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榷陰鬱著一張臉,猶疑。

“是的,先生。”楚醫生努力忽視男人那陰鷙的臉色,謹慎道,“而且這種藥物極少在市面上流通,倒像是私人配置的。”

頓了頓,他又趕緊道,“不過好在夫人服用的藥量不多,掛完這瓶藥水在休息一下,夫人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

“······”

承桑榷沒有說話,只是愈來愈沉下來的臉色可以看出他此刻壓抑的慍怒。

楚醫生見不妙,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便先行撤離。

以免引火上身。

誰不知道承桑先生最重視的就是家裡這個太太,太太要是有個什麼事,那對先生來說簡直是天要塌下來的事。

他們這些在莊園裡工作的人幾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是件跟著遭殃的事。

“······”

目送楚醫生離開,路覓鬱將視線收回落在他身上。

不得不說,承桑榷光是這樣一副臉色,就讓人看著害怕。

這也讓路覓鬱更加肯定離開他的決心。

“承······”

她剛發出一個音節,想叫他的名字。

緩解一下這臥房裡的低氣壓,結果承桑榷先開口。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

“!?”

路覓鬱有些懵圈。

男人自責又帶著愧疚的沙啞嗓音,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印象裡承桑榷很少會有這麼自責的語氣,而每次這種情況都是對她······

才有。

“掛完這瓶藥水你就好好休息,餓不餓,我讓廚房準備點吃的。”說著他便起身欲走。

她頭太疼了,便也沒面上挽留。

承桑赫太狠了,居然給她吃的藥藥效這麼強大,到現在頭還很疼。

不是為了糊弄承桑榷就行嗎,卻給她下這麼猛地藥。

到現在都感覺頭疼欲裂。

男人走出門便沒有了動作,低首垂眸的身影立在牆邊,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打不開的死結,令他無從下手。

“······”

“叩叩——”

“請進。”房間裡傳來軟綿的聲音。

曾汐推著餐車進來,問好,“太太,你有沒有好點?”

路覓鬱又睡了一會,果然如楚醫生所說,掉完一瓶藥她就好多了。

就連什麼時候有人進來把空藥瓶和她手背上的針拔了她都不知道。

“嗯,好多了。”

路覓鬱對曾汐輕輕一笑。

見狀, 曾汐放下懸著的心。

進門還蹙著的眉,此刻才得以舒展。

曾汐將餐食擺在桌子上 ,路覓鬱一看這麼多,有些訝異。

她一個人吃的完嗎?

曾汐注意到她的表情,溫聲道,“太太,先生早上也沒吃,所以讓準備在一起了。”

“······”

她捕捉到話裡的資訊,便有疑問直接問了,“······他也沒吃?”

難怪早上嗓音會那麼暗啞。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現在下午一點了。

“先生正在書房,一會兒就下來,先生說您不等他先用餐。”

音落,曾汐已經將盛好的粥放在路覓鬱面前。

彼時,正巧,承桑榷推門而入。

男人身姿筆挺,長腿一邁走過坐在她床邊。

他今天沒有穿以往貼身的西裝三件套,而是一身休閒的居家服,顯得整個人慵懶了些,帶著他身上凌冽攝人的氣場也減少了幾分。

不過在看到他清雋冷沉的臉時,還是能看出他面上難掩的疲倦。

男人坐在她身邊,俊臉貼近,路覓鬱看的更加仔細。

恍然間才發現早上他在她身邊說話時他的嗓音暗啞低沉,只不過那時她注意力都在頭疼上。

沒注意這一點。

“······”

他該不會守了她一夜,然後沒睡吧!?

“······”

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現在還感覺頭在疼嗎?”溫柔的聲線帶著深沉眸光注視著她。

她搖了搖頭,避開男人的視線,捧起面前的粥,輕聲應道,“不疼了。”

路覓鬱想到昨天和承桑赫達成的條件,滿腦子都是背叛承桑榷的下場。

只不過她想到的都是承桑榷的悽慘下場,而不是自己的。

這樣一個孤傲冷妄的人,若是真淪落到承桑赫手裡他該會是什麼樣子,他······

“在想什麼?”

忽而思緒被打斷。

聞聲,路覓鬱本能抬眸看向來人。

沒有回答。

承桑榷對上她的視線,見她眸光不動,只是靜靜看他。

然後路覓鬱又若無其事移開視線。

淡淡道,“沒什麼。”

承桑榷似乎也只是見她不動筷子,隨口一問,並沒有追問的意思。

大概是知道路覓鬱不會跟他多說什麼。

“一會兒吃完飯,讓沐夏過來陪你會兒?”承桑榷將手上剝好的蝦仁放進小碟子裡,推到路覓鬱面前。

他薄唇輕啟,說出來的話也好似在說平常不過的事。

他只能想到她朋友來陪她,她或許開心一些。

路覓鬱,“不用了,告訴她只會讓她擔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鹿眸望向窗外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的雨上,她心裡有個疑問。

昨天發生車禍,以及後面一系列事情,都是因承桑榷而起,而他卻半點沒有提起關於昨天的事。

“······”

路覓鬱沉住氣。

一直等到吃完飯,看他會不會提。

承桑榷說自己過幾天需要出國一趟,問她要不要去?

她有些愕然。

她以為他是要出國找那個什麼堂哥,便出口問,“是去Y國嗎?”

承桑赫逃出來他肯定是有所察覺的吧?

男人先是沉默,指腹輕輕碾摸的動作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

不過很快恢復如常,深雋出塵的暗眸睨向她,回答她的話,“不是······”

她始終淡漠鬆弛的眼底,無聲浸出幾分異色。

“是去K國,大概需要兩週。”

聞言,路覓鬱卷長的羽睫微顫。

她對K國兩個字太敏感了,一旦想到自己的目的是離開承桑榷,而他很有可能會隨時發現他們的存在,她就裝不住風輕雲淡。

有弗雷斯·埃克的幫忙,他應該不會輕易發現。

“你現在還怕我嗎?”男人驀然一問。

路覓鬱思緒驟然拉回。

辨不清他說這話時略顯憔悴的臉上,帶著鄭重。

“······”

路覓鬱本想保持沉默的,結果看見那雙映著她的漆黑瞳眸裡有幾許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