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新帝登基是天下頭等的大事, 流程自然是異常繁瑣,讓人聽了就覺得未免頭疼。
不過好在新帝是個仁善且不拘小節的人,決定一切從簡, 他們的工作自然可以稍微輕鬆點。
昭告天下之後,就該舉行登基大典了。
帝王受命於天, 率先要做的便是祭拜天地。
“陛下呢、陛下……”宮人們慌慌張張來轎輦這兒尋人, 聽見某個不可言說的聲音後, 一下跪在車輦外面, 膽戰心驚地說:“陛下……太傅他們說不可耽誤了時辰。”
朝術嬌慵無力地攀附在新帝身上, 眼睛裡全是淚水, 他立刻明白, 定然是自己剛才沒忍住就喉間洩出的聲音叫人聽見了,所以那宮人才戰戰兢兢。
他早就被新帝護得密不透風, 成了日日不可言的那位主。新帝的鐵血作風,也讓人不敢觸他的黴頭。
“陛、陛下……”朝術忍著羞怯,推了推他的手,“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我想看您登基。”
新帝對他是什麼心思已經不得而知了, 只是許他能在對方面前自稱“我”。
朝術臉頰上浮著紅暈,自己是萬般想不到,他居然也會成為當世妲己,差點在讓新帝登基這樣的大事中都荒唐不作為,只知道同自己笙歌。
“張箋——!”朝術的語氣有點重,“你最好少說這些。”
蕭謙行這個可惡的混蛋,就算是皇帝又能怎麼樣,害他丟臉的時候他一樣會默默腹誹對方。
張箋答非所問:“朝術,你是自願留下來的嗎?如果不是,我可以……”
可他明明也不是自己情願的,要是之後那些老臣非要請願將他這個禍國殃民的妖孽斬殺了可怎麼辦,朝術已經開始憂心忡忡了。
朝術臉一下變得通紅,連耳根都彷彿充了血,他結結巴巴地說,“你就放外面吧,我自己來。”
朝術點點頭,跟在他身後,見這人一直不走,才狐疑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朝朝在擔心朕。”
蕭謙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吉時……天地……朝朝還信這些。”
且不說隔牆有耳,他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在忤逆新帝的尊嚴。蕭謙行可不是先帝那種廢物,他的手段無人想要領略。
蕭謙行似乎被他哄得心情愉悅, 才放下摟著他腰身的手, 然後出來, 隨意用絲帕擦拭一兩下溼漉漉的地方, 寬大的衣袍完美掩蓋了狼藉和羞恥,所有隱秘都被遮住。
“陛下讓我帶你去看一看,見證他的登基大典。”張箋解釋。
他磨磨蹭蹭地穿好了衣裳,然後扶著車壁從走了下來,觸碰到某個隱晦的地方時,臉上還會出現隱忍的神色,格外惑人。
朝術抬頭看他,眼裡一片水霧,他吶吶道:“孔子都說了, 鬼神敬而遠之。既然是不知有無的東西,小心一點準沒錯。”
“是,陛下。”
張箋直直地朝著他走來,便是朝術想避一避都不行了。
朝術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上了張箋的目光,他覺得自己臉熱得都能冒水汽了,怎麼早不見,晚不見,偏偏是在他事後見到。
不給他穿衣服就算了,還那樣明目張膽地吩咐宮人,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幹了什麼荒唐事嗎?
朝術伸出一隻手,從車輦外面拿來了自己的衣裳,整個人都變得紅撲撲的,就像一隻飽滿多汁的粉嫩蜜桃。
他磨磨蹭蹭地蓋上了蠶絲被,車輦傳來敲門的聲音,是一位聲音清亮的宮娥:“公子,殿下吩咐奴婢來給您送衣服。”
張箋壓低了聲音,在朝術耳畔低語:“你可知,先帝中了丹毒的那些丹藥是誰給我的?”
“——是陛下。”
朝術瞳孔放大,驚駭又無言。
“陪在這樣一個人身邊,朝朝就不會害怕嗎?”
張箋接二連三的話讓朝術來不及思考這件事的嚴重性,轉而抓住了對方的衣襟:“夠了!你不用再說了。張箋,既然你知道這件事,我勸你最好爛在肚子裡。他不是仁善可欺的人,我也不是。”
“不論我是不是自願留在他身邊,這件事都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擅自插手。何況,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朝術說完這話就放開對方,他語氣柔和不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過得很好,除了他身邊,我再無任何去路。”
“張箋哥哥,你要朝前看。”
奏樂,鐘鼓,賜宴,本該三天不止的環節都被縮減至一天,流程確實簡便不少。
朝術還見到了裴照簷和杜如蘭二人,他算是知道了欲說還休的意思,那兩人看他的眼神不就是那樣麼。
但是他一概沒有理會,完全忽視他們倆悲傷的眼神。
於他,於這兩人而言,都好。
杜如蘭和裴照簷有他們的前程,朝術也有他的去路,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古樸厚重的編鐘響起,帝王穿戴好玄黑色的龍袍禮服,冠冕的冕旒垂下,掩住了他深不可測的眼眸。
他高坐於御殿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聽他們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梁第十二任帝王登基典禮畢,改元后、大赦天下。
朝術只是見證者,就已經累得喘不過氣兒來了,他一回到寢宮,吩咐宮人準備好熱水,就褪去一件件衣袍,將自己埋在桶裡。
熱氣蒸騰了一身的疲憊,白色的嫋嫋水霧向上瀰漫,屏風上堆著他的衣衫。
“朝朝是在等著朕嗎?”
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蕭謙行攬住了朝術的脖子,他被嚇得一腳踢在桶上,疼得半天都說不出話。
“朝公公如今怎麼變得這樣冒冒失失了。”蕭謙行嘆氣,“原本還想和你共浴,卻沒想到只是朕的妄想。”
隨意披了一件袍子,撞傷的那隻足被握進滾燙的大掌中,朝術覺得自己坐在榻上,蕭謙行單膝跪地看他腳的姿勢有那麼一點兒危險。
“小傷,不用上藥的。”朝術難耐地皺了皺眉,“陛下不用這樣緊張。”
“為什麼不用,朝朝可是覺得自己受傷了,朕不會痛心嗎?”
朝術忍不住抬頭看他:“可我是誰呢,我只不過是個閹人,現在也只是陛下的小玩意兒。”
蕭謙行眯起眼睛:“誰同你說的這些?”
“我自己猜測的。”朝術扭頭,氣悶。
方才傷到的地方突然多出了溼漉漉的癢意,朝術低下頭,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陛下,髒!您、您怎麼可以……”舔那種地方。
蕭謙行抬起頭,微微一笑:“朝朝,我有沒有同你說過。”
“我心悅你,很早、很早就開始了。”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