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秉爭頓了一下,說道:“小南他……不介意。”
小南又不喜歡他,怎麼可能介意。
呆滯,全場的呆滯。
無論是舉著長短話筒的記者們,還是會場中暗中關注他們採訪的眾人,所有人都斯巴達了。
誰?剛才江秉爭說的是誰?誰不介意?
哦,是小南啊。
原來江秉爭一直以來說的那個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剛才說在意的白月光,就是小南啊。
岑以南當然不介意啊摔!!!
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一旁的彭俊峻超然於眾人之外地看著這一幕,心滿意足,心中樂不可支。
不能我一個人被唰!
不過也沒有什麼好怕的,沒必要隱藏行蹤、遮遮掩掩,坦然地該做什麼做什麼就是,兵來將擋。
因此,除了即將接到律師函的彭彭新聞記者一臉犯愁以外,其他記者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岑以南的微博還是有不少粉絲的,當然比不過明星和一些大v網紅,只有三四十萬粉,其中不乏是他和江秉爭的cp粉,在岑以南的微博發出後,早就歡欣鼓舞了。
岑以南看向了一旁正看熱鬧的彭俊峻:“這個問題,就讓彭總解釋吧。”
江秉爭卻有些疑惑地看向岑以南,他記得他在大學時認識了小南,但是他和岑以南在大學時認識嗎?
好像認識、但好像又不認識,江秉爭看著岑以南有些恍惚,頭部隱隱疼痛。
也可以這麼說。
記者們見直播事故的當事人之一站出來說話,連忙圍了過去,長短不一的話筒和攝像機對上了彭俊峻。
其他所有人:“…………”
其他人聽到岑以南的解釋,有些恍然,但回想那個直播錄屏,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另一位記者靈光一閃,追問道:“那請問在直播中,江總所說的岑總您有求於他是指什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
想吸氣運的小妻子總是想親他,真是讓人煩惱。
這兩天最熱門的瓜原來是一場大烏龍,這種反轉相信足以在網上引起一場熱浪,足以對上面交差了,獎金還是有指望的。
彭俊峻也覺得是時候輪到自己出場了,他剛才也被江秉爭夫夫丟擲的新狗糧噎了一下,但不管怎麼說,作為直播事故的當事人之一,這個烏龍算是因為自己才引出來的。
其實在直播事故之後,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澄清,一是著急帶江秉爭看他的新症狀,還要著緊安撫兩家父母消除誤會,二就是江秉爭的病情不適合他們公開出面澄清,而如果暴露江秉爭的病情來做澄清,就會引起公司的動盪,得不償失。
你那個煩惱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狗糧都吃到撐了。
好在今天的採訪已經足夠,再採訪也採不出什麼了,記者們雖然沒有得到原本想要的完全相反的另一種結果,沒有滿足吃瓜群眾想看大戲的心理,但總體而言今天的這場採訪還是讓人滿意的。
其他人一聽,也都回想了起來,紛紛精神一振,對啊,這難道不就是商業聯姻背後的陰暗交易嗎?
“額……”岑以南卡殼了一下,“那是……”
而在各媒體的採訪新聞被髮出來、熱度上來之後,岑以南的微博很快就被頂上了熱門,#梅蘭竹菊#、#岑以南江秉爭白月光回應#很快就上了熱搜。
bobo娛樂記者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對,他回想自己看過的直播錄屏,忽然抬起頭,一針見血地問出最大的漏洞:“但在直播中,江總您和彭總的對話明顯是在說那個白月光另有其人……”
岑以南見狀不妙,連忙扯了他一下,微笑著對記者們說道:“那是指……我總是想親他。”
在直播事故中,江總完全有恃無恐,告訴彭總他不怕岑總知道真相,因為岑總有求於他,這怎麼解釋?
