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葉寄朝
◎欲書花葉寄朝雲。◎
《請你記得我》
2023.05文/桃因
2019年6月24日，在論壇上看到一句話。
“那個滿是遺憾的待續未完的暗戀故事，在現實已經完結了。”
彼時，女孩正趴在課桌上睡得很熟，被壓著的記滿筆記的破舊課本隨風翻開，其中一頁被用鋼筆寫下了一行字，字跡清秀，彷彿一場暗無天日的結束。
cr：一個平平無奇女高中生的暗戀日常。
葉寄朝
願你，不懼歲月，不懼風。
此後，山水往復不相逢。
2015.9.18
火車嗡嗡的聲音在地面摩攃出響，第一次獨自揹著書包出遠門，窗外風景線如流水般往後湧，林囈語剪了厚厚的劉海，頭髮很長掩住了半張臉，緊緊抱著書包，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神好奇又迷茫地看著窗外。
她摸了摸林囈語的腦袋，語氣有些懶散：“放輕鬆，這麼緊張幹什麼。”
女孩看著走進來自顧自坐在最後一排的女孩，嚼著泡泡糖，隨口問了一句。
林囈語抱著書包點頭：“嗯。”
那時，在林囈語貧瘠的詩詞積累中，瞬間想起李商隱的那首詩——
她也覺得這個機會不應該給她，最開始是不太想去的，並不是不喜歡陌生的環境，而是她並不覺得她的人生需要用學習來改變什麼。
她們看上去已經混得很熟了，大概都是從本校初中部升學上來的。
老師說，資助她的人比她大一屆，也在國中上學，叫葉寄朝。
火車不會停，彷彿被迫進入了一道通往夏末的隧道。
林囈語捏著手裡的水果糖，許久之後，揉捻了幾下，撕開偷偷放在嘴巴里。
“你是新轉來的？”
意外的，酸得倒牙。
隨後又伸出手說：“你好，林囈語。”
她看著陌生的面孔時，心臟怦怦跳得很快，才有了一些真的獨自來到營城的實感。
她抱著一個破舊的小書包坐上火車，滿目憧憬地盯著外面的風景看。
而林囈語的這輩子，大概就是在南泗鎮無憂無慮的長大，生老病死，平凡在這裡度過一生。
任由書上寫得再好，有人是想平庸度過一生的。
營城算是香林市的一個普通縣城，可以說並不算的上有名，但這裡常年梧桐樹挺拔，風景優越。
欲書花葉寄朝雲。
楊淑儀搬著旁邊放著的桌子，讓他滾遠點。
只有林囈語，種了一根狗尾巴草，是因為她想那個叫小黑的小狗了。小狗為了救她去世了。
林囈語抓過那顆水果糖，又抬頭看她，小心翼翼點頭：“謝謝。”
“日，楊淑儀！！！！你他媽的快點啊！”
她笑了一聲，笑意燦爛明媚，眨了眨眼跟她握手：“楊淑儀，你家不是營城的吧？”
她老家在南泗鎮，距離營城有六百多公里，南泗鎮本就沒有高中，林囈語打小學習就不好，水災之後小學淪陷，導致只要想上學都要去遙遠的市中心，花費額度難以預估，更主要的是也沒有人把學習當做人生之重，當時鎮上有不少人家輕易放棄了讓孩子繼續上學的打算。
林囈語有些笨拙地點著按鍵，給老師回覆：嗯，我知道的。
教室開始發新書跟一個一個自我介紹，林囈語看了一眼，大概高中跟初中學的不一樣，所以沒一個她能看懂的。
等到下一週，老師就通知她說有人會資助她上完高中，老師的表情有些難看，畢竟她的學習一直都是中等，在班級裡還有很多狐朋狗友，這種人一項被稱為是班裡的混子，不該受到如此幸運的待遇。
“你力氣大唄。”男生的聲音俏皮又頑劣，“楊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老舊的手機螢幕已經被刮花了，嗡嗡了兩聲，她只能捂著光才能勉強看到老師發來的訊息，是為了叮囑她去了之後要好好學習，這個機會來之不易，讓她不要隨意浪費。
輪到她自我介紹，上臺時極力想把普通話說話。
