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侍者的鈴響了起來。

侍者趕到了那個高等車廂的門口,彎曲起食指,正準備敲門,門卻自己開了。

裡面的那位穿著灰色格子長裙的小姐攙扶著另一位穿著長斗篷的少女,她戴著一頂遮陽帽遮住了面龐,看起來十分虛弱。

“我的朋友她的身體不適。”灰色長裙少女說道:“我們決定在這一站就下車。凱爾郡並不遠,或許等我的朋友休息好了之後再乘坐小轎車去姑媽家。”

侍者點了點頭。“沒問題,小姐。”

他正奇怪為什麼上次進去的時候只看到了其中一位小姐,而和她形影不離的那一位則消失不見了,現在想想或許當時是在盥洗室——難道是吃豌豆濃湯吃壞了肚子?

侍者一邊幫助著少女開啟車門,一邊指揮著人幫她們把行李箱拿到車門外,又好心地幫她們叫了兩馬車。

“祝您旅途愉快,再會。”他說道。

林晚秋點了點頭,轉身攙扶著那位穿著長斗篷的少女坐上了馬車。

“去最近的私人診所。”她說道。

馬車伕熱情地點了點頭,以最快的速度衝向考文垂郡的約翰遜私人診所。

高階車廂,一個臉龐瘦削,頭髮漆黑,身穿侍者服裝的人出現在了門口。他姿勢優雅地敲了敲門。

“奶油濃湯和蒜香麵包,小姐。”

久久無人應聲。他的目光驟然一凝,推開了門。

車廂內空無一人。

付過車錢之後,兩位年輕小姐走下了馬車。

“她沒事吧?”車伕關切地問道。

戴著巨大遮陽帽的少女搖了搖頭。

“願上帝保佑您!”車伕將手放在胸前,真誠地祈禱到。

等馬車伕拉著馬車駛遠後,林晚秋和穿著斗篷、戴著遮陽帽的少女一起走到了隱蔽的陰影處,然後抬起手,揮了揮。

斗篷和遮陽帽失去了支撐,無聲地掉落在了地上。衣服裡滾出了幾顆溼噠噠的豌豆。

還好有豌豆濃湯,勉強組合了一個“豌豆公主”……林晚秋想著,又從口袋裡拿出了用潔白的手絹細心包裹著的小人,凝重地將手心緩緩拂過。

小人霍然變大,恢復了本身的大小後,正是她在車廂床底看到的少女!

少女此時還有些微的鼻息,林晚秋扶著她敲開了約翰遜診所的大門。

“醫生!我的朋友需要營救!”

戴著金絲眼鏡、髮際線有些倒退的約翰遜醫生急忙開啟了門。

林晚秋坐在約翰遜私人診所的椅子上,旁邊放著那隻不大的硬質皮箱,沉思著。

少女正在被約翰遜醫生搶救,她現在終於有時間還原整個過程,發現了諸多疑點。

用正常的思路來看,凱莉和秋·林是好友,約好一起前往凱爾特郡的莉莉姑媽家一起寫生。她們互相交換了身份,試圖給莉莉姑媽開一個小玩笑,看看姑媽是否能認得出自己。而在這個過程中,凱莉和秋·林不知道起了什麼衝突,凱莉失手殺死了秋·林,並準備代替她前往莉莉姑媽家。

在一開始毫無意識的時候,我當然會以為自己就是秋·林,很自然地叫侍者進門。但是從一開始,車廂就是兩個人,侍者中途進來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個人,或許第一次他還不會覺得奇怪,而到了凱爾特郡,只有一個人下車,結合後續在車廂裡看到的屍體,我會毫不猶豫地被當做殺人犯抓起來,侍者的目擊就是鐵證!

當我發現自己可能並非秋·林,又發現了真正秋·林的屍體時,最好的方法是順水推舟,取而代之。畢竟秋·林已經死了,大機率是我親手殺死的,而莉莉姑媽家一定和“沾血的新娘”維多利亞有關……只要將秋·林徹底殺死,再毀屍滅跡,前往莉莉姑媽家,找出維多利亞的死因,就可以脫離這段記憶,後續凱莉的死活其實和我毫無關係。

但是一切都太巧合了。列車上的花瓶因為時常顛簸,一般都是固定在桌子上的,怎麼會就是可以拿起來的,並且正巧在手邊?列車為什麼正好在我發現少女屍體的時候經過海邊?這簡直就是在促使我親手結果了床底的少女……

我真的是凱莉而非秋·林嗎?“互換身份”的遊戲一定是凱莉穿著秋·林的衣服,戴著標誌性的戒指,前往莉莉姑媽家,看對方是否能認得出自己並非秋·林。

如果我真的根據思維慣性,認為自己是凱莉,那麼為什麼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侍者給我遞來了秋·林的箱子?既然是兩個人合住,凱莉的箱子又去了哪裡?車廂內沒有任何爭執打鬥的痕跡,少女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沾血的新娘”最後的話是:找到兇手,否則,你們將永遠死去。

“找到兇手”和“找到殺死我的兇手”,完全是兩回事,如果自己動手了,就也是“兇手”的一員……林晚秋越想越心驚,所以,如果我殺了床底的少女,就會被列入“兇手”陣營,接受調查以及審判!

在她思緒紛飛的時候,約翰遜醫生出來了。

“她怎麼樣?”林晚秋謹慎地問道。

“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約翰遜醫生說,“她想跟你說話,很著急的樣子。”

林晚秋掀開布簾,走了進去。少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頭上纏著一圈圈繃帶。

“秋!”她急切地說道。

林晚秋點了點頭,“你還好嗎?”

她搖搖頭,“我的包,被那個人,搶走了……他把我打暈了!”

“那個人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林晚秋問道。

少女的眼神透露出驚恐,“他,高高的,瘦瘦的……”她虛空比劃著。

林晚秋遞給她一張紙和一支素描筆。

“沒關係,凱莉,我們已經徹底安全了。你能把他畫下來嗎?”

凱莉環顧四周,又看了看林晚秋,然後拿起素描筆在紙上畫著。

“你知道的,很擅長速寫……”她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穿著臉龐瘦削,頭髮烏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