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水落石出,高曉蘭覺得當初真是冤枉了楊崇德,就決定去楊柳橋工地看望他,一則安慰他,二則告知判決結果,三是心中確也有些想念。
那日,眼看高曉蘭的轎子行至楊柳橋邊,突然後面一匹烈馬急急趕來,那石板路本就不寬,轎伕避讓不及,轎子被撞翻在水溝裡。
那騎馬的公子哥見轎子裡出來一美女,就回轉來嬉皮笑臉,借攙扶郭小姐之機,動手動腳。
高曉蘭好生惱怒,杏眼圓睜大聲呵斥:“走開點,看你人模人樣,品行卻這般齷齪。”
高曉蘭的家僕隨即將那人攔開,兩個轎伕則把轎子搬上來。
那公子哥見轎子弄髒了,簾布也有些破損,就丟下二兩銀子給轎伕,然後對著高曉蘭說:“這點錢就算補償吧。我家就在附近山上的李家寨。風景秀美,花果飄香。小姐若不嫌棄,請到山寨小坐。”
高曉蘭沒拿正眼看他,望著前方幹得熱火朝天的修橋工地,對身邊的僕人說:“我們走!”
那公子望著高曉蘭的背影發痴好一陣,才牽著馬跟過來。
僕人上前詢問石匠:“請楊崇德師傅在嗎?”
一石工望著前面大喊:“楊師傅,有人找!”
楊崇德聞聲看去,忽然眼前一亮,心頭一股暖流在震顫。遲疑片刻,他飛也似的跑到高曉蘭面前,紅著臉說:“小姐您怎麼來了?”
高曉蘭故作矜持地說:“我不該來嗎?”
楊崇德忽然想起剛才馬撞轎子的一幕,問:“剛才你沒有受傷吧?”
那牽著馬的公子突然上前說:“哎呀,抱歉抱歉。剛才都是我莽撞。請楊師傅和小姐到寨子小坐,我願意擺酒賠罪。”
楊崇德聞言看了看高曉蘭,見她一臉不屑,也不說話,就打圓場說:“這是二公子李金山,在外面做縣尉,這陣在家休假。這橋就是李家老爺捐資修的。”
聽楊崇德說話,李金山卻望著高曉蘭。他說:“家父向善,仁慈鄉鄰。應該,應該。”臉上一副得意之情。
李金山就像一個燈泡,一點也不知趣地槓在那裡。高曉蘭欲言又止。
楊崇德從高曉蘭眼裡看出她對自己有話要說,就說:“我有一個設計上的問題要請教小姐,請小姐隨我去看看圖紙。”
高曉蘭會意,跟著楊崇德往前走。那李金山卻說:“我也來參謀參謀。”然後跟屁蟲似的纏著。
楊崇德見李金山緊隨不捨,就停在河邊,對高曉蘭說:“這河不大,下游是瀘縣嘉明鎮的九曲河。但此路通昌州及川東各州府,工商走卒川流不息。此橋原為木橋,今李員外出資修建。我按照資金設計,只夠修建成五墩石橋,寬四尺,長三十丈,如果數十年後要滿足行人交通,此橋還得重新修建。”
高曉蘭則告知縣衙對雲頂寨血案的一干人犯判決情況,並對楊崇德破案之功表示感謝。
因李金山在旁,也不好說私房話。高曉蘭便叫僕人招呼轎伕打道回府。
這李金山雖也是讀書人,卻屢試不中。好在朝廷有捐銀買官的制度,於是李家花了大把銀子給弄了一個縣尉。今日見了高曉蘭才貌出眾,李金山很是喜歡。
李金山立即著人打聽,得知高家是名震川南的大戶。又打聽到楊崇德世代為石匠,在地方上也有一些名望,但家境並不殷實,僅有幾畝田地,與高曉蘭門不當戶不對,也沒有媒約。
掌握了這些情況,李金山竊喜,將自個想法告知李家老太爺。李老太爺說:“高家與李家也是世交,都是大戶。我們李家祖上原是貴州省曲靖州府,這高家朝廷也有人,兩家算是門當戶對。我明日就託媒人去說。”
哪知媒人去雲頂寨卻碰了軟釘子。這高家是儒商,卻也十分民主。將說媒之事徵詢高曉蘭意見,高小姐極力反對,說李二公子不學無術,人品不行,於是高家婉言拒絕。
李金山認定高家不答應這婚事與楊崇德有關,就讓管家邀楊崇德到李家寨直接攤牌:“你一個窮石匠,不能夠給高小姐幸福。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就斷了這個念頭吧!”
楊崇德聽了氣憤地回答:“鹹吃蘿蔔淡操心,關你啥事?”然後轉身欲走。
李金山吼道:“看你嘴硬,給老子打!”
幾名惡奴聽得主人發令,一擁而上,照著楊崇德就是拳打腳踢。
這楊崇德也不是吃素的,長年打石頭、抬石頭練就一副強健的體魄,渾身有使不完的氣力,只三兩下就把那幾名惡奴摔翻在地。
李金山見楊崇德彪悍,就拖出牆上掛著的青鋼劍來。
楊崇德見李金山眼露兇光,那劍刃閃著寒氣,就轉身跑向寨門。
幾名惡奴手持棍棒追來,李金山拿著劍緊隨其後,口中罵罵咧咧。
就在楊崇德剛要下石梯的時候,一名惡奴按下了機關。只見從楊崇德頭頂的大樹枝上掉下一張大網,一下將楊崇德罩住。那網子還在機關拉索的帶動下不斷收縮,楊崇德被勒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惡奴們一擁而上,棍棒、拳腳相加,直到打得楊崇德皮開肉綻、暈死過去。
工地上的工友和徒弟得到訊息,將奄奄一息的楊崇德抬回去找郎中醫治。
出於義憤,楊崇德的師叔羅至忠帶領工地上的石工罷工離去。
夜半子時,羅至忠悄悄溜到了李家寨,用工具將寨子大門的門檻石撬起來,然後在下面放了三顆短小的鏨子,鏨子鐵尖朝上,用泥土蓋上,再把門檻復位。然後羅至忠點燃三支香,跪拜在那裡口中念著咒語:“天師有令,諸神合力;李家作惡,人神共憤;兇主惡奴,天地誅之;三箭朝天,箭箭穿心。月月災禍,年年死人!急去千里、急急如律令。”
原來羅至忠憤慨李家作為,又對其無可奈何。就用師父傳授的咒語和法術來向李家寨報仇。管他靈不靈驗,先試試再說。
接下來怪事發生了!
第二日清晨,有人發現羅至忠的屍體漂浮在附近的楊柳河岸邊,趕快叫人,同時報官。
人們發現羅至忠身上有多處挫傷,還有刀傷,衣襟經河水浸泡後還看得到大片血跡。大家指指點點,說肯定是李家寨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