當然,最大的罪魁禍首還是江秉爭,誰讓他想惡搞自己。
只是兩人都沒想到會有工作人員放錯了直播裝置,弄出了直播事故,他們之間的對話誤被直播了出去。
彭俊峻一邊想著,一邊站出來對眾記者澄清道:“這件事其實是我誤會了,當時……”
另一邊,岑以南擔心江秉爭在彭俊峻解釋的時候犯病,對被圍在中間的彭俊峻比了個感謝的手勢,就拉著江秉爭離開了。
如果不是自己誤會了,拉著江秉爭在那勸說了半晌,其他網友也就不會跟著誤會,也就不會鬧出這麼大的烏龍了。
“那是指他想吸……”江秉爭回過了神,正不以為意地回答著。
回家後,岑以南進書房給自己收到的“梅蘭竹菊”四君子杯拍了張合照,發到了微博的私人號上:
@岑以南: “梅蘭竹菊”四君子合影,錢平大師的作品讓人愛不釋手。[圖片]
微博發出後,他就沒再管了,而那些記者們在回去後,火速擬好了新聞標題,寫好了通稿、剪輯好採訪影片,紛紛發了出去。
反正該解釋澄清的已經澄清了,慈善捐款的簽約儀式也已經完成,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話音未盡,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沒有說清楚,也是擔心生病的秉爭又給他搗亂,來一句“小南不是他”,更洗不清了。
聽完彭俊峻的解釋,眾人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是一場朋友之間的惡搞玩笑,鬧出了大烏龍。
如果江秉爭說的那個初戀就是小南,也就是岑總,那岑總怎麼會不知道?
眾記者:“……”
彭俊峻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說了一下,總之是他先入為主,誤以為江秉爭在大學時就喜歡的白月光另有其人,這才追著江秉爭勸說,而江秉爭又想惡搞他,才發生了這件事。
雖然直播事故事件的熱度早就被壓了下去,但熱情不減的吃瓜群眾們一直在暗中吃瓜、議論紛紛,沒想到兩天不到,就迎來了這麼大的反轉。
江秉爭煩惱地看著他,對眾記者點了點頭:“沒錯。”
記者們回過身來正想接著採訪岑以南和江秉爭,卻發現,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會場里人很多,一時已經找不到兩人的身影。
後面的話有點難聽,他沒有說下去,但會場的其他人都反應了過來,回想看過的那段直播事故的錄屏,對啊,在錄屏最後,岑總突然推門而入,質問兩人“什麼初戀”,明顯是一副抓姦的態勢!
圍住兩人的記者們全都舉著話筒僵硬在當場,bobo娛樂記者傻在原地,好一會兒,他大腦急轉,忽然想到了那段直播錄屏中的漏洞,他連忙問道:“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岑總怎麼會不知道?在那段直播裡岑總最後明顯……”
&我的確不知道,&岑以南接過話茬,回答道,“我和他在大學時就認識,但也是經過上次的事我才知道,原來他在大學時就喜歡……”
“原來影片裡大背頭說的梅杯、還有以前的蘭竹菊都是送給他的?”
“我就是s大的,他們倆以前就是學長學弟,我當時還以為他們有戲呢,沒想到原來真的有戲(皮一下”
“看影片最後江總對岑總說初戀就是以前喜歡的人,後面應該就是坦白了吧,都怪主辦方在關鍵時刻給掐斷了!”
&震驚!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難怪江總在影片裡說絕對不會離婚……”
“淚流滿面,大意了,沒有閃,這波狗糧吃的猝不及防qaq”
“嗚嗚嗚嗚我就知道這對夫夫是真的,永不塌房入股不虧!ksks”
直播事故的事意外順利解決,臨睡前,岑以南掃了一眼網上,看到沒有出現額外波折,也就沒有再關注。
江秉爭從慈善晚宴回家後,就一直若有所思,時不時看向岑以南。
臨睡前,他半躺半靠在床上,翻看著手機相簿中的照片,看到了大學校園背景的岑以南單人照。
對……他和岑以南在大學時是認識的。
的確是認識的,江秉爭隱隱約約想了起來,可為什麼他之前忘記了呢?
