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岑以南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不等他說什麼,江秉爭已經丟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江秉爭腦中混混沌沌地走出了臥室。
南南不再需要他了。
他沒有資格再和他在一起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連忙走到陽臺,著急忙慌地盤膝坐下,抬頭看了一下掛在夜空中的月亮,然後雙手掌心向上在膝蓋上放好,閉上眼睛,用心地打坐。
也許……也許他的氣運再濃郁一點,再濃郁一些,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南南就會喜歡吸他了。可能是他最近的氣運變得越來越淡薄,讓南南吸得不舒服了。
感應月華,溝通天地,天人感應,努力地吸取天地間的氣運,和自己身上的氣運勾連起來……
自己身上的氣運……
忽然,江秉爭恐慌地睜開眼睛,他,為什麼感應不到自己身上的氣運了?
他的氣運去哪裡了?
江秉爭手指上被親到的地方像是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全身,他的心臟忽然之間猛烈地燒了起來。
“沒有氣運又怎麼啦?”岑以南迴想起剛才江秉爭說“不再需要吸我了”,明白了一些什麼,他溫柔地親了親他,“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說的了?我愛你啊。”
唇上傳來柔軟清甜地碰觸,他居然又被親了。
“我……”江秉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張了張口,嗓音嘶啞,“我……沒有氣運了……”
岑以南也沒有再和他廢話,直接起身拉著他往臥室走去,進了臥室到床邊,不由分說地吻上了他,邊吻邊往床上倒去,攬著他的脖子和他咬著耳朵:“我們做吧……”
氣運……
“啪”的一聲開關輕響,陽臺的燈光亮了起來,灑在江秉爭的身上,江秉爭像是被驚醒,微微恍惚地抬起頭,看向岑以南,惶然的樣子像是要被拋棄了。
他們相愛著。
江秉爭怔住了,被南南抱了個滿懷。
岑以南這才看到他眼眶紅紅的,眼睛裡寫滿了無助和惶然,他的心一下就揪緊了,連忙上前兩步,半蹲在江秉爭身前,伸手摸向了他的臉:“秉爭,怎麼了?”
想到這裡,他不安地動了動,侷促地還想往後退去,想要把自己的手腳藏起來。
江秉爭連忙又閉上眼睛,用心地感應、探尋,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可是他仍然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一點點的氣運。
江秉爭再也忍不住了,沸騰的情緒彷彿要從心中滿漲、溢位,已經不知道哪兒是東哪兒是西,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岑以南笑了笑,執起他的手,低頭親了親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認真地看著他:“我不需要吸你的氣運。我愛你。”
他的氣運徹底消失了。
早就愛上你了,一直都愛你……
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了睏意,想著明天再細問,帶他去醫院看看,不知不覺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在陶陶然中睡著了。
“秉爭,你怎麼了?”他看到江秉爭盤膝坐著,低著頭,整個人像是陷在黑暗的陰影裡,連忙開了燈,擔心地上前問他。
他看著岑以南溫柔注視著他的眼睛,裡面含滿了愛意,像是湧動著碎星般的漣漪。
“可、可是,”他忽然慌亂起來,手足無措,“我、我沒有氣運了,你、你不能再吸到我了……”
第二天,江秉爭從沉睡中醒來,睜開眼睛,感覺頭濛濛的。
他徹底失去氣運了。
但腦中還有些反應遲鈍,好像忘記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又好像一如既往,是一個日常的早晨。
岑以南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來不及思考秉爭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沒有氣運了,察覺到他想往後退,立刻一把抱住了他。
岑以南又親了親他,“我愛你。”
好愛他。
即使他完全失去氣運了,南南仍然說,愛他。
南南也愛他。
岑以南不放心江秉爭,慢了一會兒跟出去沒看到他的人影,喊他也沒回應,樓下樓上找了一圈後,才發現秉爭又在二樓陽臺打坐。
事後,岑以南屬實是累了,本來還想強忍著睏意問他些什麼,他覺得江秉爭認為自己沒有氣運了,可能是病快好了的一種預兆,可他迷迷糊糊地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更別提問他了。
南南一定再也不想碰他了。
他徹底沒有氣運了。
這一覺,他睡得格外沉。
江秉爭完全怔住了。
江秉爭一時間甚至有點瑟縮,侷促地想要往後退去躲避,被岑以南雙手立刻捧住了臉,額頭抵了抵他的額頭,輕聲問:“告訴我,怎麼了?”
