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領導眉眼泛起淡淡的憂愁,沉默片晌,他才淡淡開口:“張老先生,關於外頭輿論這件事,你負責盯著他們處理吧。”

張老微微頷首,“是。”

“張司令,你那邊就儘量多勸勸沈清喬,就算她不應允也沒關係,勸著就是了。”

萬一她想通了呢?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條件,都還是有得商量的。

張司令道:“明白。”

“好了,你們兩人先出去吧,姜幹事留下。”

張司令看了一眼姜房將,抬高下巴,用鼻孔對著他哼了一聲才出去。

姜幹事:“……”他不就是多說了兩句,至於這樣烏眼雞似的對他麼?

會議室內只剩下總領導和姜房將二人。

總領導沒有著急說話,目光深沉的打量著一旁的人,慢慢的釋放身上的威壓。

姜房將接觸到總領導的審視內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體,眼底劃過一絲心虛。

“房將啊,我記得你今天才43歲。”總領導忽然道。

姜房將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道:“是的,領導。”

總領導語氣感慨,“我記得認識你的時候是在十五年前,當時你在最底層受欺負和不公平,後來我看你能力出色,提拔了你,你自己也爭氣,工作方面十分優秀,三十九歲的時候就當上了一級幹事,足夠穩重,我那時很高興自己沒有看錯人。”

說起以前受的委屈,姜房將一時間有點走神。

他年輕時的命運是悲慘的,後來得到了總領導的賞識,他的仕途就一路順暢,坐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位置,可心境和從前卻是截然不同。

他扯了扯唇角,“您的照顧提拔之恩,房將一生沒齒難忘。”

“不。”總領導搖了搖頭,平靜道:“在你經不住誘惑,聯手陷害沈家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變了,以前的姜房將雖然心事重重,但在工作上永遠是最真摯的為國家發展好的,現在的姜房將城府頗深,害起人來不會手軟了。”

這話一出,姜房將臉色猛然一變,下意識想要為自己辯解。

總領導卻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繼續道:“你無不無辜,冤不冤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沒必要告訴我,你應該問問你自己,這些年來過的可還安穩?每每夜裡,會不會想到全家慘死的沈家?”

總領導滿眼失望的看著姜房將,“人的貪念,一旦生起就再也壓不下去,屠殺沈家的那張懷疑名單還在我辦公室壓著,我今天就想聽你一句實話,你有沒有參與?”

氣氛霎時間便安靜下來。

面對領導的審問,姜房將心中一緊,無數個念頭早已在腦海中轉動。

如果他暴露了,一定會影響孩子未來的路。

不,就算總領導懷疑了,那肯定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只要他現在不承認,那就還有時間安排他孩子的未來。

想了想,他硬著頭皮開口:“領導,沈家的事牽涉甚廣,我一沒有背景,二更加不會做出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您……不會是懷疑我吧?”

聞言,總領導沒說話,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盯著滿臉無辜的姜房將。

良久,他收回視線,淡淡道:“出去吧。”

既然拯救不了,他也沒必要費那個功夫了。

姜房將鬆了一口氣,連忙離開了這裡,彷彿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跟著。

“砰!”

會議室的門重新關上。

總領導幾不可見的嘆息一聲,摘下眼鏡擱在一旁。

他獨自坐了許久,最後拿出手機,找了那個收藏許久,但已一直沒聯絡過的號碼。

指尖在號碼上掙扎許久,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點開擴音,放在了桌上。

對面約莫十幾秒後才接了。

“哪位?”

聲音清冷乾脆,孤傲平靜。

總領導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沈小姐,是我。”

是的,沈小姐,就是沈清喬。

他早已知道,沈清喬沒有死。

沉默了三秒,沈清喬懶懶道:“有事嗎大領導?”

她語氣中沒有多餘的情緒,彷彿只是同一個普通人說話。

知道她是一個不喜囉嗦的性子,總領導沒有廢話,開門見山道:“我想和你談一談,不知道沈小姐現在有沒有空?”

“談?”沈清喬嗤笑,“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大領導不是不屑與我這樣的人交談麼?”

很多年前,總領導就跟啊她打過一次照面。

那個時候,她的身份就已經被他知曉。

她還記得,這位一身正氣的領導振振有詞說的那句話:你就算想要為家裡報仇,想要變得強大,也不應該選擇走這樣骯髒的路!你真是太對不起你逝去的家人了!

他懂什麼?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著一個家破人亡,用命去變強大生存的孩子,說她為了報仇的手段骯髒?

那真是太可笑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當時是這樣回的。

她還是一模一樣的想法。

那些對沈家下手的人都沒有心慈手軟,她憑什麼要對仇人手軟?

那時,領導認為沈清喬在那條黑暗的路上走不長遠,時至今日,他才發現當年的他錯的很徹底。

或許那個時候對她施以援手,就沒有今天一系列的事情了。

領導苦澀開口:“沈小姐,我為我當年不當的發言向你致歉。”

沈清喬絲毫不留情面的諷刺,“別啊,大領導的道歉我無福消受。你一個正義之人跟我這陰溝裡的老鼠談什麼??哦……你不會想求我吧?”

她沈清喬什麼都不記,唯獨記仇。

就他當時對指責她的那句話,她能記一輩子。

總領導噎住,真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態度氣的不輕。

不過他自知理虧,不得不做出讓步,問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我還是想真誠的跟你攤開談一談。”

他知道,只要沈清喬想,A國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大亂,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再者,她是張老先生的救命恩人,可張老卻沒有幫她,顯然是以大局為重啊。

“你說吧,你想跟我談什麼?”

聞言,總領導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繼續為難他了。

“我想你配合我們發一道澄清宣告,沈宅的事情,我會還你一個滿意的公道,如何?”

“公道不止不止這次宅子的,還有十年前沈家遭害的,這是兩個公道。”沈清喬耐心的提醒。

她繼續道:“想要我配合你沒問題,就是不知道我的條件,您敢不敢答應。”

聽到這話,總領導內心瞬間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皺眉,遲疑道:“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來,但前提是不過分、我能做到的。”

“參與沈家之事的人,您應該很清楚吧?我要他們的名單,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簡單,不是麼?”沈清喬笑道,“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總領導沉默了下來。

交出名單,可保A國安穩,但名單上的人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他不用想都能知道。

不交出名單,那A國甚至是國外都會被她攪成一團渾水。

沈家的事,是他們理虧,他沒法訓斥沈清喬的胡作非為。

畢竟,她也是個命苦的孩子啊。

思忖許久,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我想知道,你拿到名單後會對他們做什麼?”

沈清喬沒有隱瞞他,直接道:“殺人償命,一命換一命,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荒唐!”總領導拍桌起身,高聲質問:“難道沈家死了四百人,你就要殺幾百人嗎?!”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她氣勢不弱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