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欠嫂子

有雨點砸下來。

王曉萌渾身冰涼。丁少武脫下自己的褂子，給她包上。

“少武，往樹下躲一陣子。”

“不行，大樹下躲雨會遭雷劈的，咱們趕緊回去。”

鐵鍬也不要了，扔進玉米地裡。

天空完全黑下來。閃電不斷的撕開黑幕。

這天氣真怪，丁少武在在農村長大，見過的雨水多了，今天的不一樣，整個大地像裝進了怪獸的大嘴裡，隨時都可能被吞噬。

兩人跌跌撞撞的往村子的方向跑。

大樹底下不敢停留，光禿禿的田野沒有避雨的地方。

王曉萌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幾乎邁不動步子。必須儘快找到避雨的地方，閃電不斷在頭頂炸雷，銀蛇一樣的火光就在腳下、在身邊，觸手可及。

“少武，你先回去吧，我跑不動了。”王曉萌氣喘吁吁的說。

丁少武愣怔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抱住她，狂奔起來。

穿過田野，穿過泥濘的小路，不斷有玉米葉子抽打在臉龐，抽打在脊背上，火辣辣的生疼。

終於，跑到一個土坡，土坡上有一個凹進去的土槽，是村民取土挖出來。

“少武，躲進去歇一會兒。”

這一路足足奔跑了幾里地，路上泥濘，很是吃力。

離家還有好遠的距離，閃電更猛烈了，雨點像一粒粒飽滿的豆子砸在身上。

歇一會兒也行，躲過這一陣閃電雨水，再往家去。

把王曉萌放進凹進去的土洞裡，土洞很淺，不到兩米深。

狂風打著旋兒往土洞裡鑽，王曉萌的身子溼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

丁少武不敢直視嫂子，站在洞口，面朝黑暗，任憑雨水沖刷。

“少武，你往裡面些。外面雨太大。”

“沒事，我只當洗洗澡。”

其實，他是在為她遮風擋雨。

“少武，往裡面。”

裡面也沒有多大地方 ，王曉萌的脊背貼在了洞壁上。

背上一團溫熱。

他不敢回頭，雕塑一般的站著，在這個位置依然有雨水撲進來。

這樣過去了幾分鐘，肩頭忽然有嚶嚶的聲音。

“你怎麼哭了？”

王曉萌不答話，哭的更兇。

丁少武不知所措，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把身子往外挪挪。她卻把他抱住，試圖讓他離雨水遠一些。

王曉萌真的哭了，她在哭自己的命運，哭丁大武的命運，想當年，丁大武何等的瀟灑英俊威武能幹，剛結婚那會兒，姐妹們誰不羨慕她有福氣？

“嫂子，以後我會讓家裡過上好日子的。”

王曉萌哭的更兇。

她到底在哭什麼。哭懷裡的這小子不諳風情，她已經這麼主動了，自己泥人一樣的無動於衷。

外面的雨水小了些。丁少武說道：“嫂子，咱們回去吧！”

王曉萌抹抹臉上的雨水和淚水，失望的哽咽了一下。

“少武，我不好嗎？”

“好。”

“不漂亮嗎？”

“漂亮。”

“那你-----”

“哥在家等著咱們。”

“我不管-----”王曉萌突然咆哮了一聲，尖利的聲音穿透雨水，在空曠漆黑的夜空裡飄散。

丁少武的身子猛地一抖。

王曉萌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豁出去了。這個雨夜，她要成全自己，成全丁家。猛地扳過丁少武的肩頭，和他四目相對，儘管黑暗，依然感受到對方眼睛的火辣。

對視五秒，王曉萌一把攀住他結實的脖頸。

時空彷彿凝固了，外面的風聲雨聲在這一刻全部靜謐，世界彷彿只有雙方咚咚的心跳。

不，不能！她是哥哥的愛人。

不，不------

“咔嚓-----”

一道閃電，四野如同白晝。

猛的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

王曉萌也站起來。迷離的目光漸漸收縮。

“你------”

“我不是人，-----”

王曉萌愣了，忽然伸出玉臂，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

然後衝進了雨水裡。

丁少武呆愣好久，直到又一道閃電襲來，看見遠處的王曉萌跌跌撞撞，突然摔倒在一處田埂下。

快速的奔跑過去，王曉萌蜷在倒伏的玉米棵子上面，不知道受傷了沒有。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抱起冰涼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村子裡跑。

王曉萌一直閉著眼睛，雨水從長髮上滴落。

到了村口，本可以在人家的屋簷下歇一會兒。然後讓王曉萌起來跑回家。讓村裡的人看見了不好。

“你好點嗎？能走路嗎？”

王曉萌只是‘嗯’ 了一聲，眼角的淚水又出來了。

街上沒有人，一咬牙，繼續往前跑。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不遠處一個人，裹著明晃晃的塑膠布，手裡拿著雨傘和雨披。

是哥哥丁大武。

丁大武本應立即上前。

他卻遲疑了一下，轉身往家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