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沒有!不可能!”

姜溪蘿丟出否認三連,槓了熊妖的牌後,樂不可支地推牌。

“胡了!哈哈哈給錢給錢。”

蛇妖頓覺無趣,嘆了口氣後,纖纖玉手夾了兩個銅板落到她手上,一語點破道:“你倒是心急,來此不過兩三日,便想著規勸我們統一陣線。”

姜溪蘿也不否認,笑滋滋地收了錢,彩虹屁道:“其實是我怕死,我又不像你們有妖法傍身,無所不能的。再則你們久居魔澗,還能丁點兒感情沒有麼?一定不想讓這裡被毀掉吧?”

蛇妖嗤笑,“敬你幾分坦誠。”

“謝謝。”

姜溪蘿忽然傾身過去,抵在桌沿邊,肅然道:“你們是不是少給我一文錢?”

“……”

“上一局分明是一人三文錢,我親眼所見的!”

“……”

“給你給你!”

玩過幾局後,晌午烈日當頭,姜溪蘿提議將桌子搬到紫藤樹下遮遮陽光,餘下三人點頭應下。

她正哼哧哼哧地朝前挪,另外三邊陡然被丟下,整個桌子的重量盡數壓在她手上。桌上的麻將嘩啦啦滑了下去,一股腦摔在地上。

抬眸,適才還在搬桌子的三隻妖怪無影無蹤,面前立著個冷麵魔王。

姜溪蘿慢慢放下桌子,揉了揉略帶痛意的手掌,眼巴巴望著他,打了聲招呼。

“嗨。”

然後她被丟進了魔澗。

她不禁吐槽裴忱之的粗魯:“裴大哥輕一點好嗎?”

耳畔倏地傳來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似乎是唇瓣帶著溫熱氣息擦了過去。

“好啊。”

姜溪蘿錯愕地偏頭,臉頰被激起緋紅,“你……還是少看點霸道總裁的書吧。”

“?”

裴忱之睨她一眼,當她又在胡言亂語。而後抽出本心法,丟在她手上。

“今日開始學。”

姜溪蘿翻了兩頁,都是些修煉的法訣。她有心無力地搖搖頭:“學不了。”

裴忱之用眼神質疑她。

“實不相瞞,我凝不起氣。”

她真誠地眨巴著眸子,以防魔王不信,還將手腕伸了過去。

“不信你探探?”

裴忱之覆上她的手腕,眉睫稍動,眸底劃過一絲涼意。

他驀地記起在青雲鎮時,姜溪蘿識不出淺薄的幻術,也畏懼停留在半空中。

不僅如此,她的劍似乎……

“喂!你竟然沒有看出我的異樣?難道你沒發現我許久不拿劍了麼?”

姜溪蘿佯裝一副受傷的模樣,自顧自憐地往後退:“你一點也不細心。”

沒走兩步,被裴忱之拽著手腕拉了回來一同朝前走。

“你沒說。”

姜溪蘿一怔,旋即跟上去笑道:“說了能變回從前?好端端的學這個做什麼?”

“拜你所賜,”裴忱之輕笑:“你透露了姜仕尚在人世的訊息,現下整個蒼陵派都在尋找他的蹤跡。想對付你我之人只會愈來愈多,你多研習研習,有什麼壞處。”

姜溪蘿頓住步伐,大驚失色地看他:“現在不是研習的問題了吧?是我身無長物,修為幾近於無,怎麼應對?”

裴忱之不以為意:“有個方法。”

“您說。”

“化掉你體內的伏羲碎片。”

姜溪蘿不由打了個寒顫:“……怎麼化?”

裴忱之勾了勾唇角:“過一陣子你便知道。”

說罷雲淡風輕地繼續往前走,姜溪蘿渾渾噩噩的,顯然還未反應過來,彷彿一隻傀儡跟著他動。

飛澤道長總愛在古林中打坐修習,裴忱之將她領過去後便離開了。

姜溪蘿訕訕一笑,在對方的招呼下也坐了下去。

“將手給我。”飛澤笑道。

她頓時伸過去。

飛澤探了一陣,似乎對一切瞭然於胸,“先前經脈盡毀,能留下一命已是不易。”

姜溪蘿見他淵博,問道:“那我還能繼續修習麼?”

飛澤只說:“看造化。”

好吧,這番說辭想來是不能繼續修習拿劍了。

她本就沒抱多大的希望,如此一來便也沒多大的失望。

她抱著腿撿了片樹葉玩,“方才裴忱之同我說可以化掉體內的伏羲碎片,是真的嗎?”

“一切看造化。”

“……”

姜溪蘿湊過去,“那什麼可以不看造化?”

飛澤付之一笑,道:“萬物皆要看造化。”

姜溪蘿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自嘲道:“榆木腦袋。”

她吹著清風,好奇道:“您與魔為伍,難道不怕嗎?”

飛澤坐的端正,反問道:“你怕麼?”

“我是沒得選擇,不論走哪一條路,通向的盡頭都是死亡。”

飛澤笑道:“你如今選擇的道路,並不會讓你死亡。”

姜溪蘿看過去,直覺告訴她對方沒有說笑。

“那最好了,我是孤兒,若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也算是對得起這一生。”

“可是道長你還有流螢,解散了萬樞門,不怕她今後無人可依麼?”

飛澤默了片刻,道:“萬樞門本就是忱之一手建立,不論存在與否,與流螢關係甚淺。她能依靠的,僅有自己的本領。”

姜溪蘿恍然明白,“裴忱之真是老奸巨猾。”

竟然當著全天下的面,正大光明地建了萬樞門,還在一眾仙門中立穩了腳跟,矗立百年。

她不由生出敬佩來。

二人相對而坐,半晌默默不語。

姜溪蘿遙望著林間點點盛放的硃紅,忽而開口:“道長聽說過同生咒麼?”

飛澤睜開雙眼,憶起前兩日裴忱之也曾問過這個問題。

彼時他解釋同生咒乃同生共死之邪術,將兩個人的軀體與魂魄捆綁在一起,一人亡,另一人則絕不會生,神魂俱滅。

裴忱之聽完後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臨走前囑託他,若是姜溪蘿問起,不必告訴她。

眼下姜姑娘果真問起,他只好搖搖頭,“不曾聽過。”

姜溪蘿悵然:“好吧。”

她還未摸清同生咒失效的緣由,難道阿織良心發現,臨死前悄悄解了咒?可回憶起她那時瀕臨死亡的模樣,想必連喘息都痛,又如何解得了咒。

又坐了一陣,她起身道別。

甫一走出古林,迎面而來氣呼呼的朱雀糰子。

“喳喳喳喳喳喳!”

姜溪蘿側身一閃,躲過它的來襲,拍掉裙衫上的枯葉,道:“說人話。”

“喳!還是這張臉好看。”

“……這是重點麼?”

“哦對。我又嗅到臭道士的氣息了!陰魂不散的臭道士!主子呢?主子在哪?我要去告訴他。”

姜溪蘿捂著臉:“不是吧?他這麼快追來?魔澗的結界真的牢固嗎雀雀?”

朱雀嫌棄地看她一眼:“主子在,有什麼怕的?!”

適時流螢奔來,不耐道:“你們在做什麼?裴師兄交代我們守好魔澗,他有事出去了。”

朱雀:“……喳!什麼時候走的?”

姜溪蘿:“……啊!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