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亮,就像他們本就該在光明之處相愛一般。

看著睡著的白於鵠,喬臬小心翼翼地握住白於鵠夾著血氧儀手,頭輕輕地靠在病床上,不敢驚醒這位病美人。

怎麼會傷成這樣——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幹思淼,我一定要抓住你,不會讓你踏出帝國半步!

溫存片刻,喬臬將自己的手撤出來,看著臉色蒼白的白於鵠。

他想在白於鵠額間留下一個吻,可這樣的舉動唐突又僭越。

可他又實在想要。

最終,他只是剋制地輕撫上心上人的眼角。

轉身離開了病房,他要將幹思淼抓回來。

累得睡著了的白於鵠並沒有察覺到這樣的變化,他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此時他床位身邊已經有了人,見他醒來後,露出了標準的笑容。

“你醒了啊。”

白於鵠疑惑地看著他。

“我是喬老大安排來照顧你的。你叫我小甘就好了。”小甘長得很憨厚,兩個黃豆大小的眼睛,笑起來時全沒了,看著頗有喜感。

白於鵠無法發聲,只能眨眨眼睛向他問好。

“你要吃東西嗎,我帶了些粥來。”小甘問道。

白於鵠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那我先將床位給你搖起來。”

擔憂會牽到白於鵠腹部的傷口,小甘搖得極慢。

每升起一個角度就會詢問白於鵠感受如何,是否會扯到傷口。

而白於鵠都回以輕輕地搖頭。

粥是瘦肉粥,許久未進食地白於鵠聞到那個動作時,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小甘聽到他肚子傳來的動靜,也是笑了笑:“這就給你打來。”

白於鵠不由感到有些羞憤,他並不習慣與其他人的服侍,於是想自己起來吃。

但是這樣的動作被小甘給制止了:“你現在有傷在身,還是不要動為好,免得傷口又撕開了。雖然我是一個大老爺們,但是喂一個飯,還是綽綽有餘的。”

無奈下,白於鵠只能僵硬著身子一口口吃下這一煲粥,這一頓接近吃了接近一個小時。

對方也當真耐心地陪了他一個小時。

保溫包裡空了,小甘將其收起來,忽然想起來沒給白於鵠擦嘴。於是又扯了一張紙給白於鵠擦嘴,極少與人有親近行為的白於鵠,身子僵在了床上。

向人無聲道謝。

小甘看到後,憨厚一笑:“你不用客氣。你是喬老大吩咐要照顧好的,我要是做得好,喬老大回來是要罰我的。”

白於鵠想反駁,喬臬不會這樣的,第一個音發出來時,才想起來自己的嗓音受損,目前沒辦法說話。

只能回以一個無奈的笑容。

喂完他後,小甘就離開了。

病房空後,白於鵠也決定好好休息,閉上眼一會就睡了過去。

兩天裡他都沒有見到喬臬,都是小甘來照顧他的。

畢竟是自己救命恩人,白於鵠還是詢問了一番喬臬的去向,小甘告知他喬臬有事沒辦法來。

聯想到喬臬的身份,白於鵠心裡已經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測:這次追查曾老的估計就是喬臬他們。

沒來,應該是在執行任務。

兩天裡,他漸漸可以發出了聲,也能下地走動了。

只要行動小心一些,不將傷口撕裂開就好。

小甘扶著白於鵠下床,兩個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桌上放著今天他的午餐,都是清淡小菜。

在第二天的時候白於鵠就可以自己拿碗了,也不用麻煩小甘一直喂他。

“跟我一起吃吧。”白於鵠邀請道。

小甘看著他,搖了搖頭:“不了,這都是為你準備的。你自己吃就好了。”

“沒關係的,分量很多夠我們兩個一起吃的。”白於鵠再次邀請。

小甘欲要回話,病房門口傳來的聲音將其打斷。

“他啊,可不愛吃這些綠油油的東西。”

白於鵠和小甘一起往去,就看到了風塵僕僕的喬臬,手裡也提著一個保溫包。

見到他,白於鵠先是露出了溫柔地笑意:“你回來了。”

喬臬來後,小甘就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如此就順理成章的坐在了白於鵠的面前。

“那喬老大我先離開了。”小甘又眼力勁兒地說道,都不等喬臬同意,一溜煙就跑出了病房。

喬臬看著他抽逃的樣子:“這小子……看來是這段時間太鬆懈了。”

“小甘還挺活潑。”白於鵠溫和地笑了笑,“挺有你半分的風範。”

喬臬挑眉,將保溫包開啟,好奇問道:“我是什麼樣?”

