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

沐婧衣和燕霂坐了半個時辰的馬車，才抵達青龍寺所在的半山腰，再往上馬車不好走了，所以沐婧衣和燕霂慢慢爬著臺階上去。

好在抵達山頂時沒有花太久的時間，也沒有消耗太多的體力。

雖然這段時間，沐婧衣過得一直養尊處優的，但上輩子的習慣，會讓她帶著三個閨女，時不時地繞著園子活動，久而久之，耐力也就培養出來了。

抵達青龍寺後，沐婧衣和負責請願還願的和尚師父表明了一下來意，並表示要用最高規格的儀式來還願，讓接待的和尚師父都有些驚訝，和尚師父還勸說費用會很高的，沐婧衣也沒有改變主意。

和尚師父沒有再勸，只說需要一點時間準備，大概要到下午了。

剛好這樣一來，沐婧衣和燕霂也能休息一下，為下午的還願做好準備。

這一等，就等到了午膳時間，青龍寺的齋飯味道很不錯，沐婧衣吃得有些撐了，燕霂也吃了不少，母女倆就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在寺裡面逛了起來。

青龍寺比溟洲的金臺寺要大得多，光是大雄寶殿都是金臺寺的兩倍大小。

小沙彌是個能說會道的，一邊領路一邊給沐婧衣和燕霂介紹著這漫天佛陀，母女倆聽得津津有味，一直到另一個小沙彌來說，還願用的準備都好了，請女施主移步，沐婧衣才停下繼續遊玩的心思來。

“霂兒，阿孃自己去還願便好，讓你斯畫姨陪著你繼續逛逛，小姑娘家家的多看多聽多瞭解，沒有壞處。”

沐婧衣輕拍燕霂的肩膀，讓閨女繼續玩，本來這願是她祈禱的，現下也該讓她來還。燕霂孝順，陪著她來青龍寺了，她自然捨不得再讓燕霂和她一起枯坐三個時辰的。

燕霂還想說什麼，卻被沐婧衣的話打斷。

“今日的還願是為了你妹妹，阿孃一個人就可以了。明日，明日為你阿爹的還願，你再陪同阿孃一道可好？阿孃還想繼續看青龍寺的景緻，但估計還願儀式結束，天色也不早了，霂兒就當替阿孃看看，下回我們再來時，霂兒就能給阿孃當嚮導了，多好呀~”

沐婧衣都這麼說了，燕霂也就沒有再堅持，沐婧衣讓斯畫跟著燕霂繼續逛，她自己則跟著沙彌小師父去了觀音殿，燕家佛堂的供的是觀音像，所以沐婧衣的還願也主要是對著觀音謝庇佑。

按照還願的流程，沐婧衣一步步做下來，沐浴淨身，冥想靜心，再跟著誦唸經文摺疊福紙直至時辰滿，最後將折完的福紙投入貢桶焚燒殆盡。

沐婧衣還以為這三個時辰會很難熬，但真的一套流程下來，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枯燥，甚至還真的讓她有種頓悟的感覺。

不過這種頓悟並非是遁入空門的悟，而是對人生的一種思考領悟。

這樣的情況沐婧衣也是第一次碰到，她特地請教了和尚師父，有沒有哪位禪師可以幫她解惑的。和尚師父思考了一下，就領著沐婧衣來到了觀音殿後的一個禪房。

“沐施主，這位是彌勒禪師，施主有何疑惑，都可與禪師訴一訴。”

“多謝師父了。信女沐婧衣見過彌勒禪師，之前誦經之時，讓信女生出些許困惑，不知可否請禪師指點迷津。”

和尚師父雙手合十回禮，而後離開了禪房，將空間留給了沐婧衣和彌勒禪師。

沐婧衣沒有猶豫，在彌勒禪師示意繼續之後，直接開口將她的困惑道出。這也是一直讓她不能安心成為沐婧衣的主要原因，那段在前世的記憶。

“禪師，可信異界之魂一說？若異界之魂誤入此間，可有回去之法？”

彌勒禪師眯著的雙眸微微睜開，看向沐婧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靈魂，讓沐婧衣有種心虛的感受。

“異界之魂跨越時間空間，本就是歷劫千辛萬苦才入得此世，想要再回去，自然也要再歷那千萬辛苦方可。只是，萬物皆講究緣法，施主如何就能確認是異界之魂入了此世，而非此世之人歸故呢？”

沐婧衣被彌勒禪師的話說得一愣，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但她覺得有些荒誕。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怎麼可能會是此世之人？”

“所謂記得，也不過是一段記憶罷了，她如何證明當真有那麼一個世界呢？既然無法證明，或許就只是一個夢，一個她在夢裡幻想出來的世界，自然是尋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跡的，施主你說是與不是？”

彌勒禪師慈祥地看著沐婧衣，讓沐婧衣心口如同被一塊石頭堵住。

“夢？”

“施主可曾聽說過莊生曉夢迷蝴蝶？莊生做夢恍惚間以為化作了蝴蝶，翩然遊於世間，可夢醒之後仍在他的一畝三寸地之中。可又怎知，非是那蝴蝶黃粱一夢化作了莊生，瞧見了那一畝三寸地呢？是以，莊生若為莊生，蝴蝶不過一夢。莊生若為蝴蝶，莊生便是那一夢了。”

彌勒禪師的話，讓沐婧衣茅塞頓開。

是了，不管她是不是異世之魂，只要她知道自己是誰，或者說選擇做誰就好了。

她是沐婧衣，那池安芹，就是她做過的一場夢，夢醒來她仍是沐婧衣，就是當下的她，真實且存在。

想通這一點，她臉上的困惑之色終於散去，忽然覺得這一趟青龍寺來得很值得，還了願又解了惑，自此沐婧衣就不需要再去想已經過去的夢，只要踏踏實實地走完她是沐婧衣的一生就好了。

“信女明白了，多謝禪師解惑。”

“悟了便好，施主客氣了。”

等離開了禪房，沐婧衣回首看向已經掛上星河的天空，竟有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感。她展顏一笑，往她和燕霂暫居的客堂走去。

燕霂坐在桌旁，支著下顎望著門外，直到看見沐婧衣的身影，才跑著迎了出來。

“阿孃，你回來啦~晚膳剛來，我們一起吃吧~”

或許是因為想通了，沐婧衣看燕霂這個便宜閨女是越來越有親近之意。沐婧衣伸手抱了抱燕霂，笑著應了聲好。

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相處久了都能如同家人一般親近，就更別說燕霂是沐婧衣的親女，而她就是沐婧衣本人呢。

燕霂拉著沐婧衣坐下，母女兩人開始吃飯，沐婧衣時不時地給燕霂夾菜，選的還都是燕霂喜歡的菜式。

沐婧衣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個母親，但她見識過沐母對她的關愛，她可以依葫蘆畫瓢，學著來嘛。

燕霂有些受寵若驚，她眨巴著眼睛看著沐婧衣，似不太確定地道，“阿孃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那，是好得不一樣，還是不好得不一樣了？”

“當然是好的，我阿孃天下第一好~”

“我的霂兒，也是天下第一好的閨女兒呢~”

“嘻嘻，還有雪兒霓兒，我和妹妹們都是天下第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