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並沒有問,因為他很清楚,現在雪玉的認知水平還不如幼稚園孩童,問她等於白問。

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兩人終於把山洞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乾淨,只剩下巨大的鳥巢和裡面四隻嗷嗷待哺的幼鳥。

說是幼鳥,每一隻都有小臂大小,更像是有脖子的企鵝。

完成絕大部分工作,陳牧雲讓雪玉回到洞口,給她食用營養流食。

此時洞裡的氣味已經減少很多,而且飢餓已經大於惡劣的環境,就算流食的味道和感覺讓陳牧雲深惡痛絕,但它畢竟在最餓的時候還算是一種維持生命的手段。

只是這東西,雪玉第一次吃的時候就已經下了定論。

真的是難吃的要死。

雪玉皺著眉頭吸了幾口,忽然回頭看向洞裡,起身走向鳥巢,毫不猶豫地拎著一隻幼鳥的脖子走回來。

“我能吃它嗎?”

陳牧雲知道這些原始人什麼都吃,這種比野獸還要讓人能接受的鳥類更是美味,只是... ...

“你、你們怎麼吃?”

雪玉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忽然嫣然一笑,隨後一擰幼鳥的脖子,張嘴就要咬下去!

陳牧雲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雪玉咬到幼鳥脖子的一剎那,他忽然意識到某個問題,迅速出手擋住雪玉的臉。

雪玉的鼻子撞到手掌,雖說不是很疼,但是鼻子很酸,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陳牧雲心裡一顫,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沒想太多,心疼地把她拽過來摟在懷裡。

他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親密的有些過頭,而雪玉也不可能有其他意識。

胡亂地擦掉雪玉臉上的淚水,其實她也沒有哭,只是難受而已。

她瞪著水汪汪地大眼睛,揉著鼻子躺在陳牧雲腿上委屈地看著他。

“你問我怎麼吃的呀?為什麼打我?”

“我、我沒打你!我是阻止你不要吃。”

“為什麼?”

陳牧雲偏頭看向已經不動的幼鳥,心情複雜地說:“... ...它們是吃人肉長大的。”

“人肉不能吃嗎?”

陳牧雲一愣,對毫無道德觀念的原始人來說,這確實是個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想到從教科書上學到那些人類的至暗時刻,人吃人這件事,在生存還是死亡面前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 ...不能。它、它有毒... ...”

他想從病理方面終結這個話題,但雪玉卻繼續說道:“有毒?就是吃掉會死會生病的東西?”

“對!”

“可僕從們經常吃啊?我也沒有見到他們會生病。”

陳牧雲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也無從反駁,只能再次無賴地濫用“神主”權力,強迫無理的讓雪玉接受不能吃人肉的概念。

但其實來說,他自己也吃了很久的營養流食,說不想吃肉那是假的。

只是眼前吃人肉長大的幼鳥絕對不能吃,無論它有沒有所謂的“脘病毒”。

看著雪玉眼巴巴地盯著幼鳥,他忽然想起昨晚路上看到的另一群動物。

如果那些總體上還算是牛馬羊的野生動物,在這個時代還是草食性的話,倒是可以解決眼下的糧食問題。

結合剛才雪玉展現出來的野性,陳牧雲歪著頭問她:“雪玉,你在部落的時候,也是這樣吃東西的?”

“這樣是怎樣?”

“就是、就是生吃啊!”

“奴僕都是這樣吃的啊,但是後來我被他們抓到,倒是吃過一些味道不一樣的肉。”

“烤過的還是煮過的?”

“什麼是烤和煮?”

陳牧雲撓撓頭,果然在這個問題上她是沒有概念的。

“走,帶你去吃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去哪?”

“去打獵!”

“打獵?是去遠處的山林裡嗎?”

“不,去... ...那裡!”

陳牧雲站在洞口,居高臨下的視野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雪玉曾經提過的草原曠野,不僅是她之前所在部落的聚集地,其實也對附近的草食動物具有很強的吸引力。

他已經看到成群的動物向草原前行,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什麼動物。

陳牧雲裝備好所有能帶上的武器裝備,將剩下的東西裝進背後,塞到洞內一處凹陷處,畢竟裡面的東西就算丟了也不是很可惜,在這樣一個蠻荒時代,身上這把充能步槍就是一切。

抱著雪玉從洞穴下降到山下,到處都是他們從山洞裡扔下來的骨骸,而昨夜打死的雕鷹屍體已經不見,說不清被什麼肉食動物叼走。

本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所有野獸都是他們維持生存的食物,平等地成為地球生態鏈的一環。

但對於陳牧雲來說,任何一種稱得上猛獸的肉食性動物,都有吞食人類的底層風險,哪怕是間接性,他也不可能去吃一隻可能吃過人類的野獸。

人一旦將道德枷鎖成為自己的人性底線,很多時候寧願犧牲生命,也要維護虛無的道德。

陳牧雲覺得他現在就是這樣一個衛道士,至於是不是虛偽的,沒到最後的絕望,他也不清楚。

一個小時後,他在通向綠色山谷的路上,遇到一大群長毛羚羊。

如果眼前是身軀堪比後世大象的犛牛群,陳牧雲也許還會忌憚幾分,但面對這群好奇注視著他們的等身羊群,他此時真的覺得自己就是昨夜那群兇惡的高原狼!

透過充能步槍的瞄準鏡,一隻只呆萌的羚羊盯著自己,竟然讓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開槍。

可想到昨晚經歷過的種種際遇,不同生物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同情,尤其在這個蠻荒世界,更是要實行嚴格的森林法則!

“砰、砰!”

兩發點射,分別擊中兩隻來不及反應的隨機幸運兒。

充能步槍的槍聲並不是很響,遠遠沒有機械槍支發出的巨大槍聲。

但並沒有一發致命的兩隻羚羊發出的慘叫,還是讓一大片羊群出於生物本能四散奔逃。

也許它們聚在一起足以抵抗數十隻巨型高原狼,但是卻無法抵擋來自後世高科技的兩發能量彈。

這就是超越時代的力量,無情,卻又擁有碾壓一切生靈的權力!

陳牧雲走到倒在地上的羚羊身邊,對著它們的頭部補了兩槍,站在某種畸形的道德點上,他竟然覺得自己是在提前結束它們的痛苦。

經過連番血戰,陳牧雲並沒有察覺的自己的思想和行為,已經產生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