小甘給白於鵠送來都是清淡的小菜,而喬臬就專門給他送來了葷菜。

雖然都是少油,少辛辣的,但是聞著就讓人有了不少胃口。

“痞裡痞氣的流氓樣,看著就不像正經兵。”白於鵠調侃道。

“我有這樣嗎?”喬臬從未覺得自己像流氓,怎麼會是流氓呢,應該用瀟灑形容才對,“那現在我像正經兵了嗎?”

白於鵠當真正經地看著他,並且得出了結論:“還是不太像。”

說罷,笑出了聲。

“你真是……”喬臬無奈地看著他,“輕點笑,別扯到傷口了。”

不說還好,一說,白於鵠就感覺自己的腹部傳來的疼痛。歡悅的表情戛然而止,眉間緊緊蹙在了一起。

“扯到了?”喬臬忙放下自己手裡的東西,兩步走到白於鵠面前,滿眼擔憂。

白於鵠輕輕撥出幾口氣,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沒事,不疼。”

真是造孽,他就不該怎麼做。

“傷口還沒好,你就這麼粗心。”喬臬眼睛多麼尖的人啊,瞬間就能看出來白於鵠說得是不是真的。

語氣不由帶了幾分責怪。

“傷口裂開了嗎?”喬臬目光移到不由小腹的位置。

白於鵠本就虛弱地臉色此時白了幾度。

他看著喬臬露出討好的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現在他還是病人,毫無話語權可言。

“真的?”喬臬有些不信白於鵠的話。

自他們相見開始,白於鵠一直不都是這樣倔強,冷了不說,苦了也不說。

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撐著,就好像他的這條命不值一提一般。

讓人又氣又心疼。

白於鵠說:“真的。”

痛感過去,白於鵠坐直,喬臬的目光往他腹部的位置瞟,見真的沒有不良反應之後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白於鵠被他謹慎的舉動逗笑了,“我哪有這麼金貴啊,又沒有傷及肺腑……”時間久一點就能養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喬臬的一記警告,後邊的話就被迫中斷了

現在是做什麼都惹人嫌。

“吃飯吧。”白於鵠閉上嘴後,喬臬將葷菜擺好,給白於鵠盛了一碗米飯,遞了過去。

白於鵠接過,順口問道:“你吃過了嗎?”

“你先吃,我一會再回去吃。”

從小甘那裡得知白於鵠詢問他的去向後,喬臬結束任務後急匆匆地趕過來,不光是飯,水他一滴未進。

見到白於鵠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疲倦都沒了。

“你跟我一起吃吧。”白於鵠看著已經擺滿了桌面,“這麼多菜,我一個人怎麼吃得完,到時候都浪費了。”

他堅持地看向喬臬,喬臬被擾得無法,只能同意了。

可惜帶的米飯並不多,估計是不夠兩個人一起吃的。

“我一會回去還要吃,你不用給我留。”喬臬開口,“你吃飽就好了。”

白於鵠吃下一口米飯,點了點頭。

畢竟他現在是病號,吃飽喝飽恢復地才能更快一些。

埋頭吃飯,一塊白花的雞肉被放進他碗中,抬眸,撞見喬臬含笑的眼。

心底升起異樣的情緒,但他還是朝人溫柔地笑了笑,夾起那塊雞肉吃下。

“追到曾老了嗎?”白於鵠問。

喬臬搖了搖頭:“還在追蹤,但是他是逃不出帝國的。”

連喬臬他們很難追查到訊息,曾老這次的逃亡活動看來準備很充分。

寂然喬臬已經說了逃不出,那麼肯定是很難逃出去的。

“可有人員傷亡。”這是白於鵠最關心的問題。

雷建國雖然曾老用來監視他的人,但是最終是他將自己放出來的。像曾老這樣的人,不知會如何對待這些棄子。

“那戶人家只有一個孩子活了下來,其他人都慘遭毒手。”