還有小南……這兩天,一直有人在跟他提起他的初戀小南,岑以南也和他聊了很多關於小南的事。
可是小南……小南長什麼樣子?
江秉爭的頭部隱隱作痛,腦中隱約浮現出了小南的樣子,可是樣貌模糊不清,他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江秉爭有些惶恐地雙手撫住了額頭,拼命地回想,頭部越來越痛。
“秉爭、秉爭?”岑以南發現江秉爭的不對勁,連忙著急地扶住他問道,“你怎麼了?頭痛嗎?”
江秉爭頭痛不已,抬頭看向岑以南,有些恍惚,為什麼他覺得,腦中小南的身影,逐漸和岑以南重合在一起?
小南是誰?
這個問題剛一跳出來,江秉爭的頭部突然一陣劇痛,眼前黑了幾秒,短暫失去了意識。
&秉爭?&岑以南看到江秉爭低著頭不說話,慌亂地抱住了他,還沒做什麼,就看到懷裡的江秉爭又重新抬起頭來,目光清明地看向他:“怎麼了?”
“你、你怎麼了?”岑以南遲疑了一下,想到江秉爭剛才的樣子,又著急擔憂起來,“頭還痛嗎?”
“是有點痛。”江秉爭撫了撫腦殼,說道。
岑以南看到他的狀態似乎沒什麼事了,微微鬆了口氣,但還是馬上起身收拾道:“我們去醫院看看。”
江秉爭沒有反對,和岑以南去了醫院,掛了夜間的急診,檢查結果表明,沒什麼事,值班醫生判斷是太累了,建議他多休息。
江秉爭的頭在家裡還沒出門的時候就已經不痛了,拗不過岑以南的堅持,還是來了醫院。
檢查結果出來後,岑以南鬆了口氣,江秉爭對他說道:“我都說了,沒什麼事。”
岑以南對江秉爭突然的頭痛還是不放心,他猜到是和頭部的隱傷、以及妄想症有關,只能等明天白天李醫生上班了,再帶江秉爭來檢查一次。
第二天,精神科,主治醫生辦公室。
李醫生在給江秉爭做了一番詳細檢查後,又問了江秉爭許多問題,江秉爭的頭部沒什麼事,妄想症狀也和以前一樣。
只是在問到“小南”時,出了岔子。
&小南不就是他嗎?&江秉爭看了看岑以南,奇怪地對李醫生說道。
岑以南震了一下,隨即驚喜地看向江秉爭:“秉爭,你想起來了?”
江秉爭皺了皺眉,不太理解他的話,李醫生連忙又確認地問道:“你是說,小南就是岑以南岑先生?”
“對啊,”江秉爭看著李醫生又皺了皺眉,“小南不是他還能有誰,小南,岑以南。”
他鄙視地看了一眼李醫生,轉頭對岑以南說道:“我就說這個醫生不能相信,連這種問題都需要問。”
岑以南顧不上理會江秉爭的胡言亂語,驚喜地看著他:“你真的想起來了。”
李醫生也沒有理會江秉爭的話,精神科醫生見多識廣,他振奮了一下,又向江秉爭問道:“這麼說,你已經想起你的初戀就是岑先生了?”