楊淑儀捏著紙張把泡泡糖扔進垃圾桶裡，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你自己搬就不行？非要我去，你他媽怎麼不讓徐柔搬啊？？”
後來某天老師讓她們玩一個遊戲，那時在學校的最後一堂課，說在某個app上種植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植物，男生們往往都喜歡各種樹，女生都選了玫瑰花和可愛的小動物。
她又說：“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過兩天班主任就排座位了，班主任是田大美女，對人超級好的。”
“口音唄，聽著就不像營城的，不過放心，學校不允許說本地話。”
外面窗戶口的男生罵了一句，大聲吼她。
“歡迎來到營城。”
她又從兜裡掏了掏，掏出一顆水果糖，檸檬味的，放在她桌子上。
真到了要去營城上高中那天，已經陳舊記憶中的那年九月份了，寒風呼嘯，大雨傾盆，秋初夏末，燥熱難耐的季節剛剛離開。
而他叫葉寄朝。
林囈語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林囈語知道老師對她能夠被資助去營城上學是不滿意的，畢竟她一個在班級裡吊車尾的女孩，沒有什麼資格受到如此珍貴的資助機會。
“大家好。”
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時不時幾隻落在牆頭樹梢，太陽出來了。
高一七班內，林囈語扎著高馬尾，用一條紅繩子綁著，身穿著嶄新的藍白校服，站在講臺時也沒有絲毫恐懼感。
“我叫林囈語，希望在接下來的三年裡，共同進步，努力考上心儀的大學。”
“好！”
“說得好！”
底下跟捧場似的，幾個調皮的男生站起身起鬨，隨後高一七班的教室迎來熱烈又震耳欲聾的掌聲，像是一場巨大的歡迎儀式。
不好的是——
就在開學一週後的入學檢測中，林囈語同學就光榮地、拿到了班級墊底的位置。
倒是看起來整天睡覺，上課聽mp3的楊淑儀以九百分的成績拿到了班級第一名。
上課時還震驚地捏著她的卷子，瞪直了眼睛脫口而出：“臥槽，我以為你深藏不露，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林囈語都不敢抬頭，默默地抓過卷子塞進桌洞裡，看都不敢看一眼。
楊淑儀咳了一聲，“哎沒事，都會進步的，你們以前的學校不怎麼樣嗎？”
林囈語點頭嗯了一聲：“我太笨了，聽不懂老師講的什麼。”
楊淑儀知道她有的時候也不太喜歡學習，但只要是上課時間，眼睛都沒離開過黑板和老師。
她安慰她說：“放心，小問題，你這不是還考了四百分呢嘛，你知道上一屆有個人，初考才考了一百多，今年直接幾近滿分了。”
林囈語有些驚訝：“是嗎？”
“我還能騙你不成？就上一年高一的，今年高二，他們不是已經分文理了嗎？理科第一。”
楊淑儀說：“真的，不信你去樓下光榮榜看，上面他高一的分數跟高二的分數貼在一塊，那個對比啊。”
林囈語問她：“是誰？”
“葉寄朝唄，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
“你這幾天沒聽說過他？”
聽到這樣的評價，林囈語腦袋宕機了一秒。
說來在這一週，林囈語並沒有見過他，高一跟高二的排課不一樣，後來林囈語知道他的體育課在週五下午第三節 ，她的在週一下午第四節。
高二吃飯時間跟高一岔開半個小時，他提前，不知道是不喜歡在食堂吃飯還是吃飯快，從來沒遇到過，畢竟學校是可以偷偷點外賣的。
更何況，她也認不出他。
見不到就見不到吧，反正……又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可以見到，林囈語想對他說一聲謝謝。
她喜歡營城，喜歡國中。
