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五月中旬。

天氣熱的愈發厲害,何意雖性子清冷淡漠,但著實怕熱,晚間開窗吹涼風容易招蚊蟲,整宿整宿被吵的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

謝母是想著法的給他做好吃的,奈何天氣炎熱,憑誰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胃口。

“我在鎮上訂了冰,這兩日便會送來。”謝瀟瀾搖著竹扇給躺在竹蓆上的人扇風。

何意在外時,情緒總是內斂不外露,可如今是在自家床上,就總是想鬧脾氣,鬢角的髮絲溼濡,拉著臉趴在床上不說話。

這幾日謝瀟瀾總是被他這幅模樣逗笑,秀才郎像個伺候少爺的小廝,盡心盡力的扇風,偶爾還得說幾句話安撫他的情緒。

何意突然側頭看他,頂著側臉上的印子樂出聲:“我像不像癱瘓在床的相公,而你是對我不離不棄的妻子。”

“那晚些時候帶你去河邊?”謝瀟瀾聽到他的話眸色一暗,必須得重振夫綱,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哥兒!

其中暗示意味十足,何意倒是想拒絕,只是他們確實有幾日不親近,他很難拒絕謝瀟瀾這樣的美色,忍著羞恥重重點頭答應。

晚間微風總是舒爽,河邊氣溫低,低落了一天的何意抻著懶腰疏鬆筋骨,他們特意趁夜幕星河之際來的,四下無人,何意便沒有過分矜持。

何意對天發誓,他這輩子沒看過那種影片,所以對那種聲音實在知之甚少,因此當謝瀟瀾抱著他走上前,而他藉著月光看見那景象時,第一反應是這人沒他們玩得好……

翌日。

一炷香前,那種聲音一直縈繞在謝瀟瀾耳邊,他自然知曉黑沉的夜幕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怎麼回事,突然好睏!”

突然。

陶雙雙比何曼漂亮。

隨後便在心裡甩了自己兩巴掌,表臉!

“我記得先前說起時,她年歲同何曼一般……”

再者,當野鴛鴦的,他們還真認識。

吵鬧聲就響徹整個謝家,何意驚慌起身差點以為自己錯過了重要考試,他懵懵的揉了揉眼睛,豎著耳朵聽外面的閒言碎語。

何意猛的瞪大眼睛看著前面,他豎著耳朵仔細聽了聽:“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哭……”

何意煞有介事的打了個哈欠,扯過薄被蓋於身前閉上眼睛了。

他輕拍何意後背,示意他抱好自己:“管那些作甚?”

“女人,是女人的哭聲?”

何意瞪著眼睛看著屋頂,而且還不曾說親事,最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說親了啊!

謝瀟瀾見他面色糾結,傾身:“你若不困,我們便多試一個。”

被清涼的河水包裹著,在水中無法站穩的他,只能全身心依靠著抱著自己的人,何意緊緊摟著謝瀟瀾,生怕自己會支撐不住倒進水裡。

他扭頭抱緊謝瀟瀾,小聲催促:“快走快走,一會撞上我肯定比他們更尷尬!”

何意眨眨眼睛,昨天晚上撞見的就是王全和陶雙雙,雖不知這倆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芋沿爾,但也明白王全選擇陶雙雙的原因。

哦,原來是王家要和何曼退親娶陶雙雙。

“……有點難受。”何意低聲撒嬌,朝他肩膀咬了一口,卻礙於沒什麼力氣,連牙印都沒有,只留下淺淡的溼氣。

鬆快過後,何意覺得身上有些涼,催促著謝瀟瀾回去,盛夏裡晝夜溫差有些大,他怕胡鬧之後吹了涼風再著風寒,耽誤謝瀟瀾溫書可不行。

何家所有的優良基因,都長在了何意臉上。

但是,來他家做什麼?

“謝瀟瀾!”他大聲喊著。

屋外看熱鬧的謝瀟瀾聽見叫聲趕緊進屋了,他倒不是八卦,就是想等何意醒了說給他聽。

他笑:“少爺醒了。”

“怎麼鬧到咱們家裡了?”何意滿臉都寫著八卦。

原來自從陶正不是里正之後,在村裡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從前受人追捧,如今卻無人問津,雖說職沒了,但金銀土地還在,也不至於太難過。

但受人白眼也夠難捱的,陶雙雙自小被嬌養,哪裡受得了那種氣,再加上她與何曼一般年歲,何曼從前樣樣不如她,如今卻能說給童生了,她自是嫉妒,便有了“橫刀奪愛”這一出。

她容貌比何曼好,輕聲細語幾句就哄了王全娶她,何家哪裡能忍,非要嚷個說法出來,可村裡如今沒有里正,自然找同縣令交好的謝瀟瀾。

“哪知他們走到門口又冷嘲熱諷的瞧對眼兒了,紅口白牙的吵了起來。”

何意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一觸即分:“辛苦你了,那裡正可定下了?”

