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曲之東他們來探望過他之後,白於鵠的生活好過了很多。最大的變化就是不用再天天喝粥了,能吃點少油的清炒白菜了。

他在醫院就待了幾天,轉眼就要到春節了。

江暾給他辦理出院手續,直到他站在醫院大門前,對方還是不放心:“你真的可以出院了嗎,要不然我們除夕那天再去老宅也行。”

“你放心吧,醫生都已經說了,可以出院了,只要注意一些就好了。”這是不知第幾次白於鵠跟江暾解釋,“我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只要好好養就行了。”

在醫院待的第三天,白於鵠就想說自已可以出院了,反正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

他向江暾提起時,被對方堅決拒絕了,所以他才在醫院待到了今天。

哪怕醫生說出了這樣的話,江暾還是很不放心地盯著他的傷口的位置。

走向停車場時,他聽到身邊傳來幽幽的聲音:“你之前不是醫生也讓你回來了,但是傷口還是裂開了。”

想了一會,白於鵠才反應過來,江暾說得是他從黔州回來的事。

聽著有些無奈。

他其實真的很想告訴江暾,醫生是不允許他出院的,是他執意要回來的。

但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將這件事告訴江暾,免得到時候又要挨一頓罵。

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你不會是自已偷偷跑回來的吧?”沉默引來了江暾的懷疑。

“怎麼可能,醫生允許我回來了,所以才回來。”白於鵠斷然消除了江暾的猜測。

他是斷然不會承認自已是偷偷回來的。

江暾依舊用著懷疑眼神盯著他,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一些破綻。

“行了,走了,走了。回家了。”白於鵠將人推進車裡,將一直懷疑他的人推進駕駛座後,將車門一關。

轉身立刻走到副駕駛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上車,繫好安全帶:“我們是先回家吧,然後帶點行李回老宅。”

江暾看他還算誠實的樣子,心裡的疑慮才消下去了一些,啟動汽車:“我們直接回老宅,行李已經叫李姨他們收拾好帶回老宅了。”

白於鵠以為他們至少要回一趟家呢。

“可是我的行李箱裡還有很多沒有洗的衣服。”他本來想著藉著這次回家的機會,將自已帶回來的髒衣服給洗了。

他住院這幾天,有些衣服已經接近一週沒洗了。

白於鵠真的很擔心它們會發黴、發臭。等他回來他的那一箱衣服都毀了。

“你放心吧,我早就叫阿姨給你清洗好了。”看著一旁惆悵的白於鵠,江暾淡淡地說,“猜到你可能會有髒衣服,你住院的第二天我就叫阿姨將你行李箱裡的衣服給洗了。”

都是經常出差和旅遊的人,江暾還是有些經驗的。

聽到這白於鵠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擔心自已的那一箱衣服都要毀了。”

江暾開車無聲地笑了笑。

此時白於鵠看向車窗外,這是他出院後第一次見到外面銀裝素裹的京都。這一週的時間他只能隔著窗子眺望窗外的被白雪覆蓋的世界。

此時坐在車裡,感受著溫暖的暖空調。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繁榮的京都被這一場冰雪給冰凍住了,高大的建築像一個個用冰雪建成的冰雪城堡。

車道兩邊的樹木上掛著紅色的燈籠,在白雪的照映下,顯得格外鮮豔。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白色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

有一種別樣的美和感受。

“京都的冬天真好看。”手掌覆在冰涼的車窗上,眼眸中倒映著他和外面的世界。

聞聲江暾轉頭看過來,見到他的動作皺了皺眉:“你剛出院,別受涼了。趕緊把手收回來。”

被教育的白於鵠只能將自已的手收回來,一冷一熱的手心交握在一起,給他隱秘的爽感。

“京都的冬季一直都這樣,你喜歡到時候帶你去市中心看看。紅牆綠瓦,白雪紅梅,那裡的雪景才算得上好看。”

對於一直京都長大的江暾,京都的雪景他從小看到大。從不覺有什麼好看的,只有白於鵠這種在京都沒住多久,從小在南方長大的人來說才會覺得新奇。

南方人總會雪有一種執著。

“是嗎?”白於鵠對於這片地區也是略有耳聞,“但是那是景點,冬季也能進去看嗎?”