&什麼初戀,我哪有什麼初戀?&江秉爭只感覺莫名其妙。
岑以南和李醫生:“……”
經過李醫生的仔細詢問之後,兩人瞭解,江秉爭對“小南”的認知出現了新的變化,“小南”和岑以南融合了,小南就是岑以南,他也記得兩人在大學時就有過幾次交集。
但他忘記了自己在大學時就喜歡岑以南,忘記了自己有初戀。
在江秉爭現在的認知中,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和岑以南在大學時就認識,但並不熟識,後來聯姻結婚,沒什麼感情,搭夥過日子。
至於其他的妄想症狀,他是天命之子、山藥……大王,岑以南需要吸他的氣運來續命,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化。
“江先生是在突然劇烈頭痛之後,才出現這種變化,很可能是這兩天頻繁發生和‘小南’有關的事,刺激了他的記憶,讓他開始思考‘小南’到底是誰,想起了‘小南’和‘岑以南’就是同一個人。”李醫生最後和岑以南單獨相談,說道。
他繼續說道:“但是這個事實和他的妄想認知相悖了,在他的認知中,無論是‘小南’,還是‘岑以南’,都不喜歡他,‘岑以南’是需要吸他的氣運。如果他喜歡的‘小南’就是‘岑以南’,那就讓他無法接受、陷入混亂,所以他忘記了自己喜歡你的事,只是在腦中把‘小南’和‘岑以南’融合了。”
岑以南聽到李醫生的話,有些失神,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但也不用氣餒,這其實是一個好現象,”李醫生笑著說道,“這說明短短几天的時間,江先生就已經有了恢復的跡象,這其實是不可思議的,這說明岑先生您在這幾天給了江先生足夠的關懷和愛,給了他很大的心理支援,這才讓他的妄想症狀這麼快就能有鬆動。”
&妄想症病人通常會陷入自己的妄想中,堅信自己妄想的一切,所以並不是岑先生您平時沒有讓他感受到足夠的愛和關心,看你們的相處、聽你們說了很多,可以看出江先生是太愛您了,所以在愛情中過於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
“再加上有一些小誤會、工作又太忙碌,所以在頭部受傷導致大腦某些區域異常,受到他所看和‘氣運’有關的戀愛漫畫影響,引發了妄想症,這是一種疾病,只要積極治療,就能恢復正常。&李醫生最後對岑以南說道。
岑以南有些釋然,也有些動容,對李醫生說道:“謝謝。”
他聽出了李醫生的寬解意味。
“我只是陳述事實,”李醫生笑了笑,又說道,“現在看來,江先生的初戀就是您的事,應該是埋入了他的潛意識深處,隨著他病情的逐漸恢復,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想起來了。”
岑以南不由精神一振,心中也放鬆了下來,雖然對江秉爭沒有完全想起來有些失望,但就像李醫生說的,這是個好現象,已經看到了康復的希望。
岑以南帶江秉爭離開了醫院,兩人上了車,岑以南看了看身邊的江秉爭,忽然產生一股衝動,還沒有繫好安全帶,就側身靠近了江秉爭,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帶拉扯過來,吻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不再是一下碰觸,而是輾轉纏綿,唇瓣地吮吻。
江秉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岑以南親得暈暈乎乎,腦子都不怎麼轉了,只知道下意識地回吻。
綿綿的一個長吻結束,江秉爭迷迷糊糊了好一會兒,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心中不停地有美麗的小泡泡咕嚕咕嚕冒出來,好像還有小花朵在左右搖曳。
這是怎麼回事呢?
江秉爭忽然回過神來,臉色唰地一下變了,他看到岑以南吻完正含笑看著他,整個臉到身體忽然都像火燒一樣,結結巴巴的,竟然說不圓乎話:“你,你你你你——”
“我怎麼了?”岑以南無辜地看著他,含笑說道。
竟然還裝無辜!
江秉爭氣得腦子一團漿糊,他覺得他快要把控不住不聽話的妻子了,這很不妙。
“你是不是忘記規矩了?”他目光陰晴不定地盯了岑以南半晌,臉色嚴肅地說道。
“忘記了。”岑以南這回繫好安全帶,轉頭對他笑眯眯地說道。
絕對是故意的!江秉爭看著他的樣子,沉著臉警告他:“惹怒了天命之子,你知道後果嗎?”
“……”岑以南老實地說道:“不知道。”
“……”江秉爭被他哽了一下,看著他滿臉無辜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不能被小妻子牽著鼻子走,是時候重振夫綱了。
“這一次,我要懲罰你,”他冷酷地對妻子說道,“罰你二十四小時不許吸一點氣運。”
懲罰也只有二十四小時嗎?
