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甲字營,小校場。
林嶽對著武昌左右開弓,根本停不下來。
“兄弟們出生入死,你輕輕鬆鬆就升官發財,弟兄們拿命去拼,你拍拍馬匹就可以平步青雲,這不公平能否打得,嘭…”
武昌已經被揍懵了,很早就暈了過去。
楊衰換了便裝,帶著兩個跟班,剛剛出了值守房的大門。
之前,楊衰還在尋思…今晚宿在哪裡?
是煙花閣來找小桃紅,還是柳樹巷去尋賽貂蟬,這兩個美人一個嘴上功夫了得,一個床上花樣繁多,都是他喜罕歡喜的物件。
“楊千戶,楊大人,不好了……打起來了。”
負責值守的值日官跑了出來,鎮撫司每營都有上官,若是出了問題的話,一般都是自己的所屬上官解決。
“什麼打起來了,誰和誰打起來了?”
楊衰不明就裡,在鎮撫司營地打架,這一聽就是不靠譜的事情,有人不顧規矩犯錯,等待他的必是嚴懲不貸。
其實,沒有什麼理由就不能打武昌嗎?
像武昌這等錦衣衛的敗類,也正因為這種雜碎太多,才讓百姓和官員對錦衣衛畏之如虎,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
在這雙重作用之下,林嶽的怒氣值更高。拳頭揮下去的就更狠了,或許力量更重了。
“住手,你們都是吃乾飯的。
拉開,趕緊的……快拉開。”楊衰看著被林嶽暴揍的武昌,躺在那裡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再遲一點兒恐怕會弄出人命。
身旁的兩個百戶立馬上前,林嶽此刻已經打紅了眼,看著有人上前,直接舍掉打暈的武昌,轉瞬間將這兩個靠近的百戶撂倒,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
“你小子以下犯……”楊衰上字還沒說出口,直接被林嶽一拳捶到腮幫子上,林嶽像是發瘋了眼一般,不管眼前是誰,直接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我……你……”
楊衰捂著腮幫子不敢置信,只覺得林嶽的膽子好肥,連他都敢打。
緊接著…林嶽一腳踹到楊衰的肚子上,將他直接踹倒,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等錦衣衛可是皇帝陛下的親軍,我們是護衛皇廷的刀和盾,為了皇上可以付出生命,沒有人可以褻瀆皇權,沒有人……”
林嶽大聲的吼道。
此刻的林嶽像一個瘋子一般,這幾句話一出,讓躲在暗處窺探的田爾耕一滯,他雖然聽命於魏忠賢,可魏忠賢始終是忠於皇帝陛下,聽命於皇權,閹黨就是依附於皇權的衍生物,一瞬間田爾耕心裡一顫。
田爾耕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麼,之前魏忠賢對他不滿,是因為鎮撫司被東林黨和保皇派的人滲透,確實有一些兒錦衣衛被腐化拉攏。
一旦錦衣衛做不到如臂指使,廠衛不能形成鉗制東林的態勢,那等於魏忠賢自斷一臂。
“我說這個候補校尉,怎麼能入了魏公法眼,原來是趁機宣導效忠皇權,魏公用這種方式,是在給我提醒啊!”
田爾耕一拍腦門,以為自己看透了魏忠賢的用意,這下子林嶽歪打正著,賭對了。
想到這裡,田爾耕看著遠處發飆的林嶽,目光透著“無限溫柔”,這個醒提的好、提的對、提的妙,看來義父還是為自己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他老人家才好。
田爾耕離開了鎮撫司大院,並讓手下親兵通知南鎮撫司處置此事,作為管理和監督北鎮撫司的部門,南鎮撫司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林嶽因為毆打上官和同僚,被南鎮撫司的錦衣衛緝捕,關押在鎮撫司的內部牢房中,所有人不準探望。
雖然林嶽隸屬北鎮撫司,可是作為管理法紀、督察的南鎮撫司來說,能夠抓住北司的小辮子的機會不多,這次貌似實屬不易。
負責林嶽毆打上官案件的是百戶荊芥,他帶著兩名助手,慢騰騰走進了林嶽的牢房。
荊芥挺佩服林嶽的,因為他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被眼前的北司同僚做到了,這不是勇武就可以做到的,膽子小一點都不行。
原本,這武昌打了就打了,北司用同仁之間以切磋武藝為藉口,讓南司尋不到處置的由頭,大家一團和氣不好嗎?
如果這樣的話,就沒有人知道林嶽所做之事,偏偏田爾耕自作聰明,會錯了林嶽的用意,這也是田爾耕讓南司介入處置的關鍵點。
林嶽盛怒之下,一下子把拉扯、制止他“行兇”的楊衰揍了,這就成了特大事件,一個從六品試百戶打傷了一個正五品千戶,在錦衣衛的律法中是不可饒恕的罪責。
牢房的門開啟,荊芥擺了擺手,兩名手下立在門口左右,他自己走了進來。
看著面向牆壁發呆的林嶽,荊芥拱了拱手道:“林百戶有禮了,兄弟我是南司荊芥。
奉命調查林百戶毆打上官和同僚一事,具體情況……還請林百戶極力配合。”
林嶽回過頭,荊芥轉身坐在了八仙桌前,指著對面的凳子,示意林嶽坐下。
林嶽眯起眼睛,對面荊芥的心思他了如指掌,這個心靈感應的妙處在於,對方無論如何掩飾,自己已經拿捏了一切。
“去沏一壺銀毫來,大牢內不能飲酒,喝杯熱茶可沒問題。”
荊芥說完,門口的一個小旗行禮離去,另一個小旗開啟記事簿,看了看荊芥,等待著記錄內容。
林嶽看著荊芥,此刻內心有一點兒吃驚,他好像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心靈感應到荊芥的內心,林嶽站直身體,向荊芥一躬身:“下官試百戶林嶽拜見百戶荊大人。”
林嶽的反應,讓荊芥有些摸不著頭腦。
昨日,可是眼前這位試百戶…他眼高於頂、目無尊長,毆打上官、直接打傷了頂頭上司武百戶和同僚、甚至還有一名千戶大人,而現在卻對他這個南司百戶躬身行禮。
要知道這北司的校尉,看到南司的總旗都不帶行禮,在北鎮撫司的眼中,南鎮撫司就是一群盯著他們的多事佬,除了沒事找事以外,他們沒有任何的作為。
“林百戶多禮了,荊芥也是奉命調查,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今日來,重點是瞭解你毆打上官一事,不過嘛…你們的千戶大人楊衰,在我這裡的記錄,都差不多有這麼厚了。”
荊芥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著,覺得自己有點兒誇大,又向小比劃了一截,看著林嶽不解的目光,訕訕的笑了起來。
“我毆打武昌是順應民意之舉,荊大人可以去北司調查,至於打了楊千戶楊大人,實屬兄弟當時打急了眼,無心之舉。”
林嶽將衣襟一擺,直接坐了下來。
幸好這青色的百戶官袍還沒著身,要不然…這牢房髒兮兮的,弄髒了可不太好,而林嶽看重的不是官袍,而是那個試百戶的身份。
只要有了更高的官階,才能有更大的權利,優先掌控更好的資源,這不是什麼大道理,仔細想一想…事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