他記得為了保護景區,市中心的那片景區,有一段時間是不開放的。

尤其是冬季這樣,危險事故頻發的季節。

“倆老頭在那邊有房,我們沒辦法進去看,但是能看上一眼。”此時說起越寒煙他們,江暾的語氣沒那麼尖銳了,“小時候我父親就經常帶著我這麼做。”

江晏清?

白於鵠有些想不到這樣嚴肅的人,能找出這樣一個浪漫的地方。

“江叔叔還有這樣的興致呢。”白於鵠說。

忽的,他聽到身邊的江暾笑了一聲:“我父親哪有什麼才情,這是他為了哄我老爸想到的方法,尋找的的地方。”

原來是為了哄老婆啊。

他就說江晏清怎麼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發現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

原來是為了哄越叔叔。

“在某些方面來說,江叔叔還是挺有心的。”

“得了吧,他不知被我爸說了多少次。總是亂花錢,後來花錢如流水,見到什麼就買什麼。我爸看不過去了,就把他的卡給收了,每個月就給他幾萬。”

“結果沒兩天就花沒了。”

從江暾口裡說出來的江晏清和越寒煙似乎生動了很多。

言語中他都能想到那樣的畫面。

“後來呢,怎麼樣了。”這種事倒像是江晏清能做出來的。

見江暾笑了一下:“後來,那一個月自然是沒錢用了。我爸是不可能給他的,後來受不了跟我爸說,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越寒煙心軟了,給他加錢了?

“結果他被我爸又打又罵,然後就老實了再也不提這件事。”

這……

“越叔叔年輕這麼……直率的嗎?”他倒是想不出來江晏清被越寒煙又打又罵的畫面。

實在有些驚悚。

畢竟他的眼中,越寒煙高雅溫潤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有損形象的舉動。

“年輕的時候,的確就是這樣。一開始我還以為我父親被家暴了,結果後來我才發現我父親樂在其中。”

小時候江暾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這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當時認為江晏清遭到了家暴,加上越寒煙對他冷淡,有一天他就偷偷報警將警察叫到家中。

結果他父親看到警察的那一刻,當場就把他揍了。

第二天江晏清被越寒煙家暴的謠言就傳遍了整個京都,每一次都有人上來問江晏清是不是被自已的Omega老婆打了。

那段時間,江晏清看江暾很不順眼。

那段時間幾乎是夾著尾巴做人,在越寒煙的庇佑下,江暾的生活還好過一些。

也是在這一次之後,江暾知道家裡最不能惹的就是他的爸爸。

惹了越寒煙是兩個人一起打他,惹了江晏清,還有越寒煙能保他。說不定最後能免於一難。

畢竟越寒煙只要一皺眉,江晏清就怕了。

而且江晏清還打不過越寒煙,那段時間越寒煙就是江暾的大腿。

“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有這樣的經歷啊。”

想到江晏清和警察大小眼相視的樣子,白於鵠直笑個不停。

“那段時間估計江叔叔臉都沒了吧。”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結果這是越揚越遠。

幾乎全京都的權貴都知道這個訊息了。

江晏清這麼好面子的人,估計當時都想將江暾這個逆子塞回肚子裡回爐重造了。

“不會,我父親臉皮很厚。”要不然怎麼把越寒煙追回來。

沒點不要臉,怎麼能在這個家庭裡生存下去。

“聽著你講起的父親們,感覺你們之間的關係還不錯。但是怎麼後來的關係就這麼差呢。”

江暾談及自已的兩個父親言語中都是親暱感,這麼熟稔的語氣,想來是有情義在裡面的。

但是吧後來又怎麼鬧成這樣了呢。

他不相信完全是因為葉喬的原因。

就像之前的江暾說的,不至於為了一個人和養育了十幾年的父親們鬧掰。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可能是日積月累的原因吧。只是在幾年爆發了而已。”

讓江暾追究一個根源,他道不清。

難道是因為前幾年的葉喬的事嗎?