岑以南不由失笑:“那好吧。”
江秉爭看妻子接受了懲罰,這才點了點頭,又嚴正地警告他:“你記住,我給你的,你才能吸,我不給你,你不能自己吸。”
岑以南發動了車子,點了點頭,隨口哄道:“好~”
江秉爭見他應該是知道錯了,這才放下心,但懲罰還是要懲罰的,否則小妻子就記不住教訓。
接下來的這一天,江秉爭果然不再允許岑以南吸到他任何一點的氣運,到晚上睡覺時,甚至要和岑以南分房睡,更別說抱他了。
岑以南無奈地看著抱著枕頭的江秉爭走出臥室,想了想,分房睡一下也沒什麼,也就由著他了,反正“懲罰”也只有二十四小時。
他關了燈,拉上被子,很快閉上了眼睛,昨晚大半夜地帶江秉爭去醫院,折騰了一番,早上又起了個大早,又帶他去了一趟,下午還忙了半天工作,他有些疲累了。
江秉爭抱著自己睡慣的枕頭從主臥出來,下了二樓,二樓沒有客房,他準備去睡一樓的客房。
一樓的孫阿姨正在廚房裡定時明天的早飯,弄好後從廚房出來,看到抱著枕頭走下樓梯的江秉爭,不由驚訝地道:“江先生,你這是?”
&我睡客房。&江秉爭說道。
“啊?”孫阿姨連忙走近了他,抬頭看了看二樓,壓低了聲音問道,“和岑先生吵架啦?”
“沒有,”江秉爭淡淡地說道,“他犯了錯,得冷冷他,讓他吃個教訓。”
“……”孫阿姨難言地看著他,還說沒有吵架,這肯定就是吵架了,她連忙勸說道,“這夫夫床頭吵架床尾合,可不要冷戰,冷戰傷感情,還是回去和岑先生好好的,有什麼問題就好好說,說開了就好了。”
江秉爭搖了搖頭:“我們沒有吵架,也已經說開了,孫阿姨你就不用管了,今天我是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的。”
說完,他就抱著枕頭轉進了一邊的客房。
“……”孫阿姨也只能默默無言地看著他進了客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夫夫倆的事,她一個外人也不好再多插嘴,能勸兩句就不錯了。
不過這夫夫倆感情一向很好,想來過兩天氣也就消了,自然就和好了。
她想到這裡也釋然,轉身進了另一邊自己的房間去睡了。
江秉爭和岑以南的家有四個阿姨,她和另一個阿姨輪流住家,另外兩個阿姨白天輪流過來,所以晚上只有她一個在這裡睡。
江秉爭關上客房房門,換上自己慣用的枕頭,很快就躺下關燈睡覺了。
十點、十點半……十一點……
江秉爭翻來覆去。
十一點半……
江秉爭睜著眼睛。
十二點……
睡不著。
十二點半……
江秉爭突然一下翻身爬了起來,他吸不到我的氣運,不會在被窩裡委屈地偷偷哭吧。
想到小妻子因為吸不到他的氣運,一個人可憐地縮在被窩裡,饞得委屈哭泣的樣子,江秉爭有些不淡定了。
他立刻下了床,抱著自己的枕頭走出了客房。
孫阿姨半夜出來起夜,迷迷糊糊地剛出門就看到前面有個人影在移動,瞌睡都被他嚇醒了,等看清是江秉爭才鬆了口氣。
她看到江秉爭抱著枕頭,似乎要往樓上走,揉了揉眼睛,不由問道:“江先生,你這是……?”
“不和我睡,他會哭的。”江秉爭嚴肅地沉聲說道,“他必須得和我睡。”
孫阿姨抽了抽嘴角:“……”
是你必須得和他睡吧!
