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衣一下子糊塗了:“陛下這是何意?”

這世間最牢靠的關係,莫過於血緣。

特別是事關後代子孫的事,若是培養外人的話,難免讓人放心不下。

“我是覺得你總是不提百草谷的事,可能是那裡的人不願意出世,當然了,對外你直接宣佈你是百草谷來的,但他們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讓世人知道百草谷的厲害就行,剩下的,你可以自己發展勢力。”

生怕自己沒說清楚,張君臨剛想要補充幾句,卻見蘇嬋衣忽然笑個不停。

???

怎麼了?

他的這個決定很可笑嗎?

“陛下,你這是想幫我扯虎皮,讓我狐假虎威嗎?”

“不至於,我覺得你才是那隻老虎……哦,不是說你母老虎,而是你的實力。”

張君臨對蘇嬋衣有信心。

他都替她設計好了。

先以太醫院為根基,發展壯大南越的醫藥行業,古來懸壺濟世者,最得民心,況且她醫術高超,只要再收攬幾個朝中大員的救命之恩,有沒有百草谷的加持其實對她自己來說關係不大。

但讓大家知道,皇后背後有一個強大的母族,確實能省不下事。

“陛下,那你是否考慮過,要許我為後,需要我父母的同意呢?”

蘇嬋衣的話讓張君臨直接呆住了。

好傢伙,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難道是因為蘇嬋衣太過獨立,讓他產生了一種“孤兒”錯覺。

“是我的錯,聽到你答應我的求婚,太高興了,百草谷在何地?你父母有何喜好?我這就去上門提親!”

“不必了。”

聽到她拒絕,張君臨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難道是他安排的哪裡不合她的心意,又或者犯了百草谷的忌諱,這門親事要黃?

那可不行!

“必須要!假如你父母不答應把你嫁給我,我就……入贅到百草谷,天天纏著他們,煩死他們!”

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

張君臨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著臉皮厚吃得夠。

以及那堅持不懈的恆心!

“陛下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你不必前去百草谷,因為你現在是南越的皇帝,一旦前去,必定會暴露百草谷的位置,而百草谷雖然在民間看似籍籍無名,但在一些皇室成員心中也頗有地位。”

比如當初的陳皇后。

還有知道百草谷存在的張承乾。

對於這一點,張君臨早已領教過。

知道蘇嬋衣拒絕他的提議,是為了保護百草谷的安危,他也能夠理解。

畢竟再牛叉的世外高人,也怕車輪戰的狂轟濫炸。

只不過……

“我不去百草谷提親,也要告知你父母這件事,徵得他們的同意才行……吧?”

當然了,要是蘇嬋衣不介意這方面,私訂終身又何妨?

蘇嬋衣與他相識這麼久,自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嗔了他一眼。

“登基大典的封后典禮,他們必須參加,我們不能回百草谷,他們可以出谷。”

話說得不錯,但。

“你有把握嗎?要不我來一個桃代李僵,趁著別人都以為我呆在這後院裡喝小酒,悄悄跟你去趟百草谷?”

沒見過未來老丈人丈母孃的面,直接把人家喊來參加婚禮。

他怎麼感覺這事特別莽撞呢?

蘇嬋衣望著做事向來乾脆果斷,唯獨對她的事如此反覆糾結的張君臨,心中泛起一陣甜蜜,腦子也暈乎乎的。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酒勁上頭還是怎地,她站起身來,徑直朝著張君臨住的房間走去。

“嬋衣?”

不等張君臨追進去,她已經抱著一套筆墨紙硯走了回來,看了一眼豐盛的飯桌,把它鋪到了地上。

“我現在就給父親母親寫信,讓他們馬上過來。”

“鎮州還需要陛下坐鎮,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應該以你為重……就像你待我那樣。”

蘇嬋衣的情話脫口而出。

等說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頰更紅了。

而張君臨看到她不顧形象地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書寫,登時樂了。

屋裡明明有書桌還要到外面來寫,這姑娘一定是醉了。

可看她寫得那麼認真,他也不好把人拉起來。

乾脆湊上前去,看她寫了些什麼。

蘇嬋衣不愧是一位醫者。

寫信的內容很簡潔,沒有什麼修飾,完全不像普通女兒家寫家書一樣喜歡言情。

只有就事論事。

連寫他告白提親的事,都是一字不差地重複。

“陛下,我把你的話轉述給父母,你猜他們會不會相信?”

這個……他連人都沒見過,哪能猜得出來。

不過,光憑這封信的話,他覺得可能性不大。

“好了,我寫完了。”

蘇嬋衣是真的寫完了。

完全就把剛才他說的話寫了上去,那感覺根本不像是她在寫信,單純的是轉告了他的話。

看上去好像缺少了一些想求娶別人家女兒的誠意。

“嬋衣,你這信上是否少了些什麼?”

“都說了我沒喝醉,你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可沒漏掉。”

蘇嬋衣又仔細地瀏覽了一遍。

沒少啊。

她總不能添油加醋吧?

再說了,這樣的大事還是有一說一為好,她覺得她把陛下剛才傳達給她的心意,已經精準無誤地轉達給了父母。

她又扭頭看了一眼蹲在旁邊的張君臨,見他沉吟不語,好奇地湊上前去。

誰知腳底打滑,頓時整個身體趴在了張君臨的身上。

夏日衣衫輕薄,兩人緊密地靠在一起,能夠聽到自己與彼此強烈的心跳聲。

蘇嬋衣本來開始對自己“投懷送抱”的事還很害羞,可趴在張君臨寬厚的背上,軟綿綿的身體有了著落,讓她捨不得站起來。

張君臨察覺到了這一點,微然一笑,揹著蘇嬋衣拿過她手裡的筆。

“陛下,我真的寫漏了什麼?”

“不是你寫漏了,而是我還沒有寫。”

張君臨提筆在紙張的空白處,落下一行字。

蘇嬋衣歪著盯著躍然於紙上的那行字,忽地眼眶一熱,用力地貼了貼張君臨的身體。

“原來陛下也會說花言巧語。”

“這可不叫花言巧語,這叫……真心。”

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他相信,有這句話存在,至少能夠在未來老丈人心目中增加一些信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