江秉爭滿腔的激動和幸福像是要爆炸開了,翻身壓上他就親了上去,親個不停,深吻了又深吻,像是親不夠他似地,語無倫次地對他說出了內心深藏的秘密:“我、我愛你,我也愛你,好愛你。”
“我知道。”岑以南對他笑了笑,攬上他的脖子吻上了他,和他陷入了情愛之中……
懷裡的南南還在睡,他下意識地和平常一樣親了親他。
江秉爭心中滿是細細密密的幸福,抱著睡著的南南親了又親。
甚至,就連天地之間的氣運,他也感應不到了。
氣運?????
好像憑空一個霹靂,江秉爭猛地坐起身,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過一樣,咔咔僵硬著,被劈得烏漆嘛黑、外焦裡嫩。
腦中的迷霧就像是一覺醒來消散了,無比清明地回想起了這段時間作天作地的一切……
天命之子……
會吸氣運的……妻子……
吃山藥的……大王……
湊合結婚、搭夥過日子……
白月光……
築……巢……
彷彿有冷冷的狂風在臉上胡亂地拍,靈魂發出吶喊:啊啊啊啊啊!!
天!哪!!!
江秉爭整個人都裂開了。
“秉爭,你醒了?”這時,岑以南還帶著睡意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岑以南被他的動靜帶醒了,看到秉爭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像是石化了,不由揉了揉眼睛撐起胳膊坐起身,疑惑地看向他。
江秉爭見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咔嚓咔嚓地轉過脖頸,無比僵硬地看向南南。
“……”岑以南和他對視了幾秒。
過了一會兒,岑以南抽了抽嘴角,懷疑地問道:“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啊……額,嗯……”江秉爭張口結舌,腳趾瘋狂抓床單,都快要摳出一座城堡。
見他這樣,岑以南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但他還是有些疑惑,真的突然就病好了?他試探地問道:“天命之子?”
“……”江秉爭耳根都被逼出通紅,手腳蜷縮,都想刨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岑以南忍不住笑了出來,有幾分驚喜又有幾分不可置信:“你真的病都好了?”
他帶了幾分調侃的笑意,挑了挑眉:“山藥大王?”
江秉爭整個人都麻了,連忙抱住南南狠狠地親了一口,紅著臉結結巴巴憋出幾個字:“別、別說了……”
岑以南心情大好,但他心中還有疑惑,不由追問道:“你是怎麼好的?”
“我也不知道,”聽他問到這裡,江秉爭也有些迷茫,“好像就是一覺醒來,忽然回到了現實裡,意識到那些……那些都是亂想。”
說到最後,江秉爭不由又羞恥的手腳發麻,同時想到這段時間以來作死的那些行為,忍不住心虛地看了看南南……
各種給南南立規矩……
把小南當成了白月光……
甚至還各種推拒南南的親親抱抱!想到這裡,江秉爭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岑以南注意到他心虛的目光,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不由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江秉爭從脊椎到頭皮都炸了一下,連忙抱緊他親了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想起那天因為初戀“小南”的誤會,差點把南南氣走,忍不住一陣後怕,抱著他的手臂緊了緊。
岑以南倒是沒有在意這段時間秉爭的各種么蛾子,他安撫地親了親他:“那是你生病了。而且,如果不是這件事,我也不會知道這麼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江秉爭聽他說“以前不知道的事”,頭皮又是一炸,想到這次他暴露了多少秘密……
岑以南這時卻沒有心思和他追究這個,他擔心的是江秉爭是不是真的病癒。
想到昨天的疑惑,他問道:“你昨天說你沒有氣運了,是怎麼回事?還有這幾天的修煉……什麼、吸取日月精華……”
“……”江秉爭硬著頭皮回答道:“其實從壽宴的那天我就感覺到我的……氣運,好像變淡薄了,然後就……開始修煉……”
他艱難地磕磕巴巴把這幾天的心路歷程簡單講述了一遍……
岑以南這才明白過來他這幾天曲折的心路歷程,不由心情複雜,難怪前幾天他都做得又兇又狠,像是一次要做到幾倍的程度似的,原來真的是要做到幾倍的程度……
他不由摸了摸他的腦袋,不過從前幾天秉爭逐漸察覺不到“氣運”的存在,到昨天“氣運”徹底消失,應該就是病情即將痊癒的一種表現吧?