年輕的小夫夫啊,孫阿姨搖了搖頭,轉身走了,還以為會過兩天和好,沒想到還沒過一個晚上就堅持不住了。
江秉爭上了樓,小妻子長時間不吸他的氣運,一定會很難受,嚴重點甚至會死的。
不用想,他現在一定沒睡著,翻來覆去,縮成一團偷偷哭泣。
江秉爭快走幾步走到臥室門前,急忙推開了臥室的房門,快速走到床邊,就看到岑以南正呼吸悠長睡得香甜。
江秉爭:“……”
江秉爭默默地放下了枕頭,動作輕輕地鑽進了被窩裡,小心地將岑以南抱進了懷裡,懷抱被填滿,心中彷彿落下了什麼,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在夢中一定哭了,反正。
他忍不住把他抱的更緊了一點,和他身體細細地貼緊,讓他盡情地吸自己的氣運。
半天加半夜沒給他吸,一定饞壞了。
岑以南睡得迷迷糊糊,隱約感覺到江秉爭半夜過來鑽進了他的被窩,然後把他抱進了懷裡,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由著他。
熟悉的體溫氣息包裹住他,他下意識地往江秉爭的懷抱裡蹭了蹭,找到熟悉的位置,回抱住他繼續睡。
江秉爭不由勾了勾唇角,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岑以南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又是從江秉爭的懷抱中醒來的。
“……”他回想起來昨天半夜發生了什麼,不由抽了抽嘴角。
不是說要二十四小時嗎?
岑以南忍不住摸了摸江秉爭的臉,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軟。
江秉爭很快也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岑以南,“哼”了一聲,馬上收回了手腳,把他從懷抱裡推開。
岑以南:“……”
“你幹嘛呢。”岑以南抽著嘴角問。
江秉爭冷酷地說道:“懲罰繼續,說二十四小時,就二十四小時,不打折扣。”
他無情地補充道:“昨晚被你吸到的時間要從白天抵掉。”
岑以南:“……”
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兒啊。
“那你昨天半夜為什麼又要過來睡?”岑以南忍不住還是抽著嘴角問道。
江秉爭慈悲為懷地說:“還不是因為你吸不到我的氣運就哭了。”
“我怎麼就、什麼時候哭了?”岑以南莫名其妙。
江秉爭看了他一眼,沒有揭破他在夢裡偷偷哭的事。
岑以南:“……”
算了……
起床。
岑以南掀開被子,下床穿脫鞋,站起身時,不知道是站起太猛還是怎麼地,忽然眼前一黑,眩暈了一下,感覺有些腿軟,不由地往下跌,江秉爭慌忙衝上前扶住了他:“怎麼了?”
岑以南緩了一會兒,眩暈過去了之後,擺了擺手,很快站穩了身:“沒什麼,可能有點低血糖。”
他的低血糖在江秉爭的精心照料下,已經好久沒犯了,可能還是昨天半夜去醫院折騰,起了個大早沒休息好又有些累,昨晚睡了一覺沒歇過來,這才有點反應。
江秉爭臉色嚴肅了起來,緊緊皺著眉。
“沒事,小問題,緩一下已經好了。”岑以南說著,就徑自進了盥洗室洗漱,沒放在心上。
江秉爭在他身後緊緊地跟著他,從口袋裡變戲法似地掏出一顆糖:“吃了。”
吃糖可以快速緩解低血糖。
岑以南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睡衣口袋裡怎麼還有糖?”
江秉爭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
他從口袋中掏了一把,伸手展開,掏出了好幾顆小糖果。
岑以南看著他手中的糖果,不由莞爾一笑,以前江秉爭隨時隨地都會帶著糖果,就是為了防止他的低血糖,只是沒想到他睡衣口袋裡也有,而且是在江秉爭生了病的情況下。
他很快洗漱完,從江秉爭的手中接過一顆糖剝開糖紙,吃掉糖果,對江秉爭笑道:“我好了。”
江秉爭還是有些不放心,又遞給他一顆糖:“再吃一顆。”
於是岑以南就再吃了一顆。
可能是因為有點低血糖,早上岑以南沒什麼食慾,就著小菜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勺子,覺得他已經吃飽了。
江秉爭也放下了勺子,虎著臉看著他。
“?”岑以南看向他:“怎麼了?”
