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龜突然的態度轉變，讓藍馨兒和林一都有些不知所措。
藍馨兒突然想到以前看過的紀錄片，有些動物在捕獵過程中會想方設法的玩弄獵物，直到獵物精疲力盡再一口吃掉。
看著眼前這個大到能跟自己平視的烏龜，藍馨兒不由得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林一自知以火龜的本事，現在想弄死他們易如反掌，不至於搞什麼‘請君入甕’那一套，所以眼前的情況更加令他困惑。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種。
“敢問前輩，您跟藍老爺子......”
火龜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道：“算不得交情，但打過一次照面。
三十年前觀海下了一場大雨，雨水抬高了海岸線造成了一次洪災。
當時觀海市死了很多人，這些經歷了無妄之災的死人怨氣頗重，對整個觀海市的靈氣都造成了影響。
當時老夫正在破境的關鍵期，所以只能逆流北上，順著洪水游到臨江修行。
當我到達臨江的時候才發現，那裡竟然出現了本在世間消失已久的‘鬼’。”
火龜回憶起那次相遇，昏暗的河道旁，遍體鱗傷的‘斬鬼人’，以及那個張著血盆大口想要進食的‘鬼’。
按理說火龜不應該插足人世間的事情，因為一旦涉足便會造成‘緣’。
而‘緣’的好壞結果完全是不可控的。
一旦沾染了人世間的‘緣’，有可能一步飛昇，也可能一步地獄。
眼看著那個斬鬼人即將死在鬼手中，躲在暗處的火龜卻依然陷在內心的糾結。
然而不等他出手，只見岸邊的堤壩上，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弱男人不顧一切的從高處跳了下來。
男人朝著‘鬼’丟出自己手中剛剛研發好的電磁炸彈，但炸彈的威力明顯沒有調整好，雖然爆炸聲巨大，但對‘鬼’的威脅卻不及分毫。
那個斬鬼人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冒失青年，連忙大喊道：“快跑！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然而青年卻回應道：“如果不能殺死這些東西，我做的研究還有什麼用？”
這句話如同流星劃過夜空一般，瞬間刺入到了火龜的心裡。
開智千年，他從未依靠自己的本事做過什麼。
哪怕觀海市被淹，他也只是冰冷的望著在滔天洪水中哭喊的人被肆意沖走，然後冰冷的回過頭遊離那裡。
如果修行的終點是失去心智情感，那火龜耗盡一切得來的開智又有什麼用呢？
想明白了這一點的火龜，突然感覺自己久久不能突破的境界，本如高牆一般難以跨越的橫溝，竟如紙片般突然被撕碎。
“他幫老夫解開了心結，老夫救了他跟那個斬鬼人。
但旋即，老夫也與他產生了‘緣’。
你們今日能尋到此處，怕是‘緣’已生根結果，若付出精血是這份‘緣’的終點，老夫認了便是。”
說罷，火龜再次伸出前足，又往林一腿邊夠了夠，示意他快點取血。
聽到這一切，林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從包裡取出取血用的針管和血袋，小心翼翼的插進了火龜的足部。
看到泛著赤紅色熒光的血液一點一點的順著針管流出，藍馨兒也終於脫力坐在了地上。
“火龜前輩，謝謝您。”
“這是你父親應得的，那晚他跳下堤岸，就註定了今日他命不該絕。只是天意，無需向老夫道謝。”
說著，火龜轉頭對林一道：“那顆探火珠，是小女孩給你的吧。”
火龜口中的小女孩，自然是指瑩瑩，林一也乾脆的點了點頭：“說實話，這顆珠子可惹了不少麻煩。”
“哈哈哈哈！”火龜爽朗笑道，“以你的本事，這些麻煩也算不得什麼吧。”
聽到火龜竟然對自己的實力有所認可，林一也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前輩說笑了，花拳繡腿，竟然還想傷及前輩，想想真是自不量力。”
“年輕人，自不量力就對了，若是年輕時便束手束腳，任這天地如此寬闊又有何用呢。
老夫八百年前剛剛開智時，曾與當時清風觀的道士一同遊歷，現在想來，那道士與你、與藍鍾一樣，都是喜歡不自量力之人啊。
可能正是這種不自量力，才讓你們人能備受天地氣運的青睞吧。”
“天地青睞嗎......”
林一想到現在世間‘鬼’橫行，人類甚至不能在深夜出門，灰霧至今不知何物......
如果這樣也算青睞，那恐怕就是天地也對人類失望了吧。
火龜看到林一的神情，問道：“小子，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三年前，有灰霧出現在了大洋彼岸，頃刻間席捲了全球。
灰霧帶著無比濃厚的‘鬼氣’，讓世間許多本來無法修行的‘鬼’得到了發育。”
“竟是這樣嗎......”
火龜也被外面發生的一切震驚到，不由得有些後悔道：“初見你們幾個後生時，我以為你們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所作為，任由‘鬼’再次為禍人間。
但若是按你說的，那估計這三年，你們斬鬼人也付出了不少力吧。
以你小子的本事，恐怕殺了不少‘鬼’了吧。”
林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說來慚愧，我不是斬鬼人，殺的‘鬼’也基本上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算是前輩口中‘無所作為’的那類人了。”
“重要的不是想法，而是行為，這也是我羨慕斬鬼人的地方，不管你們做了什麼，結果總是能順應天道。”
說著，火龜低頭看了看已經鼓起來的血袋道：“差不多了吧，再多老夫也有些扛不住了。”
直到這時林一才發現，原本神采奕奕趴在地上聊天的火龜，此刻竟然露出了些許的疲態。
精血對於靈獸的作用，失去的每一滴都是生命的力量。
林一趕忙拔出針管道：“多謝前輩，日後晚輩必想辦法報答。”
“打住！”
不等林一的話說完，火龜連忙打斷道：“這是老夫和藍鐘的‘緣’，付出精血也是為了結束這段‘緣’，你小子上下嘴唇一閉，別莫名又給老夫添一段破事。”
藍馨兒也終於開心笑道：“那我就替我父親謝謝前輩了。”
火龜有些虛弱的點點頭道：“快走吧，這一下老夫也需要重新閉關了，別打擾我。”
林一將血包小心的裝好，而後又將青雅和賽門兩個暈死過去的傢伙一塊丟進了青雅的大竹筐裡背了起來。
至於一直守在青雅身旁的殭屍，林一相信青雅醒後有辦法給他們找回來，所以乾脆沒管。
“前輩，我們告辭了。”
“慢著，”火龜站起身道，“小子，你既然拿了老夫給那小女孩的探火珠，那老夫對那丫頭的承諾，也該由你一併承擔了。”
林一笑著看了看身旁的藍馨兒道：“放心吧前輩，已經有人承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