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商務談判不太正式的樣子,金老闆一直站在窗邊眺望著,似乎等著什麼人,他在深藍色的窗簾後面來回踱步,我能感受到他的焦慮不安。

他一邊踱步,一邊說:

“我呢,有一點閒錢,所以想投資你們酒吧,我看了看,你們這裡挺大的,服務也好,所以我們合作愉快吧!”

整個過程基本上沒有我什麼事,都是張主管在接話,我不明白我到底留在這幹什麼,只是偶爾能瞥見金老闆向我投來詭異的目光,像是在打量我,我只能端坐在沙發上,假裝成認真聽他們對話的樣子。

金老闆又圍著窗簾來回走了幾圈,然後問我:

“小袁啊,你多大啊?”

“23。”我答道。

“哦,那麼年輕啊,剛畢業吧?你為什麼來這裡工作啊?”

“對,剛畢業一年,在哪工作都一樣,混口飯吃。”

金老闆朝著我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問:

“你有沒有考慮過換一個工作啊?”

我看見他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我回應道:

“還想在這待待。”

“那以後呢?”他繼續追問。

“走一步看一步吧!”

“哦,這樣啊。”

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又問:

“你大學是什麼專業啊?”

我答道:“心理學。”

“哦!心理學啊!”他似乎很驚訝的樣子,我尋思著心理學除了工作不好找以外其他都還好吧!

“怪不得,我說你怎麼那麼幽默呢。”

我嘿嘿地笑了笑。

“來,我們走一個!”

說著,他走到桌前拿起了他的酒杯,又拿起腳邊的啤酒瓶晃了晃。

“來,還有點,我們把它分了。”

說著,他為我斟上了酒。

“可以啊!祥浩!讓金老闆給你倒酒!”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來!小兄弟,我們幹了!”

我站起身來和金老闆碰了碰杯,我們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我注意到,金老闆左手的無名指上有深深的戒印,明顯是把戒指剛摘下來不久,我記得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意味著已婚,不過現在又摘下來了,說不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還要嗎?我去給你們拿。”張主管站起身來問道。

“那麻煩你了老張,再去拿一箱吧。”

“好的,那祥浩,你陪金老闆聊吧!”

張主管走後,金老闆又在窗邊轉悠了起來,我能肯定他是在防備什麼,我看見他摸了一下左邊的褲兜又摸了一下右邊的褲兜,最後從右邊的褲兜裡掏出了手機,他轉了一會兒後,又走到我跟前說:

“小袁啊,有沒有女朋友啊?”

“額...”

我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我聽你們張主管說,你平常挺慢熱的。”

這一句我令我有些警醒,因為之前張主管說過他不瞭解金老闆,說明他和金老闆關係不熟,既然不熟,他們為什麼會聊起我來呢?

我隨意地笑了笑,靜觀其變,看看他還會說些什麼。

“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金老闆問。

“蕪州大學。”

“哦,那還行,你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來蕪州上學的,畢業後就地工作了。”

“哦,就是說你現在一個人住?”

“對,我一個人住。”

金老闆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情,好像是我經過了某種考驗一般,他雙手背在身後,我端坐在他面前,他如同老師對待學生一般地和我聊起了家長裡短。

張主管這一去就是十多分鐘,我尋思去二樓拿一箱啤酒也用不了那麼久啊。

金老闆可能是站累了,就在我右邊坐了下來,又舒緩地“哎呀”了一聲。

我玩著手機,他也玩著手機,我又驚奇地發現,他這次拿的手機和剛才那個不一樣,好傢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過了五六分鐘左右,陳南抱著一箱啤酒踢門而入,他把啤酒抱到我跟前問道:

“哥,放哪啊?”

我指了指桌子那邊,他居然把整整一箱啤酒放在了桌子上。

金老闆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糾正他:“不是,是放桌子下面。”

他“哦”了一聲後,急急忙忙地又把啤酒抱了下去。

把啤酒放好後,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我發號施令,我不知如何是好,但隨後金老闆抬眼看了看他,說:

“小兄弟,你去忙你的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陳南毛毛躁躁地點了點頭,他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尷尬,嘿嘿一笑後就退場了。

陳南走後,金老闆抱怨道:

“這小夥子,不夠機靈啊!”

我只能用微笑回應他。

又過了十多分鐘,張主管還沒有回來,我越來越納悶,他這快出去半個小時了,說好的他做主攻,怎麼把我這個輔助推上前排了?

沒辦法,再沉默下去有失禮儀,我只好招待起了金老闆。

“金老闆,還要喝啤酒嗎?我去給你開一瓶。”

金老闆擺了擺手:

“不用了,等老張回來了再說吧!”

我又警覺了,他似乎知道張主管去幹了什麼一樣,我想了想,剛才陳南進來的時候他好像沒有太強烈的反應,他甚至沒有疑惑為什麼進來的是陳南!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我正在玩著手機,金老闆讓我把桌子上的酒杯收一收,留下兩個就行,我照辦了,這個時候讓我收酒杯肯定另有深意。

果然,幾分鐘後,張主管領著一箇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哎!你怎麼來了?”金老闆疑惑地問道。

那個中年婦女沒有多說話,徑直走到金老闆跟前,死死地盯著他。

厚厚的底粉也遮掩不住女人臉上的慍色,她身材姣好,氣質尚佳,可歲月蹉跎,年華易逝,她年輕的時候準是一個美人胚子,可現在,已經是一個半徐老孃了。

“你把戒指放家裡幹什麼?”女人嚴厲地問道。

“哎呀,今天出門走得急,忘了戴了。”金老闆笑呵呵地解釋道。

“是嗎?我還以為你不想和我過了呢?”

女人臉色陰沉,我甚至分不清她現在的臉色是底粉的粉白還是自然的慘白。

“哎呀!你說哪裡話?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麼會做出越界的事呢?”

女人冷哼了一聲,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猜疑之心不言而喻。

金老闆趕緊解釋道:

“我是來這裡談生意的,你別誤會了,你看,我和袁經理談得正高興呢!”

女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我只好裝作淡定的樣子,對她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想到我在這的作用是這個!

女人又瞥了一眼桌面,我才知道收杯子的意義是什麼。

之後,女人在金老闆旁邊坐了下來,張主管熱情地招待起了我們三個人,我強裝鎮定,在慌亂中調整心態,畢竟這個經理不好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