江秉爭的臉色很不好看,目光深邃:“你是不是要我抱。”
岑以南:“……???”
江秉爭沒有再說話,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一把將岑以南打橫抱起,坐下來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抱著他說道:“好了,吃飯。”
為了不要懲罰吸他的氣運,竟然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低血糖還不肯好好吃飯,真是太不像話了。
“不是……我吃飽了,真的。”岑以南見狀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說道。
江秉爭索性拿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了他的唇邊,沉聲說道:“不許任性。”
岑以南:“……”
岑以南無奈,只好接受了投餵,先喝下了這一勺粥。
孫阿姨在廚房裡收拾好出來,剛一推開門,就正好看見了江秉爭把岑以南抱在懷裡餵飯的這一幕。
孫阿姨:“……”
岑以南:“……”
這年輕的小夫夫啊,孫阿姨臉一紅,又默默地關上了廚房的推拉門,昨天晚上還吵架,今天早上就抱著餵飯了。
把空間單獨留給他們吧。
岑以南的臉上也有些發熱,連忙制止了江秉爭還要繼續餵飯的手:“好了、好了,我自己吃,快放我下來。”
江秉爭卻沒有理會他,硬是抱著他,一勺一勺地給他喂完了飯,這才不放心地放開了他。
早飯後,兩人前往公司上班,岑以南這兩天仍然和江秉爭一起去他的公司。
總裁辦公室裡,江秉爭看了看身邊的岑以南,他想了想,覺得小妻子應該是因為昨天半天加半夜沒給他吸氣運,這才身體變得虛弱,犯了低血糖的。
想到這裡,江秉爭仍然不放心地把岑以南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抱著,再不給他吸夠,變得更虛弱了怎麼辦?
“你……”大白天的,還在辦公室,岑以南臉上發熱,想從他腿上下來。
“別動,懲罰取消了,多給你吸點補一補。”江秉爭緊緊地抱住他,說道。
岑以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江秉爭在想什麼,原來是把自己有點低血糖歸因於了昨天受到“懲罰”,沒有吸夠氣運。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動,算了,先由著他吧。
江秉爭見小妻子不再鬧彆扭亂動彈了,這才鬆了口氣。
前來彙報工作的柴立和林文敲門而入,剛一推開門,就看到江總正把岑總抱在腿上。
柴立和林文:“……”
不愧是你們。
柴立目不斜視地垂眸,向江秉爭彙報道:“江總,之前您說的停止收縮工作重心,把攤子重新鋪回去的事已經慢慢開始了,您看還有什麼指示嗎?”
之前江總下令後,他擔心事有反覆,江總過幾天會反悔,所以拖慢了一點,現在已經拖了幾天,不能再拖了,眼看這幾天江總和岑總這蜜裡調油的樣子,趕緊過來請示了。
江秉爭還在沉吟,岑以南卻已經看向了他:“收縮工作重心?”
柴立立刻向他解釋道:“是的,江總之前說要收縮工作重心、迴歸家庭,所以要把b市的點撤掉,重點發展本市,本來已經收縮的差不多了,但……”
岑以南怔了怔,他沒想到還有這回事。
迴歸家庭……
他不由看向江秉爭,所以今年上半年他變忙了不少,原來就是在忙這件事嗎?
他心中有著什麼情緒在湧動,但暫且按下,看向柴立問道:“又停下了是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讓停的?”
柴立說道:“九月七號。”
岑以南迴想了一下,就是在江秉爭出院後,恢復去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岑以南對柴立說道:“先別鋪回去,等……過段時間再說。”
只能等江秉爭病好了再說了。
柴立立刻點頭應是,看到江總也沒有反對,鬆了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看來他的決定是對的。
江秉爭淡淡地看著妻子直接越過他,就對他的下屬下達命令,張了張口,卻沒有立刻駁斥。
算了,過段時間再說吧,現在的妻子根本就離不開他,只是稍微懲罰了他一下,半天加半夜沒有給他吸氣運,身體就變得這麼虛弱,聽到他未來可能還會經常出差b市,一定很不安吧。
江秉爭又把岑以南抱緊了一些。
等柴立和林文都彙報完工作關上門離開後,岑以南伸手攬住江秉爭的脖子,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上前吻上了他。
心中有無數情緒無法言說,迴歸家庭……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呢?又是從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念頭?
