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僕離開後,林晚秋反鎖上門,又把窗戶緊緊關上,拿出了針線盒中的白色線團。

林晚秋從顏料盒中翻找,找出了紅色的色粉——這是用來調和油畫的原料之一,她細細聞了聞這種色粉,滿意地笑了。

高階的顏料會使用礦物的粉末——而這正是用硃砂礦石研磨成的色粉,被秋·林用小盒裝了起來。

林晚秋熄滅電燈,一片皎潔的月光灑向了地面。她在香爐裡點燃了三支清香,一邊念著拗口難懂的咒語,一邊用硃砂粉末和亞麻籽油調和成紅色的液體,一遍一遍地刷過潔白的線團。

當她刷到第四十九遍的時候,灑入窗臺的月光瞬間變得更亮,直直地照射著被硃砂反覆浸染的線團。一股莫名的力量圍繞起了林晚秋,甚至將她的髮絲吹拂了起來。

許久,林晚秋收起了所有的物品,而那團被硃砂浸染的紅線已然呈現深紅的顏色,如果艾米麗此時看到它,一定會用“偵探直覺”感覺到它身上有著非同尋常的力量。

林晚秋製成了“封魔紅線”。

她將紅線和在廚房搜刮到的一把曬乾的豆子放進用布製成的小包,然後謹慎地換上了睡衣,用紅線繞過窗欞、桌腳,最終將兩端紅線連起,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圓環,圈住了整個臥室。

她唸唸有詞地將紅線繞了起來,打了一個結。

“封閉!”

“打結”這個動作完成後,紅線發出了微弱的金光。看起來並不牢固的線此時似乎堅固無比,有隱隱的光芒流轉。

做完這些,林晚秋才安心地躺了下來。

半夜。

皎潔的月光驟然被烏雲籠罩,不知從何處蔓延起了白色的霧氣。

無孔不入的霧氣在地面凝聚、蒸騰,但是卻無聲無息,沒有吵醒任何一個人。

凱爾特郡的林莊園處在一片睡夢中。女僕安妮在憂心自己的母親的身體。她的母親已經年邁,卻總是放不下心,做著艱苦的體力活,安妮在這種不安和焦慮下睡得很淺,反覆無意識地翻動著身子。

白色的霧氣悄悄透過窗子蔓延進了安妮的屋子,兩股霧氣似乎有思想地鑽進了她的鼻子,透過她的鼻腔,緩緩地潛入了她的大腦……

安妮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霧氣在安妮的身邊圍繞著,越來越濃,似乎要將她淹沒。

霧氣中忽然凝聚出許多個長長的、頂部尖狀的事物。如果安妮此時醒來,一定會嚇得尖叫——因為它們的形狀,看起來像昆蟲的口器。

無數個霧氣凝聚成的口器鑽入了安妮的耳朵、鼻子、微張的嘴巴,似乎在源源不斷地吸取著什麼。

安妮紅潤的面色逐漸青白,最後變成死寂,只有一絲笑意還停留在嘴角。

被就像吸血的昆蟲叮咬面板時,注入了一點麻醉劑。

林莊園每個房間都縈繞著霧氣,但是甚至連具有偵探直覺的艾米麗都沒有醒來。

霧氣蔓延進了林晚秋的房間。

紅光大盛後,霧氣像是受了傷,悄然退去。

烏雲散去,月光又重新照耀著這片大地。

可是,月光也似乎被蒙上了一層淡淡霧氣,不再那麼明亮。

……

早上六點,林晚秋準時睜開了眼睛。

她沒有解開紅線,而是先翻身下床,扔出了一顆豌豆。豌豆瞬間長出了手腳,從門縫裡溜了出去。

林晚秋用手拂過自己的雙眼,視角變成了那顆“豌豆小人”。

豌豆小人翻滾著穿過走廊,經過了餐廳,來到了廚房。雖然是清晨,已經有女僕在這裡忙碌了。林晚秋操控著豌豆小人,來回滾動著,躲避著掃地女僕的掃帚。

豌豆小人跳到了桌子上,又跳到一個花瓶中插著的層疊的花瓣上,調好了角度後,林晚秋凝神觀察著。

一個女僕有節奏地掃著地,一個女僕擦洗著餐盤,為早餐做準備,林晚秋還聽到了卡嚓卡嚓的聲音,應該是在修剪外面過於茂盛的花枝。

這時,正在掃地的女僕抬起了頭。她的面容青白,嘴角掛著微笑,空洞的眼神和林晚秋的眼神對視。

林晚秋悚然一驚,直接切斷了和豌豆小人的聯絡。靈力回流,豌豆小人變成了一顆普通的豌豆。

女僕盯著花瓣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機械地掃起了地。

唰唰,唰唰。

地板出現了深刻的劃痕。

林晚秋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換上了便於行動的衣服——莉莉為她準備的衣裙大都華麗複雜,她從中挑選了一件簡單的淺藍色長裙,將頭髮盤在頭頂,綰成了一個利落的髮髻。

接著,她將紅線解開,貼身收好,拿起筆在一張便籤上簡單地寫了一句:出事,速來。

這畢竟是一段記憶,維多利亞還並未變成“沾血的新娘”,一定是昨天有人探查的時候有了什麼重大的進展,或者觸發了什麼不該觸發的東西!

林晚秋決定先去叫昨天唯一沒有留在林莊園內的月神父,同時想辦法喊上威廉、艾麗斯甚至安德森,而不是自己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在無法評估的危險面前,還是讓別人先上比較好,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

還沒有弄清楚“沾血的新娘”所說的兇手之前,她才不會離開。

她還要早點回去養老。

她剛把信折了幾折,讓豌豆小人送向村子裡唯一的教堂,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秋小姐,早餐已經做好了。”

林晚秋透過貓眼,看到了面色青白的女僕僵硬地敲著門。

“我不餓,等一會再來叫我。”林晚秋說道。

根據經驗,她知道最好的情況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儘量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女僕敲門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

“秋小姐,秋小姐,秋小姐。”

“你該吃早餐了。”

敲門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著,沒有絲毫停歇。

這時,林晚秋聽到窗外有一絲異響,旋即回頭看向窗臺。

一個身影飛快地由虛轉實,正是“偵探”艾米麗!住在林晚秋樓下的艾米麗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從窗臺翻了上來。

艾米麗像一隻敏捷的貓,沒有碰到任何東西,無聲無息地走到林晚秋身邊,對著林晚秋用嘴型說:“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