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身患重病,只能在漏風的大堂裡等死。

在彌留之際,她抬眼望向已經看不清模樣的神像,祈求神能給她一個解脫。

她沉沉睡去,再醒來,竟是發現自己已經痊癒了。

她詫異地坐起身子,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除了一旁的神像她還熟悉以外,什麼都變了。

屋子煥然一新,和那些香火旺盛的神廟不相上下。

她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臉,感覺到了疼痛,這才扶著牆,小心翼翼走出大堂。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神秘的聲音。

“你,就是我的信徒?”

祭司一愣,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她一回頭,就瞧見一箇中年女子站在大堂的中間,正盯著她。

她的臉龐線條柔和,如同經過歲月打磨的玉石,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雙眼深邃如夜空,其中閃爍著智慧與慈悲的光芒,彷彿能洞察世間萬物的心靈深處。

她的身姿優雅挺拔,彷彿一棵歷經風霜的古樹,雖經歲月滄桑,卻依舊屹立不倒。

她的雙手白皙纖細,指尖輕輕搭在一起,似乎隨時準備為世間眾生賜福解厄。

她的身上穿著一襲潔白的袈裟,如同蓮花般純潔無瑕。

這一切的一切,都與神像重疊。

“你是……”

祭司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就是你一直守著的神。”

神一步一步靠近祭司,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袈裟彷彿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金光。

“神,顯靈了?”

祭司喃喃道,就聽見神飄渺的聲音在大堂裡迴盪。

“我完成了你的心願,你就得信守承諾。”

祭司想起自己在彌留之際自己對神像許下的諾言,沒有猶豫。

從那以後,祭司便成了神廟的“主人”。

唐念聽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還以為這個所謂的神,就是崑崙上的某位仙人,可在看見神像那一刻,實在是想不出會是哪一位。

這一下聽著祭司的描述,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這是一個偽神。

崑崙山上的仙人都是修道成仙,神一詞也是從崑崙興起,那袈裟,可是佛教才會穿的東西。

道和佛,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又怎麼有這樣一個神,在兩方都有涉獵?

而此時,祭司的聲音突然中斷,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嚨。

她眼中的光芒逐漸暗淡,彷彿被沉重的負罪感壓垮了脊樑。

她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痛苦:“我不配繼續留在這神廟之中,我玷汙了它的純淨,給它帶來了恥辱。”

唐念微微皺眉,她敏銳地察覺到事情遠遠沒有祭司說得那麼簡單。

她輕輕地點開話題,語氣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請告訴我,那三個死者死的時候,到底還有誰在旁邊?”

“沒,沒有誰。”

祭司的身體微微顫抖,他似乎在極力掩飾著什麼。

但唐唸的目光如炬,彷彿能洞穿一切謊言。

她一次次地點開祭司話語的漏洞,每一個關鍵點都像是鋒利的刀片,切割著祭司內心的防線。

祭司沉默不語,她的目光遊移不定,彷彿在尋找逃脫的出路。

而唐念則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耐心彷彿無盡的深海,讓祭司感到窒息的壓力。

最終,唐念還是敗下了陣。

尋常方法撬不開祭司的嘴,用那些百姓來脅迫的把戲上一次也用過了。

既然知道與祭司和神廟有關,她也不急著這麼一時。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

卻在那一瞬間,在寬大的袖子遮擋下,祭司塞給她了一封信。

唐念有些詫異地望向祭司,卻在祭司的眼中看出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一時間,唐念也不知她究竟是何想法。

不過她還是默默地接過信封,轉身走出了房間,朝著神廟的大門走去。

這一次,祭司沒有攔她。

只是站在門前,一直望著唐念離去的背影。

……

山下的雪依舊很大,唐念隨意找了棵樹,站在樹下開啟信封。

信中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每一個字都透露著祭司內心的掙扎和痛苦。

她摸了摸紙,紙上的墨漬也還未完全乾透。

唐念逐字逐句地看著,彷彿能聽到祭司的心聲在耳邊迴盪。

這個偽神,早就忘記自己曾經還有這麼一座供奉自己香火的廟宇。

卻被祭司祈求之時強大的信仰之力吸引,出手救下了她。

而祭司活過來的代價就是,她和神廟繫結在了一起。

神廟要重現昔日的輝煌,神要有更多的靈力,就必須有信仰之力的支援。

她需要忠實的信徒。

她告訴祭司,神廟輝煌與否,與她的生命息息相關。

若是神廟破敗,她也會回到先前的模樣。

可也有不同,就算是回到病重,她也不會死亡。

不老不死,也不知是神對她的恩賜,還是懲罰。

可光有祭司怎麼會夠,總要想辦法召集一群信徒才行。

神的目光轉向山下的百姓。

她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製造城裡的恐慌,再讓祭司出面解決。

看到這裡,唐念不禁唏噓。

可憐了那些百姓,還要世代敬仰供奉製造混亂的偽神。

這恐慌自然不能是些平常的小事,神便盯上了城裡的雪妖。

州郡不遠處的雪山上原本就有隻雪妖,雪妖和凡人相愛,於是她隱瞞身份,嫁給了凡人。

原本這一切無人知曉,卻被神發現了。

這位神,為了自己的香火,竟然殺了雪妖的凡人丈夫,還嫁禍給了當時的郡長。

雪妖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哪還能辨別出漏洞百出的謊言。

她和郡裡的矛盾就此結下。

既然是郡長所為,那她就要讓整個州郡陪葬。

她在三伏天,降下漫天大雪。

祭司原本還在糾結,神做下這樣的事自己是否還應該助紂為虐。

可她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為了全城的百姓,只得答應神的要求。

她卻不知道,神做這件事,並不只是為了她的服從,還有,她發現了百姓的恐懼,能增加她的靈氣。

在神的幫助下,百姓沒有再被寒冷侵襲,雪也慢慢停了。

只是他們不知道,神看中的不止是信仰之力,還有雪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