自已都覺得不可能。

但是那件事就像一個導火索一樣的,將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降至冰點。幾年過去了都不見轉好的趨勢。

“今年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回老宅怎麼跟他們相處。”

自從父子間的關係惡化以後,過年回家餐桌上都極其地沉默。他們就是沉默地過完年,走街串巷後他就回到自已的房子繼續工作了。

今年有白於鵠,那兩個老頭將目光放在白於鵠的身上,過年的氣氛自然不會太差了。

至少他們都有一個需要照顧的目標那就是:白於鵠。

“真的嗎?”白於鵠含笑,“你都這樣說了,我可就不能再偷懶了。”

江暾的話像是給他下了一個重任一般。

江暾看著他卻說了:“你不要緊張,二老喜歡你,看著你怎麼樣都順眼,你只要坐在那裡跟他們說話,他們就已經很開心了,根本不需要做什麼。”

話糙理不糙,哪怕江暾極其不願承認,可白於鵠就是有這樣的本領。

僅僅只是見過一面就讓自已那個不苟言笑的父親另眼相看,更別說越寒煙還對白於鵠青睞有加。

“聽著你這話怎麼像是在吃醋啊?”白於鵠打趣道。

話音一落,他就聽到江暾欲蓋彌彰地說:“誰吃醋了,你才吃醋了呢,我有什麼好吃醋的。”

白於鵠眯眼打量著面前的人,“據說人在三次否定一個事物的時候,其實就是在肯定。”

江暾轉過頭來,驚詫地看著他:“這個說法肯定是錯誤的,怎麼可能呢。”

又是反覆地否定,白於鵠原本只是玩笑的話,在江暾的再三反駁下,有了可信度。

“真的不是嗎?”白於鵠再次反問。

江暾堅定地拒絕了:“當然了。肯定不是的。”

他看著極力向自已表示不可能的江暾,笑了笑:“好吧,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叔叔他們喜歡我,所以吃醋了呢。”

“當然不會,你是兒媳婦,他們喜歡你很正常,我也很開心你能得到他們的認可。”江暾的語氣平靜了許多,真摯的話語讓白於鵠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大家都說和婆婆的關係最難搞,怎麼到我們這裡就沒有這種憂慮了。”白於鵠看著排著長長的車隊伍,笑了笑。

“沒見到你父親前我還很擔心,自已沒讓他們滿意。但是沒想到這個過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順利許多。”

在回到京都的時候,他滿心雜亂,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心思放在二老要見他的事上。

那個時候就想著,該怎麼樣面對目前的這個情況,該怎麼樣處理在黔州發生的一切。

藏著滿心心事的他完全沒有想到要見公婆這件重大的事。

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緊張的情緒在裡面了,或許是平靜的心情,導致越寒煙他們對他很滿意。

滿意到出乎他自已的意料。

“現在不會有這種情緒了吧,我爸比喜歡我更喜歡你。”話說得有些偏頗,但江暾心裡就是這樣想到,“從小因為我父親的原因,他就沒給過我好臉”

收到江晏清的牽連,越寒煙幾乎就沒怎麼給過他好臉色。更別說對他和顏悅色了。

小時候若是越寒煙能對江暾露出對白於鵠一半的歡喜,江暾將會開心一整天。

“小時,越叔叔對你不好嗎?”白於鵠問。

江暾搖了搖頭,“也不是不好,小時候不知道只覺得爸爸和其他家長不一樣,當時覺得他不愛我。長大後知道他們上一輩的恩怨後一切都理解了。”

越寒煙沒錯,江晏清沒錯,身為孩子的江暾也沒錯。只是他們家的環境就是這樣的,沒有辦法的事。

這件事江暾沒辦法怪任何人,說得不好聽,當初是江暾將越寒煙扣了下來。

越寒煙有氣是應該的,更何況當時越寒煙對江晏清的態度也算不上好,對這個流著江晏清血脈的江暾,臉色又怎麼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