何描述心裡所有的情感

如何表達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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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

那走過的崎嶇

跨過的溝壑

磕磕絆絆都刺入心間

誰曾想過今天

不堪重負的身軀

如何承載給予自己的諾言

如何前行更遠

《隨筆-如何》

我滿臉淚水,說不出話來,往前走了一步,強忍著顫抖擠出一句“沒關係,好好地。”

是在說我自己,沒什麼,好好地站著呢,也是祝願她,要再一次好好地“活著”。

“呼”。

一陣風吹過,如此的柔和。

那一刻,看到了,她們的笑容。

在我對面微笑著化成一陣風,彷彿在空中微笑著看著我。

好好地生活,一輩子就一次,不要錯過什麼,不要有什麼遺憾。成功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用盡可能多的時間,陪伴最珍視的人,不要等到活明白了,該陪伴的人不在了,抑或已不再需要陪伴。

靜立許久,沒有言語。子淮沒有叫我,他在想著什麼,貌似也是在剛才的情景中沒有緩過來,他的淚,已經出來了。

抹了抹眼淚,我緩緩說道:“走吧,回家吧。”

子淮點點頭。

大致給蘭夕收拾一下屋子,子淮儘可能幫著調了調風水,對於這一點,我倆心照不宣。

坐在車裡,我給蘭夕發了個微信。告訴她沒事了,鑰匙放在門簷上,就不用搬了,調過了風水,住在那裡吧,挺好的。

不一會兒她給我打來電話,好奇的問過程,如何如何,我沒有跟她多說,只是告訴她剛才微信裡的內容,說我挺累的,先這樣吧,就掛了電話。

路上,我們誰都沒說話,聽著車裡的歌,一會兒沉默,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看向窗外,紅綠燈處總是被後面的車按喇叭。

到了家,我坐在沙發上,給母親撥過去電話聊了會兒,跟父親也說了幾句。然後給姥姥姥爺、爺爺奶奶都打了電話,問問好,報報近況,囑咐囑咐,眼睛就莫名其妙地又溼潤了……

接著跟大姨、小姨、小叔等等都聯絡了一遍,說一說話,提醒下各位要多注意健康,注意安全。

躺在沙發上想著今天的事兒,對人世的感觸,給我帶來的震撼,不言而喻,緩緩睡著了。

子淮沒有打擾我,一直在書房鼓搗符籙。

我醒來以後看下錶,睡了倆小時,四點多了。叫著他在附近找到家居酒屋,安靜的吃了個晚飯。

吃晚飯的時候,他告訴我,那根毛筆是隨身攜帶的心肝寶貝,文房四寶之一的湖筆,被譽為“筆中之冠”,又稱“湖穎”。筆頭尖端有一段整齊透明的鋒穎,用上等的公山羊毛,經過百道工序製成,便是白居易所稱“千萬毛中揀一豪”。一直以來秉承著“三義四德”的品質,三義為:精、純、美,四德為:齊、銳、圓、健,是軟毫裡最好的。而且尺寸特製,為了行走在外方便篆符,筆尖的紅色染料是硃砂配雞血,以及鳴條茯苓等珍貴藥材煉製而成。剛下山第二天就斷掉了,著實心痛。

我安慰了一會兒,答應一定幫他想辦法找支好筆。聽到雞血,問了一下剛才撒的那個紅色小米是什麼,他說是放在公雞雞圈裡七天沒被吃的小米,滋養足陽氣,再拿出來用黑狗血浸泡一天一夜,晾乾後就行了。撒出去可以碰到邪祟,令其變得行動緩慢。

大千世界,真是玄妙,把各種常見的事物,用平時不會想到的方式結合在一起,就有意想不到的功效,能在重要的時刻派上用場。

回去後一起看了部懸疑類電影,這是我的至愛,越燒腦的越好,相關的影片劇集從最高分往下刷,看了個遍。

看完就各自休息了。

“起了麼?晚上有個局,一起去哈。”我象徵性的問了一下,站在客臥門口,衝著裡面說道。已經八點了,以他的習慣應該正在打坐。

“呼,呼,嗯?什麼局?”子淮氣喘吁吁地問道。

“你幹嘛呢?”我聽到他呼哧呼哧的,探頭向屋子裡看去。只見,他在床邊的空當,雙手撐地,吃力地的做著俯臥撐。

“呦,您還練上了,真新鮮誒?”我笑著揶揄道。

確實很難得,他在高中時跟著我一起鍛練,那會兒練得不狠,一直堅持著。上大學以後,一心琢磨他的古文字,幾乎沒再運動。當了道士也從不練功,沒辦法練了兩個月,就把時間都花在研究符籙上,因為山上有要求,所以只是每天早晨跑跑步。

