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家中有了孩子,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家裡的歡聲笑語多了。

尤其叢春花和關老太太,精神頭那叫一個好,每日早早起來,頭一件事便是等李青山開門進屋看小澈兒、抱小澈兒、逗小澈兒。

澈兒長,澈兒短的,整日唸叨,臉上的褶子都漸深了。

她們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澈兒的爹爹和阿爹了,給澈兒換尿布時,那是看他動動小手、動動小腳都覺可愛的。

只是,這般悠閒自在的日子過得總是很快。

轉眼都到十五,元宵節了,明個兒都得殺豬做生意了。

澈兒還小,一夜得哭鬧好幾回,頭先白日裡沒什麼活不用早起,也能補覺還好。現下就要開鋪子做生意了,不僅累還要起早,柳魚心疼李青山,一早起來便說叫他從今個兒晚上開始搬到隔壁屋裡睡。

“那怎麼行!”

且不說柳魚生產過後剛養回來一點不能再叫他累著,單就現在有了夫郎的李青山,再叫他回到以前那種孤家寡人的生活,不如殺了他。

先前過了初十,便不斷有小貨郎下鄉來賣花燈,李青山每回都去買,但挑挑揀揀就是沒看到滿意的。

小澈兒乾打雷不下雨,柳魚抱在懷裡輕輕拍了兩下便不哭了。

實在是個“溺愛”孩子的。

說是這樣說,可看著兒子小嘴一動一動的可愛模樣,李青山心都快化了,長臂一展,便把柳魚和孩子都抱在懷裡。

打鋪子開起來掙錢多了,李青山和柳魚便不要關老太太和叢春花的錢了,她們自己掙得錢自己攢著,又有李青山和柳魚給的孝敬,兩人手裡肥著呢,自是一人給澈兒買了一盞花燈。

“淨跟爹爹作對!”

柳魚唇角翹了翹,摸了摸他的大腦袋,再看看一旁軟乎乎渾身奶香的兒子,壞心眼道:“那可說不……”

說來也神奇,每回澈兒哭鬧,別人哄不了時,只要柳魚出手就漸漸不哭了。

只不過還沒待下手,兒子先哭了就是了。

別人家孩子有的,他家的小澈兒也不能缺著。

柳魚一想便有些想笑,“家裡都有兩盞了,他還去買。”

“不行!”還賴在被窩裡沒起來的李青山抱著已經坐起來,正給澈兒疊尿布的柳魚的腰撒嬌,“我看你是有了兒子就不想要我了!”

因此今個兒吃過飯,他便趕騾車去了縣城,專為給他孩兒買一盞好看的花燈回來。

李青山呆住,柳魚忍不住笑了兩聲把他推開,坐起來哄兒子。

但大狗子可不打算就此放過人,他要討點好處。

大狗子捏著柳魚腰間的癢癢肉,威脅之意明顯。

“不…不告訴你!”柳魚迫於大狗子的淫威,只得半道轉了話。

也不知這麼小的孩子,是怎麼區分出阿爹的。

元宵節又是燈節,家中稍稍有餘錢的,都愛在這天給孩子買花燈提著玩。

一家三口待在一起,畫面是說不出來的溫馨。

“準”字還沒待說出口呢,便被迅速從被窩裡坐起來的大狗子撲倒在身下了,“不什麼?”

“買去唄。”叢春花彈著響舌逗著澈兒沒夠,又稀罕地把澈兒抱在懷裡,那是怎麼看怎麼喜歡的,“咱們澈兒值得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是不是呀?”

做奶奶的也這般,柳魚沒忍住笑了起來。

等過了好一會兒澈兒睡熟了,叢春花才依依不捨地將澈兒放下,樂呵呵地同柳魚道:“咱們一會包湯圓吃!”

“就在這屋,省得你一個人待著發急。”

若是天暖和,坐月子的時候出去走走倒也沒事。只現在還沒出正月,外頭還很冷,寒氣太重,柳魚能下床後便也只能在屋裡走走,難免有些悶。

這一下說起要包湯圓,柳魚還頗有興致呢,“我和麵!”

“行!”叢春花見他笑意盈盈的,自己也高興,“我出去給你拿東西來。”

這湯圓餡兒試來試去,家裡人還是最愛黑芝麻餡兒的,因此這次在餡料上也沒搞花樣,只調了這一種。

但在吃法上變了樣,煮、煎,又炒了黃豆粉,調了紅糖漿。

等李青山一回來,叢春花便將包好的湯圓下了鍋。

李青山拴好騾子後則興沖沖地提著他新買的燈籠回屋給柳魚看。

一盞小老虎形的,一盞六角珠簾形的,說是燈籠但更像是風鈴,輕輕一晃便有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悅耳極了。

柳魚一臉好奇地擺弄著那盞六角珠簾形的燈籠問李青山:“怎買兩盞?”

