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卻不是個簡單人。
到了山腳下。我們才看清所謂的“醉雲峰”究竟是一座怎麼樣的山。
如果說上涼山的還能夠算作路的話。那起碼還是有臺階的。
可是醉雲峰卻像是一個酒葫蘆一樣立在了那裡。
別說怎麼爬上了,連路我都看不清在哪。
只見六安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去,他的體態輕盈,像是一隻伶俐的小鳥,蹦在樹枝上。
他跳躍著從一塊石頭到另一塊石頭。像是跳過一片水窪一樣簡單。
而我和曉曉,是在後面完全給整不會了。
所以第一天,我和曉曉我們兩個都沒有爬上去。
在六安爬上了山頂,又從上面蹦蹦跳跳地下來時,曉曉本來在一塊青石上坐著,她看著神采奕奕的六安,叉著腰說道:“小道士,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們根本爬不上去,你好回去跟你師傅說我們不行,我們連一座山都上不去!”
“你就是在嫉妒我們!”
六安這時站在比我們稍高的地方:“隨便你怎麼想,如果連這山也爬不了,又何必來這裡浪費時間?”
說罷他抬起眼皮,就那麼朝山下走去。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覺得真是有些不服氣。
他牛什麼,不就是比我早來了這涼山幾年?
他又有什麼可以驕傲的呢?
在吃了晚飯我和曉曉坐在我們的屋子裡,曉曉沉默了很久,他一直在手機上打著什麼字。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抬起頭來,很認真地望著我:“許木,你覺得我們還應該呆在這裡嗎?”
我看著曉曉的樣子,我知道她有些打退堂鼓了。
“曉曉,這本就是一條艱難的路!”
曉曉忽然眼睛看向了遠方:“許木,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曉曉,你什麼意思?”
曉曉看著門外無邊的夜色,忽然轉過臉來:“許木,我有些累了!”
我望著曉曉,她白皙的臉龐依然動人,可是她的眼睛裡卻充滿了憂傷:“許木,我真的一路走來很累!”
“想想我們在地洞經歷的一切,想想我們經歷的那些生死時刻,我開始也是相信你可以找到溫然的,這件事情我們也是可以找到一個答案的!”
“可是經歷了這一切呢,我們滿懷希望地來到這個地方,本來就是為了學得一些本事趕快把這件事情給解決,可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情況呢?這裡的人都有病吧!”
我看著曉曉的樣子,忽然明白她如此失意的理由。
我說:“曉曉,你彆著急!我們剛剛來到這裡……”
曉曉忽然大聲說:“許木!清醒一點不好嗎?我們就是普通人!認命不好嗎?這件事我們搞不定的!”
“你看小六安那樣,他根本就覺得我倆是個笑話!“
“他不重要,他決定不了我們……”
“許木,你還沒有明白嗎?這件事情我覺得就應該到此為止了!我們真的就是普通人!”
“而且我昨天又看了我父母留給我的信,他們也僅僅是想讓我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我看著激動的曉曉,瞬間明白了她心裡的想法。
我說:“曉曉,你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無論怎麼樣,我都理解!”
曉曉說道:“許木,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到現在都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你帶我去京城吧,行嗎?”
曉曉充滿期盼的眼神望向我,那一瞬間,她像要將我看穿一樣。
我明白她的意思。
曉曉繼續說:“忘記這些,我們重新開始一段新生活不好嗎?”
忘記這些,我在心裡猶豫了。
忘記溫然,也忘記我二十年來所有的執念,與曉曉就算不去京城,隨便找個地方,度過剩餘的歲月,行嗎?
說實話,我真的心裡猶豫了。
我覺得這樣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溫然真的合適嗎?我如果耗盡了一生的光陰依然一無所獲呢?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我走出了屋子,我希望在寂靜無邊的黑夜裡,有什麼人的聲音能回答我。
能夠給我一個答案。可是沒有任何聲音。
我繼續向外走,像一個只會前行的木偶。
曉曉在我身後喊道:“你去哪裡?”
我沒有回答,任憑她的聲音在無邊的黑夜裡迴盪。
我就這樣走著,沒有方向。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走到了醉雲峰山腳下。
我望著高聳入雲的山峰,那圓圓的月亮正棲在他的尖頭。
四周無聲,空曠,我似乎進入了一片沒有任何生機的曠野。
我當時看著它,這座橫亙在自己眼前的山峰。我真的就無法逾越你嗎?
這時候我身體裡升騰出了怨恨,不甘,直擊心靈的憤懣。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朝著它跑去,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鬱悶都發洩出來。
我覺得他現在就是我要征服的首要物件。
我覺得只有征服了它才能夠談以後的路。
我不顧一切地朝上跑去,連那些鋒利的石子和荊棘在我身上劃下了一道道印子都沒有任何感覺。
我終於到了醉雲峰的山腰處,那裡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平臺。
我躺在上面氣喘吁吁。
我望著遠處的天空,似乎在這個時刻,那遠在天邊的星星都離我近了許多。
我甚至聞到了草香,聞到了這個黑夜裡空氣溼漉漉的味道。
再往上走就幾乎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了。
我看著眼前的峭壁,我立在這個平臺上,朝著一個突出的石頭摸了上去,我抓到它的一瞬緊接著藉著身體的慣性又用了力氣,朝側上方一塊更突出的石頭抓去,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是要抓住我今後所有的一切一樣,縱身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