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珏正哄著徐南嘉起床呢,便聽見門房來報文家大少爺文映來訪,說是要收將軍府囤的番薯。

徐南嘉本來磨蹭著不想起,還跟顧珏耍著賴不吃早餐,一聽文家來人,一下就來勁了。

“青綠,青綠,快來給我更衣。”

顧珏一把將徐南嘉拽回懷裡,捏捏她的臉頰肉,“我哄著不起,聽到野男人來了,倒是來勁了。”

徐南嘉哼哼兩聲,“什麼野男人,這是金蟾蜍來了。”

青綠聽見徐南嘉喚她,推門而入,便見將軍正摟著夫人,青綠尷尬地進不是,退也不是,這夫人好像暫時也不需要更衣吧。

徐南嘉見青綠進屋了,“無情”地推開顧珏,讓青綠給她梳洗。

顧珏看著空蕩蕩的懷抱,一邊穿著外袍一邊往屋外走,對下人吩咐道:“先伺候夫人用飯,帶我去瞧瞧這文大少爺。”

文映端著茶水坐立不安地抿了一小口,突然,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文映起身,沒見到女子的身影,卻見顧珏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正廳門口。

文映倒是沒想到是顧珏親自來見他,此時顯得有些慌張。

“將軍府一堆爛番薯竟然驚動了文大少爺,倒是令顧某意外。”

文映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經過小心地措辭,說道:“這番薯對我北境子民來說可是保命的口糧,文某自然得慎重。”

聽聽這話,多麼的正義凜然,之前也不見文家有多麼重視,顧珏要是八歲小孩那就信了。

不再糾結番薯的話題,顧珏直接問道:“文家在朔州經商大概有多少年歲了?”

文映不解為何顧珏會問這個,但還是老實回答:“從祖父北遷至朔州經商,已有四十餘年。”

“這麼多年,朔州官府待文家如何?”

“那自然是極好的!從不欺壓商戶,遇到糾紛也斷案清楚。”文映立刻開始抱大腿。

這時顧珏喚道:“莫啟,拿進來。”

聽到顧珏的吩咐,莫啟將一本厚厚的冊子扔在文映面前。

文映忐忑地翻開冊子,瞬間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

接著,顧珏不緊不慢地說:“文少爺可要看清楚了,看看文家這些年如何回饋朝廷的。”

那冊子正是文家做的假賬冊子,不知顧珏從哪裡弄到的,裡面一筆一筆記著文家商鋪真正的交易和上交的虛假交易,這樣一算,文家偷逃的稅款可達紋銀數十萬兩。

“我也不和文少爺繞圈子,回去問問文老爺,補還是不補。”

文映拿著冊子,首先想到的便是否認。

顧珏直接打斷他,“文少爺也別妄想和我掰扯這冊子是真是假,你岳父一案我怎麼審的你也清楚。你自已好好想想該怎麼做。”

果然,文映不再說話,而是思索了半晌,說道:“是,我明白將軍的意思,我這就回家去告知家父。。”

顧珏不會打無準備之仗,文映想,先不說這賬冊是真的,就說一旦他說這賬冊是假的,恐怕顧珏會拿出更多證據錘死文家。

文映想通後,滿懷心事地往屋外走。

“文少爺,你番薯不要了?”莫啟看著文映失魂的背影吼道。

“要,要,當然要。”說著,文映又跑回來,放下幾張銀票,“我的夥計自會去庫房搬運,在下就先行一步。”

徐南嘉美滋滋地數著銀票,說著兩倍價格收購,實則文家給了近三倍的錢。

徐南嘉將多餘的銀票數出來交給顧珏,“上交國庫。”

“國庫的窟窿是你這幾張小銀票能填補上的?”

“那咱們也不能多拿,你才抓了幾個貪官,你得以身作則。”徐南嘉想了想,眼睛放亮地提議道:“要不給太子殿下充私庫?”

顧珏失笑,都管上太子殿下的私庫還得了,顧珏把銀票塞回徐南嘉手裡,“這幾張銀票,太子殿下不會在乎的,你管好我的私庫就行。”

誰還能嫌錢少呢,徐南嘉自然欣喜地趕緊將銀票收下。

“話說回來,文家只要補交上以往的稅款就放過他們麼?”

顧珏點點頭道,“文家不過商賈,最會審時度勢,如今歐家也倒臺了,估計也會老實下來了。這幾十萬稅銀也能緩解一下太子殿下的燃煤之急。而且,豐胡城以後也要擺在明面上,太子殿下是有意要打通大豐和北胡的通商商路的,我和朔州官府總不能親自什麼都親力親為,日日盯著,總要有信得過的商戶去城裡入駐,文家在朔州經營多年,根基深厚,商賈之事還是得交給懂行的人去做。”

“那這麼說文家還算是搭上皇商的邊了?”

“那得看文家配不配得上太子殿下的抬舉了。”

徐南嘉想,文家在朝廷的倚仗現在倒了,加之顧珏在朔州的影響力,文家現在要是腦子清醒,就知道他們該怎麼做。

文家

文老爺反覆讓文映重複著顧珏說的話,文映一遍遍地重複著,文老爺一遍遍地又確認著。

“顧將軍真的只問了我們補不補稅?”

文映點點頭,心裡默默不耐煩地念道,都問了多少遍了。

“顧將軍就這樣輕輕放過我們了?這不可能啊,我們可還是歐家的姻親啊,甚至讓我們補繳稅款也是私下告知,這是有意保護我們,這是為何?”

文映見自已父親嘴裡嘀嘀咕咕念著,覺得頭大,出口說道:“父親,顧將軍的意圖還不明顯麼?拿我們犯的錯給我們一棒子,再輕輕放過我們給我們一甜棗。”

“這說明,顧將軍需要我們幹事,但需要我們乖一點。”

聽了文映的話,文老爺沉思片刻,顧珏這是給了他一條路,只是這條路走的方向不由文家定。太子登基如今看來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顧珏將來那可是有從龍之功的天子近臣,顧珏想讓他文家做聽話的刀,那他們就做。

文老爺立刻下了決斷,“去點點我們的現銀還有多少,不夠的,就去看看庫房還有什麼積壓的貨趕緊拋了,最後再看看有什麼能換成銀票的,都換了,五日之內,看看能不能補齊了。”

籌錢倒不難,朔州首富文家也不是白當了這麼多年,文映倒發愁另一件事,“那咱們以什麼名義交上去?”

五日後,文老爺帶著一大家子人哭哭啼啼地就去了府衙,說著因為是歐家的姻親,深感愧疚,歐家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他文家於心有愧,於是捐二十萬兩白銀給官府一用於慰勞將士,二用於充盈國庫。

徐南嘉聽說後,大為咋舌,人活一世,臉皮就得厚啊,看看人家編的多好聽,一下子他們像善人似的。

不過只要他們能吐,顧珏倒是不在意他們以什麼名義將錢吐出來。

“夫人,京都來信,聖上又不大好了。”

徐南嘉瞭然,“我們是時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