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山腳下的虞城休養了數日,身體好了大半。夜裡總是能聽見外面呼嘯的風聲,寒風陣陣吹得門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天上掉下來的雪花像在不停息的哀悼雪山上的亡靈。那座山,隔著窗子也能看得見,那麼近又那麼遠,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看得我近乎出神,那盆綠色的盆栽在窗邊抖動著,搖曳的綠葉在這個沒有月色的夜晚似乎在期待著什麼的到來。
白光一閃而過,鋒利的刀子劃過,我眼疾手快的拿起窗邊的盆栽砸了過去,一腳踹掉了他手中的利器,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十分利落。
屋內的打鬥聲引來了丫鬟們的注意,我拿起匕首刺在那人的手掌之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手掌,膝蓋,紅色的鮮血噴湧而來,我面色冷淡的看著那個在地上哀嚎的人,手起刀落沒有一絲遲疑。
嚇得丫鬟們大叫著跑了出去,雲薯呆呆的站在那裡,流露出害怕的模樣,並未大喊大叫而是站在原地就那麼看著我。
蕭木槿衝了進來,看見我白色的衣服上被濺上了大片的血跡,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十分鎮定。
“還不快點帶原小姐更衣”蕭木槿吩咐著雲薯。
“是”
蕭公子來的還真是時候”我冷笑道。他的那些護衛會察覺不到有人進了院子,我可不信,會有刺客進入也不過是他默許的罷了。
換好衣服後,地上早就被處理乾淨了,屋內只剩下我和蕭木槿。“原小姐竟然還會殺人呢?”我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道。
“原小姐會做什麼我都不好奇,畢竟雪山兇險,原小姐能活下來也是有些本事的”蕭木槿語氣平淡,就是面色有些疲倦。
“蕭公子對我倒是寬容,不知道對刺客會不會也這麼寬容”我也尋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原小姐不會以為這是我派來的吧”他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側著身子看我。
“不是嗎?”
“我承認我確實想試探原小姐,但我絕對沒有派刺客來殺你”
“原小姐要是不放心那刺客你便自己處置吧”蕭木槿挑眉間,侍衛就將剛才的刺客丟了出來。
“一個廢人而已,怎麼處置全憑公子心意”我嘴角上揚,變臉倒是快速。
蕭木槿突然站了起來道:“我確是對你有所懷疑,不過原小姐又何時信任過我,彼此彼此罷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我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我手中的匕首抵住他的腹部,輕笑道:“若是沒有共同的目的,你說我們還怎麼同行,我可不想一路上腹背受敵”。
“那你想怎麼樣”蕭木槿全然沒有將我的威脅放在眼裡,笑得更加散漫起來。
我要你發誓,到京城之前你活我活,若違信便一生所求不得,所信之人反叛,所愛之人背離,所念之人終不得見”手中的刀又逼近了幾分,應是劃破了肌膚。
“好,我蕭木槿立誓到京城之前,與原喜小姐命格相連,若違信便一生所求不得,所信之人反叛,所愛之人背離,所念之人終不得見”蕭木槿收回笑容嚴肅的說道。“這下原小姐滿意了”
“不夠”
刀子劃破肌膚,鮮血從手臂流出,白色的雪撒在上面瞬間融化滲入血液之中,“這是做什麼?”蕭木槿不解的皺了眉頭
“這叫山神契,這雪可是在雪山上被施了法的,到京城之後,契約結束了手上的雪花就會消失”那鮮紅的雪花妖嬈的刻在手臂上,在潔白的手臂上分外鮮明。“這是確保你我安全的,對身體沒什麼危害”
“你不是失憶了嗎?”
“是,但我記得這個,雪花盒子一直在我身上揣著,我也只記得這個”我瞟一眼他胳膊上的雪花。
“我見你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啟程”蕭木槿沒有很在意山神契,倒是很在意我有沒有真的失憶
次日,下了多日的大雪終於停下了,陽光撥開雲霧照在了虞城的大地上,百姓跪在地上虔誠的敬拜陽光,為寒冷的都城增添了一絲暖意。
“將那盆栽也一併拿走吧”那隻長葉子的盆栽還靜靜地待在一片狼籍的窗帷中,除了雲薯,其他的丫鬟都對我避之不及,定是被昨晚的事嚇到了。
鞋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浩浩蕩蕩的車隊離開了虞城。
馬車內,“現在怎麼敢接近我了,你不是想活嗎?看見我殺人了還不躲的遠點”我轉過頭望向雲薯。
“小姐你也看到了,現在也只有我一個丫鬟敢貼身服侍小姐了”
“所以你是被迫的?”
“小姐這麼厲害,我怎麼會怕呢”雲薯笑著說道。雲薯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笑嘻嘻的,笑意直達眼底,卻是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那晚你是第一個衝進屋內的,你早就看到了刺客,看我是否有自保的能力”我見她沒有反駁便說了下去:“那你可知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那晚的那出戏是給你看的”
雲薯震驚的望向我,嘴角的笑意收了起來,眉頭難得的皺了起來。
“你和她們不一樣”我指著馬車外走動的丫鬟道。
“小姐何至於如此”雲薯有些詫異,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血腥味可以激發人的鬥志,人有時候也要像野獸一樣,我想讓你心甘情願的順從我,便要你看到你能得到什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看到你的不同,你會反抗我的意願而不是像她們那樣只要有銀子做什麼都可以,你的底線正是我需要的”
雲薯的眼眶有些微紅,我雖不知道她是如何被賣來當丫鬟的,但我知道一定是許久沒有聽過有人這樣與她談話了,平等的談話,而不是以一種主子的姿態命令她。
“奴婢感謝小姐的賞識,日後定是聽從小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