喜歡漂亮年輕的班主任田新月老師，喜歡這裡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她會永遠被困在那個小鎮裡，窺不到如此繁茂的人間。
班主任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不光給她免費申請了住宿，只要有任何能夠補貼的申請都會讓她寫申請書，學校三週放假一次，也就一天半，那天班主任還特意問她想不想去她家住。
林囈語拒絕了，因為學校週六周天也是提供餐食的，學校有一個教師院，是不回家的老師居住的地方。
聽聞前兩個月田新月老師檢查出懷孕，她可不能再麻煩她。
所以週六周天就只有她自己在學校了，早上懶得起床，錯過了飯點就沒飯了，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起床。
在食堂吃的拉麵，還認識了一個新同學，這次考試考了第二名的班長袁今周，林囈語猜是不是因為爸爸姓袁媽媽姓周。
他自顧自地把飯碗端過來跟林囈語一個桌子的時候，林囈語還咬著麵條沒反應過來。
隨後他壓低聲音說：“我媽在那兒，跟你一塊吃，讓我躲躲。”
林囈語順著他說的看過去，是隔壁班的班主任，才知道他是這裡老師的兒子，怪不得今天也在這裡吃飯。
趁著他媽媽沒注意，他把青菜都挑出來扔在一旁垃圾桶裡，又面不改色地表現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有些好笑。
林囈語偷偷笑了聲，被他看到了之後，他也跟著回笑，又挑了挑眉。
暗示這是一個小秘密。
林囈語拍了拍胸脯，又伸出一個大拇指出來。
他長得算是班級裡高的，看起來有一米七五左右，對比林囈語一米五出頭的身高，要高了一個頭。
等兩人吃完，林囈語把飯碗放在遠處的餐具框中，正準備走，又被他叫住了。
“哎？你去哪？”
林囈語開口：“回宿舍睡覺。”
他噗嗤笑出聲：“太真實了吧，要不要去操場轉一圈。”
林囈語知道他估計是在躲他媽媽，但她還是搖頭：“我困了。”
袁今周無奈點頭：“好吧，那拜拜，週一見。”
林囈語點了點頭。
轉身揣著兜往宿舍走。
一直走到教學樓下面，林囈語忽然就想起楊淑儀說的，他的分數。
走到教學樓下的分數展示欄前，目光看向了上一屆初考的排名，從第一名一直看到第一千一百五十三名，才找到葉寄朝的名字。
他的七門分數參差不齊，都在五十到七十分之間徘徊。
還有兩門是零分，可能沒有參加考試。
隨後又看向高二這次的初考成績，第一名，葉寄朝。
學校在高二下學期分科，他學的理。語文英語的分數都是一百四往上，理綜二百八十七。
數學最好，一百四十八分。
她盯著看了好一會，又看向第二名，成績咬得很緊，甚至於語文比葉寄朝還要高五六分。
資助他的人，不僅善良，還是名校裡的學霸，一個無人不識的佼佼者。
林囈語腦海裡猝然設想了一個戴著黑色眼框，性格寡言的好學生形象，大概就是她的資助者。
而就在下一秒，她正要轉身離開，遠處傳來一個男生清脆的呼喊聲。
“朝兒！快著點，一會兒沒場地了！”
成績展示欄的對面，一個頎長的身影穿著一件純黑色的棒球服忽掠而過，透過中間的縫隙，林囈語只是隱約看到了他那張臉。
不算白，五官硬朗，身姿卓越。
他聽到人喊，笑罵了一聲：“來了，催魂兒啊。”
說完撒腿跟了上去，勾著人的肩膀敞笑，小部隊亂成一團。
少年身形落拓，寬肩長腿，在人群裡也格外凸顯，短髮乾淨利索，後頸的棘凸明顯，清脆爽朗的嗓音帶足了少年氣。
林囈語目不轉睛盯著他穿著的那件黑色球服看。
上面寫著——國中排球部。
右下角幾個瀟灑的小字是——主攻：朝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