李青山眼角彎著,上前一步從後頭環住柳魚,大手握著柳魚的手晃了晃那盞六角珠簾形的燈籠道:“孩兒有,孩兒阿爹的那份自是不能缺了。”

柳魚聽罷,一整個眉開眼笑。

出了十五便是過完年了,集市開了,衙門也照常上值了。

李青山新買的那五畝地的田契總算是辦好了。

五畝地,雖不算多,但可是能傳給後輩的祖產呢。

叢春花高興得又叫李青山上山給李青山的爹和爺爺奶奶們上了次墳。

家中也擺酒,一家人坐到一起,好生慶祝了一番。

耕地、澆水、施肥,再等二次耕過後,就到月底了。

柳魚總算出了第一個月子,雖李青山和叢春花叫他做雙月子,但出了第一個月子後好歹終於能洗洗澡了。

這日一早,柳魚便催因著要在家操持澈兒滿月酒而沒去鋪子的李青山給他燒水。

他要洗澡!

再不洗就要臭了!

李青山躺在床上悶笑不止。

柳魚愛潔,前半月勉強還能忍受,到了後半月因著這,脾氣日漸暴躁不說,都不肯叫他抱,跟他分被窩睡了。

自個兒整日嫌棄自個兒。

他說了好幾次沒臭還有奶香味兒,他還不信。

“你還笑?”見他手抵唇笑得那般開心,柳魚是又氣又想笑,繞過澈兒,腿伸進李青山被窩輕輕踢了他一腳。

李青山笑了又笑,最後勉強止住了,同他說:“那也等中午嘛,現在外頭冷。”

“我又不在外頭洗!”柳魚盼啊盼,終於盼到了今天,那是一刻也忍不住了。

“不行!”李青山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側屋炕燒熱,洗澡雖是不冷,但從側屋洗完澡出來再回他們的臥房,別看就這幾步路,若是吹著風也很容易得風寒的。

柳魚不依,夫君相公的換著叫,跟他撒嬌。

但這人實在壞,好話聽進去了,卻依舊不肯鬆口。

柳魚生氣,掀開李青山被子,索性整個人趴在了李青山身上,“你不讓我洗,那便燻死你算了!”

李青山哈哈笑,摟著身上的夫郎很不要臉地說:“反正我不覺得燻。”

柳魚氣急,那一瞬間都很想摘下來頭上的帽子熏熏他,但到底還是要臉,沒這樣做。

只跟洩了氣的皮球似地伏在李青山身上哼哼唧唧的撒嬌。

李青山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忙哄人,“就再等一會兒,正好吃過飯,我把炕燒得熱熱的,多燒些熱水,叫你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這還差不多。

柳魚高興了,選擇原諒李青山。

紅豆、紫米、花生加紅棗紅糖熬出來的四紅粥,味道香甜、補氣又養血,柳魚吃得很開心。

吃過飯給澈兒餵了奶後,便哼著歌抱著澈兒在屋裡來回走。

極是溫柔。

鄉下房子,就是打掃的再勤快再幹淨,也指不定會從哪裡蹦出個不知名的蟲子來。

因此,澈兒身邊是萬萬離不了人的。

柳魚去洗澡,家裡即便現在因著辦滿月宴一堆活要忙呢,關老太太也放下手頭的活,就只坐在床前看著熟睡的小澈兒。

柳魚很放心,便安安心心地洗澡。

李青山忙前忙後的給他提水換水,最後也不知到底提了多少回,燒了多少鍋熱水,柳魚才總算是洗完了。

穿上乾淨衣裳的那一剎那,簡直彷彿重活了一次似的。

那般小模樣,叫李青山忍不住發笑,“洗開心了?”

“嗯嗯。”柳魚重重點頭,撲到李青山懷裡。

洗乾淨了,可算是肯給人抱了。

李青山屈膝,稍一用力將人直直抱起來,打趣他:“那今晚,能一個被窩睡了?”

不正經!

柳魚推開人,下來去炕灶邊烤頭髮。

李青山還叫他像懷著澈兒時那樣去炕上舒舒服服地躺著,自己幫他打理垂下來的頭髮。

自打澈兒生下來後,小兩口倒是難得有這般獨處偷閒的日子。

但柳魚一會兒不見他孩兒,便想他孩兒了,“也不知澈兒哭了沒?”

方才忙著洗澡還不覺得,這一下安靜下來,便惦記起來了。

聞言,李青山就笑了,“你之前還笑我?”

這話說得是先前李青山在家休息時,哪怕在外頭劈柴,劈一半也得進屋看看澈兒才能安下心來接著幹活。

每回看他傻里傻氣、火急火燎地進屋看澈兒,柳魚都要笑。

這會兒,李青山可算扳回一局,“這一下覺出味兒來了吧?”

討厭!

柳魚向後揮手作勢要打李青山,反被李青山抓住。

不僅抓住,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上了炕,轉瞬就壓在了他身上。

“幹嘛啊。”許久未曾這樣親近了,柳魚臉一下燒得通紅。

偏大狗子理直氣也壯,“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