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之天發現今天飛白的情緒特別高漲。應該說,自從飛白把那個慕雨殺死推下懸崖之後,就特別輕鬆愉快。

高之天也問過為什麼,飛白只是回答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改變了未來。

好吧,也不知道小鬼的腦子裡想的什麼,他開心就行了。

高之天當晚突然接到了異能局派來的任務,聽說教會前幾天臨時決定,要在“我的餐廳”的25週年紀念日之際,也辦一個露天的慈善晚會。

為了不讓這場晚會成為教會幹一些不法勾當的場所,所以派了高之天和調查局的人一起也去參加。

飛白自然是不喜歡去這些場合的,所以只能一個人在家寫作業。

寫完了作業他就開始擺弄他昨天從家裡帶過來的一大堆假花和玻璃製品。

他將那些精美的玻璃片輕輕放下,然後開始研讀說明書。

沒過一會兒,他還看見了過去的自己急急忙忙從樓上跑下來,到處亂轉。

“別晃悠了,沒事的。”——他記起當時確實因為慕雨騙他時間,讓他來過一次9.15的晚上8點過的時間。

很快的,這些一塊一塊的彩色玻璃就拼裝成了一棵長著花的小樹,通上電它們還能發光,五顏六色的。

飛白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但是還沒想好要把他們擺放到哪裡。他隨手看了一眼時間——哇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的心情很放鬆,甚至有些犯困了。他也知道自己待會就會困得睡著了,所以伸了個懶腰去了趟廁所。

可是他從洗手間出來,卻看到了最不可能看到的人——方慕雨。

飛白的第一個反應是愣住的,甚至沒有害怕的感覺。

從地下室走上來的慕雨輕輕關上了門。

下一秒,飛白才意識到危機,拔腿就朝門口跑去。

可是慕雨突然猛撲上來,抓著飛白的腦袋就朝著牆上按過去——飛白瞬間就失去了力氣,整個人軟了下來。

“慕雨?真的是慕雨?”飛白髮著抖,腦袋被撞得太疼讓他沒辦法反抗對方用領帶將自己綁在了沙發腳。

飛白開始低聲啜泣起來,倒不是因為多害怕,而是因為自己曾經看到的未來好像一點也沒有改變——那種如同詛咒的枷鎖一直綁著他,偶爾將他鬆開一些,一旦他想要逃跑,就立刻又緊緊拴住他。

“哭什麼?不想見到我?”慕雨動作極其粗暴,他綁好飛白,將沙發上的毛毯拿開一些,

“方慕雨?方慕雨!怎麼可能是你!怎麼可能啊!我明明、我明明就.....”飛白一邊嘶吼著,一邊腦子也不轉了。

怎麼可能啊,慕雨被他親手推下了懸崖,怎麼可能啊!

“害怕嗎?沒什麼好害怕的。”慕雨摸了摸飛白的臉,很用力,似乎在洩憤。緊接著他拿出槍,指在了飛白的頭上。

飛白掙扎了幾下,手都勒紅了,可是沙發太沉他根本掙不動。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是你啊!”

飛白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當時慕雨所說的救他是什麼意思;比如為什麼慕雨不讓他來9.15的晚上;再比如他深切地明白眼前這個人即便再像,也絕對不是慕雨。

天哪,他因為他自以為是錯誤的判斷,被人利用,還殺害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慕雨真的是來救他的——儘管他來的有點晚,但是他或許也不該那樣對待慕雨。

飛白沉默的這幾秒,眼前的慕雨似乎比他還要痛苦。

“對不起.....”飛白被洶湧的情緒壓的喘不過氣來,只能發出一聲細不可聞帶著哭腔的道歉。

“真的很遺憾。”慕雨的聲音太淡漠了,聽不出一絲情緒。

飛白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

慕雨沒有半刻猶豫,抱起飛白的屍體就將他從窗戶外遞給了不知道什麼人;然後慕雨的樣子慢慢地、逐漸便化成了飛白的模樣。

“希望你的計劃不會出錯。”他朝著接過真正飛白屍體的人說道。

“當然不會出錯,11:15之前躺好吧。能收拾的可以稍微收拾一下,”那人說道,“很高興能和我們的大明星合作,這異能太棒了,之後再聽你復仇成功的感想。”

飛白冷哼了一聲,“我的復仇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你只不過是想殺秋飛白而已了。慕雨曾經在找你,但是我想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接著飛白迅速擦拭了一下地上零星的血跡,然後躺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用毛毯蓋住沙發上的血跡,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彩色玻璃的開花的樹,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不久便感受到了他人溫柔的觸碰,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他一般;然後還有壓抑的哭聲,如果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見的那種。

可他們並不是這一幕話劇的所有。

還有一位觀眾——

一直站在窗戶外的呈清羽看著一切,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思維都被定格在了這個深不見底的黑夜。

秋飛白臨死前的無望的掙扎,悔恨的道歉,沉默的哭泣和看似真誠的眼淚......

哪些是真的?

呈清羽一邊告訴自己這就是慕雨想要救的那個孩子,一邊又告訴自己這就是殺掉慕雨的那個孩子。

可是當她看見過去的飛白蹲在地上甚至都不願意哭出聲音的時候,清羽忽然動搖了——

秋飛白是兇手嗎?還是我是兇手呢?

慕雨因為秋飛白才死的嗎?慕雨好像是因為我才死的吧.....

讓人心甘情願跳入的、美麗的陷阱。

過去的秋飛白出現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明白了什麼是所謂的命運的圈套。

孤軍奮戰的慕雨一直在找那個下套的人,而其他人卻一直在給慕雨畫圈,一個又一個,一層又一層。

在會場負責安保的高之天忽然覺得有些心慌。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他便把這心慌歸因於這破晚會巨大的人流量。

他看見一對夫婦帶著可愛的女兒入座了。

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性帶著他的一對女秘書也入座了。

他還看見了飛白的教授和那個暗戀飛白的未成年小姑娘,加上一個估計才剛下了班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朋友,坐到了花園露天座的角落。

當然,會場正中間的位置坐著秋氏夫婦,只不過飛白沒有來。

還有教會的幾位修女、神父和不知道具體什麼職位的傢伙。

高之天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甚至不知道這晚會是想要幹什麼。

他只是突然覺得這流光般的夜色下,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像是命運的線索被什麼人的手輕輕撥動,讓人們的生命軌跡錯位成一幅無法預測的油畫;明明一切都互相交織纏繞,最後卻發現其實從一開始本就互不相干。

晚會的最後,天空炸開了煙花,七彩的光色照亮了夜空,爆炸聲瞬間將高之天遊離的意識拉了回來,也將晚會的氣氛推至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