“唉,這不是沒勁兒麼,一碰就倒。”子淮撐著地挺了一下,直起身子嘆口氣,苦悶的說道。

“哼,早該練了,一大老爺們兒不壯一點兒能行麼,看你那身板兒。”我冷哼一聲,撇撇嘴鞭策道。

在微笑公寓,他被推來推去兩三次,每次不是撞在後面的東西上,就是摔倒,現在背上全是黑青。應該是受了這個刺激,覺得不鍛練不行,別到時候再辦事,還沒等用符咒法術呢,就被鬼給打死了。

“你說得是,對了,晚上什麼局?”子淮摸摸後腦勺,看向我。

“我兩個兄弟,一個做傢俱,有個工廠,之前跟我一起做過餐飲,現在還有股份在,人特老實。另一個在BJ杭州兩地做金融,我初中的同班同學,溫州人。還有個私人銀行的總經理,其他人不清楚。”我邊跟他說著邊走到客廳。

“哦,你那個初中同學,來過咱們班找你嗎?”他隨我來到餐桌旁,拉出椅子坐下。

“嗯,來過,應該沒給你介紹過,跟你現在身高差不多那個,瘦瘦的,陳彥南。”說著,我拿起叉子吃了起來。

桌子上擺放著兩個精緻的磁碟,上面分別盛著我剛剛做的兩份三明治、單面煎蛋、半截德腸和一小塊藍紋乳酪,旁邊是咖啡和牛奶,一份兒簡單的德式早餐。

“這玩意兒這麼臭?”子淮叉著乳酪,遞到嘴邊,嫌棄地說道。

“多好吃,入口即香,這品類不只含有乳酸菌,還有青黴菌,吃吧,健康。”我勸了一句,看著自己盤子裡的乳酪,然後用手捏起來一點,放入嘴裡,細細品味起來。

他也沒多說,把叉子伸入嘴裡,抿下去乳酪,慢慢咀嚼幾下,邊吃邊點著頭,發出一聲長長地“嗯。”

早餐要好不要飽,舒舒服服吃完,我換了件灰POLO衫,穿條米色褲子,便帶著他去一位朋友的茶空間串門兒,到那兒喝喝茶、嘮嘮嗑。

茶空間正門是純白色的一面牆,有兩層樓高,乾乾淨淨。牆左下方是門,門上方的空白處寫著空間的名字。

在門口停好車走進去,眼前豁然開朗,一間考究地展示廳,繼續往裡走是接待客人的茶室,茶桌後面裝著落地玻璃,玻璃前立著鏤空木櫃,玻璃外種滿了竹子和綠植,光線透進來,很是雅緻。

地下是一排獨立的房間,吃飯喝茶用,風格各異。二樓是收藏室,很大,收藏了各種精緻的針繡和不同年代的唐卡,還有自己一些有意義的東西。子淮看到有年代的物件,雙眼放光,專業病犯了,開始一件一件看個不停。

逛完我們回到一樓,喝茶聊天,期間朋友還拿出了古琴,彈奏起來,我也試著來了一首。對於古琴,真的是隻會皮毛,彈得十分生澀。

子淮剛進來見到朋友,聽了介紹,很是詫異。過了一會兒放鬆下來,開始講史說字,談道論禪,好不暢快。

午飯就在空間吃了一些,豆製品、綠葉菜等,可口的素食,十分健康。下午接著飲茶論道,一直到四點出頭,才起身出發,去往晚飯的地方。

其實這會兒走不太合適,正是堵車的時候,不過無所謂,不趕什麼事兒,路上慢悠悠的開過去,時間剛好,赴宴不會遲到。

途中,我們聊著天兒,逗著趣兒,聽著車裡的歌,實在快樂。

選了一首周杰倫的《回到過去》,一首很久沒有聽過得歌,這熟悉的旋律和風格,陪伴著我們走過初中高中,走過青春懵懂,現在再聽有了不一樣的感受。有了經歷,就想回到過去,想把遺憾的事情彌補,想把離開的人挽留,但正是因為回不去,才叫生命。

很多音樂聽到以後,腦海中會浮現出常聽這音樂的那段時間裡,一些重要的記憶。這種浮現是走心的,場景化的,很容易影響情緒,會快樂,會感傷。

這樣的一天,才叫做生活,充實愜意。生活最簡單,也最複雜,有平平淡淡,也有驚濤駭浪,有無憂無慮,也有躊躇莫展。因為有以早見晚的現在,也有無法預料的未來,才是人生。

每個人,都曾想讓人生精彩。

平凡生活,才是對人生最好的詮釋。

我向往,但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