應該是從他們都越來越忙以後。
江秉爭的手動了動,猶豫半晌,卻還是沒有推開他。
他果然很不安、很害怕。
算了。
就給他多吸一些吧。
江秉爭抱著他,一動不動地任由他親吻著,紅著耳尖無奈地想。
岑以南吻了他一會兒就稍微退開,和他抵著額頭說:“我也要回歸家庭。”
“嗯。”江秉爭沒有任何意外,嘆了口氣,抱緊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妻子離不開自己,這可怎麼辦啊?
岑以南就這樣被江秉爭在公司裡抱了一整天,甚至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飯,也被江秉爭強硬地抱在懷裡餵飯,引來公司職員們的悄悄矚目。
岑以南一開始還臉紅,後來也麻了,不就是和江秉爭在公司裡抱抱嗎,有什麼的,他自詡和江秉爭老夫老夫,後來索性安之若素,淡定地被江秉爭抱在懷裡處理工作。
江秉爭抱了岑以南一整天,好好給他吸了一整天的氣運,這才略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太放心。
晚上回到家,臨睡前,岑以南準備進浴室洗澡,一邊開啟衣櫃拿睡衣一邊對江秉爭說道:“我真的沒事了,你看我今天一整天不是都好好的嗎,只是早上有點低血糖而已,早就好了。”
江秉爭沒有做出什麼表示,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岑以南見江秉爭知道了,也就放心,隨手拿了一件睡衣,就進了浴室。
結果他剛才光顧著跟江秉爭說話,也沒注意到他拿了什麼睡衣,等洗完澡要換上的時候,才發現拿錯了江秉爭的睡衣,比他的大了些。
他和江秉爭的睡衣每一對都是同款,所以平時也偶爾會拿錯,岑以南也沒在意,直接換上。
江秉爭聽到浴室傳來開門的聲音,抬頭就看到岑以南走了出來,身上還帶著沐浴之後的溼潤氣息,身上穿著一件略有些寬大的棉質睡衣,有點鬆鬆垮垮地貼服在他身上,包裹親觸著他的肌膚。
那是自己的睡衣。
江秉爭的呼吸驀然一滯,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口中有些乾澀。
“你也去洗吧,不小心拿錯你的睡衣了,你換拿一件。”岑以南走上前,對他說道。
江秉爭回過了神,卻還是不說話地看著他,目光深沉又捉摸不定。
他知道岑以南的吸氣運規則,抱抱可以吸到夠用的氣運,平時普通的貼貼只能吸到較少的氣運,勉強能用,而更少的氣運……
如果和自己的衣物、用過的東西等等沾到了自己一點氣運的東西接觸,也能吸到一點點的氣運。
而其中,自己平時經常貼身穿著的睡衣,當然是沾到自己最多氣運的一個物件,可以把他全身上下都包裹上自己的氣息。
——昨天的懲罰真的嚇到他了嗎?現在這麼缺乏安全感,都開始用這種方法想要儘可能吸到他的一點點氣運,穿著他的睡衣前來勾引他。
岑以南被江秉爭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怎麼了?”
江秉爭深吸了一口氣,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著他,無奈又拿他沒辦法地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深深,喟嘆地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岑以南:“……”
岑以南無語了一下,還沒等琢磨過來什麼意思,江秉爭就已經走向了他,雙手捧住了他的臉,緩緩低頭,非常輕非常輕、也非常堅定地親了親他的唇瓣。
“給你。”他說道。
柔軟的、蜻蜓點水般的親吻,輕而又輕的碰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