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喬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平板,江暾的反問進入他的耳中。
嗤笑一聲,將訊息監控畫面關閉,抬頭看向江暾:“也真是辛苦了,白院士將這件事瞞了這麼久,也沒想著要將其告知你。”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暾聽不懂。
什麼叫做白於鵠沒想著將事情告知他。
葉喬露出一個意味難明的笑,招手側耳在下屬身邊說了幾句話。
江暾:“你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拍了拍自已粘了些泥土的鞋,葉喬不在乎道:“您別急,很快就知道了。”
江暾是急躁的,這種被所有人都瞞著的感覺很不好。
尤其對方還用一種自已本應該知道的語氣告知他,情緒更加焦慮了。
想起剛剛的話,江暾猜測可能與白於鵠相關:“小白呢,你對他做了什麼。”
不知何時葉喬拿出一個馬蹄鎖,雙腳搭在箱子上,手裡叮叮噹噹響動著,手指在鐵環裡穿梭著。
交叉搭在一處的腳,搖搖晃晃,隨鐵環的節奏一致。
手上不停,聲音冷靜:“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已吧,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而且我也不敢對他做什麼。”
這次的目標是誰,任務是什麼,白於鵠自已很清楚,不會多做這些麻煩事。
“而且,他是帝國重視的人才,目前可是科研界的心頭寶。我敢做什麼。”
白於鵠真在葉喬手裡出事了,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那群領導人沒出氣的人,就會用他來平息怒火。
葉喬又不傻,不會做這種事,他也算是在帝國手下的半個人。
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做。
“那你剛剛是什麼意思?”江暾問。
“剛剛啊。”一個鐵環被解開了,葉喬將脫出來的鐵環放在桌上,繼續解,“我打算放他回去,剛剛只是為了讓他死心而已,心死了就能安安心心地回去了。”
這種聰明人,葉喬沒把握能掌握住,腦子肯定是比不過對方的,那麼只能在人心方面下點功夫了。
他是一個極其知道怎麼樣趨利避害的人,這麼多年了,就只將這門課精通了。
“咔噠——”
馬蹄鎖徹底解開了,沒用幾分鐘的功夫,真是無趣。
解體的馬蹄鎖散在桌上,葉喬不耐煩地吩咐:“拿新的來。”
“你剛剛是演戲給小白看?”江暾喃喃自語。
新的玩具上來了,葉喬沒拆幾下就解開了,簡單的很,“全部拿過來吧”,將再次解體的智力鎖扔在桌子上,順口回了江暾的話,“對。你以為我真能對你說出這些話來。”
以前,他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在的,喜歡江暾的身份,喜歡江暾的錢,喜歡他身上與市井格格不入的高貴氣質。
若不是,因為江暾身邊的那幾個死黨,他這樣的好感還能延續一段時間。
可是,江暾身邊朋友似有若無的睥睨與輕看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連帶著對江暾的崇拜和好感也變了質,成了嫉妒和厭惡。
鳳凰與孔雀本就是並不相融的兩個群體,這跟他和江暾一樣,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硬生生地綁在一起。
多虧他這張臉還有點姿色,又正巧得一個omega的身子,才能被江暾給看上。
喜歡倒是真的算不上,江暾這樣的人也不是他喜歡的風格,感激是有的。
這一路要是沒有江暾的這層關係,他這一路不會過得這麼順利,仗著江暾的這層關係他是真的吃了不少的福利和好處。
所以他對江暾,還是有那麼一點感情在裡面的,畢竟藉著人家的關係用了這麼久。
愛沒有吧,愧疚之心總該是有點在的。
不置可否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江暾心裡還是會覺得難過,付出了這麼多心血,到頭來卻發現這一切還不如餵了狗。
識人不清,師恩不清吶。
“你想讓小白死心,然後自已逃走?”江暾問。
葉喬:“自然是的。”
白於鵠這個人的包容心在葉喬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事情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對方還能沒有任何戒心地這樣面對的江暾。
甚至連追究都沒有,就這樣重新出現在了江暾身邊。
“不過他這個也是一個奇葩,都這樣了居然還能毫無芥蒂地跟你待在一起,真不是心大沒心眼呢,還是說這個人就是這樣,服個軟就能一筆勾銷。”
白於鵠是他見過的最沒有個人風格的人類,面對背叛,正常人都是憤怒悲傷嗎,甚至不會再原諒背叛者。
而白於鵠卻像個聖母,什麼都包容下來了,甚至連事情的全貌都沒有告知對方,給對方留了一個體面。
“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沒把事情告訴你。”
江暾抓住重點:“什麼事情是我該知道的。”
還沒開始說,葉喬就已經有些口渴,對下屬使眼色,一盞茶拿上來順帶著一個小杯子。
不急不慢給自已倒了一杯茶,抿口茶水,舒適地展開眉間:“這件事告訴你也沒什麼,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想跟你攤牌了的。”
手上擺弄著平板,葉喬笑著,將搭起來的腳放下來,邊走邊說:“我只是沒想到,你還挺信任我的,而白於鵠也沒把內容完全告訴你。”
“什麼內容?”
