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林一躺在酒店床上，望著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
房間還是藍馨兒幫忙訂的，要不是她這個科電集團大小姐出面，一般的酒店絕不敢收留兩個半夜出門的男人。
江奇霖躺在另一間房裡，這種高階酒店都有專門服務醉酒客戶的服務員，會幫忙徹夜的擦洗喂水什麼的，根本不需要林一擔心。
房間很大，可能是這家酒店最大的房間了，床邊就是一個獨立的小冰箱，裡面裝了各種酒水飲料，還有不少市面上賣的很貴很貴的水果。
林一也不知道是不是額外收費的東西，沒敢亂吃。
他回憶起讀大學的時候，那時候沒有灰霧，沒有如今遍地橫行的‘鬼’，世界很平穩，平穩的有些無聊。
那時候的他雖然很窮，但偶爾買幾斤蘋果梨子還是沒問題的。
操蛋的世界，失去後才發現操蛋的美好。
久久睡不著，他坐起身，在床上翻看著手機。
那本小說斷更了好久，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根本沒人催更，甚至沒人看。
他又翻起通訊錄，裡面僅存了十幾個號碼，其中三個就是那三位室友的。
他猶豫了片刻，按下了撥出鍵。
“喂。”
“喂，誰呀？”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不耐煩的男人聲音。
“操你媽誰啊？大半夜打電話，說話！”
聽到那許久未曾聽到的熟悉聲音，林一深吸一口氣道：“喂，胖子，是我，林一。”
“啥？！”
電話那頭尖叫一聲，繼而是一陣沉默。
過了幾秒，林一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拍打聲，好像有人在扇巴掌。
“草，林一，真是你嗎？我沒聽錯吧。”
林一有些無語：“是我，你爹聲音你不認得了。”
“草！認得認得，不對不對，你個不孝子，TM這三年你跑哪去了，老子以為你......”
電話那頭，胖子沒有說下去，但林一知道他的意思。
突然降臨的灰霧，帶走了太多人的生命。
很多人的通訊錄裡，都有那個想打又不敢打的電話，彷彿只要不打過去，電話那頭的人便還有可能活著。
“放心吧胖子，我好好的，這幾年有點忙，沒聯絡。”
“你現在在哪呢？”
“攔江。”
“你回攔江了？那你見沒見到奇霖啊。”
“見了，喝了一晚上酒。”
“草，我跟你講，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不夠意思，你知不知道，他是科電集團的董事。
MD，知道那孫子有錢，沒想到這麼有錢，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嚇的肉都掉了三斤。
早知道大學時多坑他幾頓飯了。”
林一皺了皺眉，假裝不經意道：“你坑人家飯還少啊，哪會他外賣還沒吃就被你炫一半了。”
“害，那不是小事嗎，咱不兄弟嗎。”
林一問道：“你說他是科電集團董事，是指他家嗎？”
“不是啊，就是他本人。怎麼，他沒跟你說嗎？”
“說了，”林一下意識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他跟科電有關係，但我以為是他家裡長輩是科電的董事。”
“本來是他爹的，但是他家裡人都去世了。”
“啊？怎麼可能，什麼時候的事？”
“就一年多以前啊，你沒看新聞嗎？府佑大廈高層失火，所有高管都死了。
那是他家的家族產業，算科電的子公司，那天正好開家族董事會，他家所有排的上號的人，除了他都葬身火海了。”
林一沉默許久，府佑大廈失火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府佑跟科電還有江家的關係，所以自然沒聯想到一起過。
電話那頭，胖子與這個許久不曾聯絡的老朋友開啟了話匣子，一個勁的說著這些年發生的事。
“要說也是真慘啊，我當時去參加葬禮，那麼大的出殯隊伍，奇霖他自己走前頭，死的人太多，相片都抱不過來。
那天他喝高了，抱著我哭，說要是他也一起燒死了就好了。
唉，說起來也一年多沒見他了，他怎麼樣了？”
林一安慰道：“放心吧，他看上去沒什麼事了，他這人你知道了，一向樂觀。”
“是啊，樂觀點好，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希望他早日找到他媽吧。”
“他媽？他媽不是很早就走了嗎？”
林一這才想起，江奇霖曾經提到過，他父親年輕時事業剛剛起步，為了工作拋棄了他母親，他是徹頭徹尾的單親家庭長大。
後來他母親因為這件事，抑鬱成疾，在他八歲的時候自殺了。
林一將這段事跟胖子說起，結果胖子卻毫無印象。
“不可能吧林一，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就記得他爸媽離婚了，從沒聽說他媽媽去世了啊。”
“肯定的，雖然我忘了他什麼時候說的，但肯定有這回事。”
胖子語氣堅定道：“不可能林一，你肯定喝多了。
葬禮那天奇霖還跟我說，他就剩他媽媽了，他拼死也要把他媽找回來。”
不知為何，林一的心臟突突跳個不停。
真的是自己的記憶出現問題了嗎？
他連忙找了個理由打斷了還在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胖子，結束通話了電話，立馬找到另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喂，哪位？”
“喂，阿闖，我林一。”
“誰，林什麼？”
“林一！”
“我擦 ，是你小......我沒聽......你怎麼......”
電話那頭訊號極差，滋啦啦的電流聲吵的林一半句都聽不清。
“你在哪啊阿闖，怎麼訊號這麼差。”
“我在......國外，海上，今天我外勤。”
訊號實在太差，林一隻好趕快問出想問的問題。
“你說什麼？江奇霖媽媽？我......沒有......他沒說過！”
聽到這個訊息，林一有些怔怔出神。
兩人又強忍著雜音聊了一會，直到阿闖那邊似乎有集合聲，他才匆匆掛了電話。
林一無聊的坐在床上，兩隻手指捏住手機，輕輕一撥，手機在指間開始轉圈。
他坐了很久，直到天色亮起才出門。
隔壁，江奇霖一臉睏意的走了出來，顯然昨晚喝得太多，他一宿都沒睡好。
林一走上前道：“醒了？”
江奇霖打著哈欠點點頭，面露歉意微笑：“不好意思啊兄弟，昨天喝多了，等會房間錢我付就行。”
“不用，藍馨兒付完了。”
聽到這話，江奇霖瞥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走吧，吃點早飯？”
“你去吧，我吐了一宿，吃不下。”
“喝點粥也好，走吧。”
林一強拉著江奇霖來到大堂，盛了兩碗新出鍋的白粥遞給了他。
江奇霖低著頭慢慢喝粥，一句話也沒說。
林一幾口吃完，輕輕放下碗道：“錢什麼時候能到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