“定下了。”

何意穿戴好便出了主屋,瞧見他們吵的臉紅脖子粗,只覺得可笑。

何家看見何意卻一反常態,像是看見了什麼老祖宗似的,態度殷切親暱,生怕別人看不出何意是何家的。

“新的里正文書馬上就會送來,屆時你們去里正家吵便是。”何意的意思很明確,“我郎君還要在家溫書,諸位先散了吧。”

何氏眼睛一瞪:“你什麼意思!你敢趕你老孃!”

“擾著我家,就是縣令來了也照趕不誤。”何意冷笑,“王童生看不上曼姐兒是應該的,長得不好看就算了,還不會勾引男人,是吧雙姐兒?”

此話一出,其他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八成是這陶雙雙上趕著勾引了王全,說不定連那種事都做了!

何氏一揮袖子就衝上去揪著陶雙雙開始打,任憑旁邊的人怎麼拉扯都分不開他們,何氏力道大,竟是直接把陶雙雙的衣領子給扯開了,露出種種痕跡。

眾人譁然。

王何兩家的親事自然是成不了了,雖說得到了好結果,可陶雙雙的臉面也是丟盡了,紅著眼跑回家裡了。

昨日剛軟玉溫香在懷,王全見美人落淚自然是追上去,徒留看熱鬧的神色各異。

“意哥兒,你是因為我之前做的事,所以才這樣對雙雙嗎?你是小哥兒,怎麼會不知道丟失名節的後果,你這樣直接說出來,是豈不是置她於不顧?”陶又清神情失望悲憤。

活像何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何意輕嘖一聲,不爽的看向陶又清:“是我逼著她作風不正?是我逼著她做出這般沒有道德之事?又是我逼著她爭奪別人郎君?”

“你!你這般說出來不也沒有道德!”

“你清高,你了不起。”何意趾高氣揚,“我沒道德。”

他懟了個爽,讓看熱鬧的各回各家。

晚些時候,鎮上送來了里正文書,只是出乎意料的,文書沒有送到謝家,而是送到了李家。

這段時日裡,南憫也並非什麼都沒做,只是一直在觀望適合的人選,李家為人處世向來公正,也鮮少惹是生非,再來不是什麼大家族,十分好拿捏。

眾人都以為會送到謝家,卻不曾想過,謝瀟瀾今年八月下場,根本沒有時間去管村裡這些雞毛蒜皮之事,再者成日裡對著這些村民,何意怕短壽。

至於那些事是如何處理的,自然和他們無關。

八月要下場,如今已經五月,各方面都要準備起來。

只是謝瀟瀾實在松閒,成日裡不是陪著何意挖藥草,就是捶腿捏肩,書卻沒讀幾本,文章也少寫。

何意勸他:“你去溫書啊,否則我明年做不成官夫郎了。”

“溫好了。”謝瀟瀾就要挨著他,光是看著何意翻曬藥草都覺得舒服。

何意對他的學識有簡單的瞭解,換成從前的意思,就是已經穩拿保送了,便沒有多說什麼,乾脆拿起手邊的藥草給他講解藥理知識。

考試都會緊跟時事,上次縣令特意來說南方的災情,考題八成就這些了,何意便撿著些可能會用到的藥草講給謝瀟瀾聽。

“謝兄!”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李鶴拿著扇子裝模作樣的擋在眼前,再無之前的病弱氣,而他身旁的南靈微卻哀嚎不止。

“我們當你溫書辛苦!特意送了好些瓜果來,你倒和我恩人恩愛纏綿!荒唐度日!嫉妒!”

“羨慕!”

何意聽了一耳朵,順著往他身後望去,果然瞧見幾筐西瓜、青瓜。

謝瀟瀾懶得理他們,搬了椅子放在廊前:“先坐,我去將西瓜鎮到井裡,一會切來。”

南靈微朝他擺擺手,早就見慣這人是如何寵夫郎的,如今就是端茶倒水都不覺得奇怪,若他能娶意哥兒這樣的小哥兒,他也寵著!

謝瀟瀾來去匆匆,知道他們送瓜果只是順帶的,正事八成還在嘴裡兜著呢。

“也不跟你賣關子,我和李兄商量過,準備六月便動身去府城,早做準備。”

雖說南憫只是個小縣令,但從前也是有不少同窗的,估計是透露了什麼訊息出來,否則這兩人也不會特意跑一趟。

謝瀟瀾有些猶豫,他前世動身去府城不曾遇到突發倩況,如今卻有些拿不準了,他下意識看向何意詢問他的意思。

“那我們也一起!”何意悄悄握住謝瀟瀾指尖,“我們也一起。”

他說的擲地有聲,生怕被丟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