岑以南若有所思,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昨天你說,你愛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一直都知道秉爭愛他,所以似乎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生病的秉爭自己應該是不知道他愛他的,所以……秉爭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江秉爭知道岑以南問的是什麼,他只是病癒了,關於妄想症時他在想什麼、幹了什麼一點沒忘。可聽到這個問題,他仍然有些迷茫,回想了半晌,才說道:“好像……不知不覺就愛上你了,等我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
岑以南讓他這話說得不由臉上發熱,接著又聽江秉爭說道:“第一次隱約察覺到,是在我們那次看電影約會的時候……”
“那麼早嗎?”岑以南有些驚訝,他感覺那都是好久以前了,甚至他只記得那天是看了鬼片,不記得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後來中間又發生了各種事。
江秉爭小聲地“嗯”了一聲。
岑以南笑了笑,忍不住吻了吻他:“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吧。”
他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完全痊癒了,還是去醫院確定再說。
醫院,精神科主任辦公室。
“這麼看來,江先生是真的痊癒了。”李醫生在聽完他們的講述,又向江秉爭詳細問詢了許久、讓江秉爭做了幾張量表、又做了一系列檢查之後,對兩人笑著說道,“恭喜你們。”
岑以南大大地鬆了口氣,他之前生怕是江秉爭又出了什麼么蛾子,得到醫生的確切回答,心情豁然開朗。
“岑先生您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李醫生含笑說道,“江先生逐漸意識到自己身上根本沒有氣運,這是病情好轉的表現。”
“妄想症的好轉、乃至痊癒通常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當病人得到了足夠的心理支援,就會逐漸從妄想中脫離出來,”李醫生接著說道。
“結合你們所說的,江先生昨天認為自己完全沒有氣運了,隨後你們相互表達了愛意,徹底解開了心結,這給了江先生最大的心理支援,就像撥雲見日,一覺醒來後,這才完全從妄想中脫離了出來。”
岑以南點了點頭,江秉爭想起自己在病中對李醫生的種種無端猜測,不由有些尷尬,站起身向李醫生伸出了手:“謝謝,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李醫生笑著伸手和他握了握手:“應該的,職責所在,但回去後暫時還不能掉以輕心,”
他轉向岑以南,說道:“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要及時向我諮詢,兩週後還要過來複查一次。”
岑以南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不顧一旁秉爭尷尬地連連說“不會了”,認真地點頭:“好的,一定。”
從醫院回來,岑以南的心情完全輕鬆了,為慶祝秉爭病癒,回家之後又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大餐,當然少不了一道山藥燴炒。
岑以南心中還有不少疑問,之前因為江秉爭在生病中都沒能問清楚,飯後午休,他終於準備問了。
江秉爭正襟危坐地坐在床上,脊背挺直,看著在他面前走來走去踱步的南南,有點緊張。
岑以南想了想,終於停下了踱步,先向他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大學時你就喜歡我,結婚以後,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呢?”
這也是他最疑惑的一個問題,如果不是這次江秉爭生病,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早在大學時,他就那麼喜歡著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