哪怕葉喬提起事情,江暾也沒有任何的思緒,甚至沒有一個能夠對應的時間點。
葉喬並不給他來打啞謎這一套,平板直接放在了他的面前,螢幕正在播放影片。
影片裡的畫面很熟悉,曾經曲之東蒐集的資料裡就有這個影片,是他和葉喬一次在酒店的影片。
三年前一月份,白於鵠去黔州的時候,當時他和家裡鬧翻了,不願意去黔州,心情很不好。
加上白於鵠從黔州回來了以後跟他吵架了,心情是真的算不上好,當時就出去喝了一杯,當時喝大了。
可江暾自已記得很清楚什麼都沒有發生,影片裡最多隻能看出來他喝醉後,靠著葉喬,兩個人有些親密。
江暾一直覺得這個影片只能證明他跟葉喬相處太親近了,他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不是白於鵠跟他離婚的理由。
所以現在葉喬拿這個給他看是為了什麼。
“你慢慢看。”
江暾將目光移到影片處,說實在,看著主角是自已的影片,他覺得奇怪。尤其還是他跟葉喬的互動,讓人怎麼樣都感覺不適。
看著自已和葉喬的臉,江暾覺得多看一眼就是工傷,噁心地很。
強忍看著前面攙扶進酒店客房的那一段,這已經江暾能忍耐地最高極限了,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
葉喬笑:“別急嘛,慢慢看下去,你不是查不到後面的內容嗎,現在讓你看看後面是什麼。”
江暾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有一段音訊是損壞的,當時他們都沒能查出來,那麼就是說,葉喬手裡的這個影片就是原版。
畫面裡他們並沒有過多交流,只是他個人單方面地倚靠在葉喬身上,葉喬將他扶到床上。
曲之東搜到的畫面到兩個人雙雙倒床的畫面就戛然而止了,而葉喬手裡握著完整的版本。
江暾也看到了後續的一切。
畫面中的葉喬氣喘吁吁地起身,爬到他身邊輕聲叫了聲“江哥”。影片裡的他睜開迷糊的眼睛,看著葉喬,懵懵朝人叫了聲“小喬”。
不知為何,看到這裡,江暾自已就看不去了,他好像能預感到一些什麼了。
畫面中,葉喬溫柔地俯下身子,輕柔地喚著江暾的名字,將他的劉海撩起來,低聲地笑了笑。
他再次聽到了自已的聲音:“小喬……你回來了……真好……你終於回來了……我……我好想你。”
話音落,螢幕裡的江暾滿身酒氣,眼神迷離,掛著痴笑,而現實生活裡的江暾,身子浸沒入了灌滿冰塊的水裡。
骨頭冷得發疼。
他張口,想說停止,可如鯁在喉,什麼聲音都吐不出來。
現實裡的他,面色蒼白,影片裡的他,面色紅潤。
影片還在播放著,葉喬似乎也沒想到他能吐出這樣的話,神情愣了一下,隨後柔情似水:
“江哥,我回來了。”
影片裡的江暾緊緊地拉著葉喬的衣袖,靠在人家的手臂上,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以後不走了……”
葉喬笑:“以後不走了,就在京都了。”
江暾靠在人小臂上,露出滿意的笑。
一切盡是歲月靜好的模樣,若不是當事人在這裡,江暾當真要認為,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了。
片刻後,畫面裡的葉喬說話了:“江哥。”
即將熟睡的江暾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江哥,你還喜歡我嗎?”
江暾沒有回應。
下一次,葉喬將聲音提起來了,湊近江暾的耳邊輕聲說:“江哥,你還喜歡我嗎,喜歡小喬嗎?”
依舊是沉默了那麼一段時間,正當以為不會再有回應了後,迷糊嘟囔地江暾起身了。
江暾迷迷糊糊,懶懶地:“喜歡……喜歡小喬。”
葉喬神情亮了一下,隨後看著江暾,笑:“江哥,再說一遍好不好。”
醉酒的江暾說話很緩慢,但是一字一句說得清楚:“喜歡,喜歡小喬。”
影片戛然而止,這就是三年前白於鵠看到的完整影片,沒有損壞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