雷建國的孩子因為去朋友家玩的緣故,逃過了這場浩劫。

至今,當地警官都不敢將這件事告訴雷建國的孩子。

白於鵠聽著不免有些難過,雷建國只是跟錯了人,但他並不壞。否則也不會將他放了。

或許在放走他的那一刻,雷建國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他們一家人都活不了。

喬臬安慰道:“他們是受害者,國家會好好安置好的。”

白於鵠微微閉眼,啞聲道:“是雷建國放了我,當時他還給了我一把槍。可惜槍丟在了河裡。”

喬臬看著他,能感受到白於鵠身上濃烈的悲傷。見過生死的他,也升起了一絲悲傷之感。

“他們救了你,是好人。”喬臬說。

白於鵠睜開眼看他,笑了笑。

無意也好,命定也罷。若是他沒有相信那張紙條,來到K鎮,那麼雷建國一家原本也能逃過這滅頂之災的。

可是,他來了,並且來了K鎮。

這場災禍,白於鵠不知是不是自己帶來的。

“你為什麼會在K鎮,怎麼跟曾老遇上了。”喬臬問。

白於鵠平復情緒,“我來調查一些事,而曾老是來將我帶走的。他派人跟蹤我到了K鎮。”

“帶你走?”喬臬不解,“他不是竊取了國家機密檔案嗎?”

看來喬臬他們並不知曾老叛國這件事。

“他的確竊取了國家檔案,但是為了逃往異國,進行實驗。”白於鵠說。

喬臬接,“你的意思是,曾老叛國!”,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麼他帶走你的目的是……”

“為了輔助他做研究。”白於鵠補充他的話。

大量的資訊將喬臬砸懵了。如果曾老準備叛國,那麼這件事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需要將這些訊息儘快告知上級,加派人手去抓捕。

若是那些檔案真的運出國,那麼將是一件災難性的事件。

“小鵠,謝謝你提供了這麼重要的一個訊息,我立刻上報。”喬臬激動地說。

白於鵠看著他,提醒道:“你如實將我的話轉達就好。”

“什麼意思?”喬臬奇怪地問道。

白於鵠神秘地笑了笑,“你就將我跟你聊的一字不差上報就好。”

喬臬不知白於鵠是何意,但是在撥打電話時,還是聽了白於鵠的話。將他們的談話內容一次不差地傳達上去。

等他說話,電話那邊停了一瞬,然後才傳來一句“知道了,我會上報領導人”。

隨後通話結束。

喬臬覺得自己上級的態度不對,可是他卻找不出什麼異樣的地方,而白於鵠也笑著。

似乎透過他,白於鵠和自己的上級傳遞了什麼重要的訊息。

“我感覺自己被矇在鼓裡了。”喬臬結束通話電話後看向白於鵠。

白於鵠看著他笑了笑,說了句沒有。

“這次謝謝你。”他鄭重地看著喬臬,“我欠你一條命,以後有什麼困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說得這麼鄭重,讓喬臬有怔住了。

隨後反應過來後,笑道:“我能有什麼需要你做的。”

白於鵠挑了挑眉:“你話可別放太早了。”

“那我們拭目以待?”喬臬也犟上了。

兩個人相視,忽然笑了起來。

真是夠幼稚的。

兩個都要三十歲的人了,還佔這種嘴上便宜。

因為有喬臬在,這一頓白於鵠什麼菜都沒有剩下。每一個不鏽鋼碗都被吃得乾乾淨淨,連配菜都沒剩下半點。

吃完飯後,白於鵠將自己的打算告知喬臬:

“我打算後天會京都。”

喬臬收拾的手頓了頓,不自覺地提升了一個音調,“為什麼?”,似乎覺得自己聲音太過於突兀,他又找補,“你傷還沒完全好,舟車勞頓很容易將傷口撕裂開,到時候感染了怎麼辦。”

“這條命不是活過來了嗎。”白於鵠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小心點就是了。再說了傷口裂開了,在包紮不就好了,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