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釣魚佬

將大家都安排妥當後, 秦七絃感覺到同心佩有動靜,拿出來看了一眼。

誰能想到,她和東池宴竟然靠著帝果一統了妖域, 而現在,小九青又靠著鮫人族的身份成功避開了浮生妖界天道規則的壓制。

浮生妖界, 本就是為了誕生出人族、妖魔以外的新種族。

而小九青是天血妖皇血脈,因為當初天天跟藍鱗接觸,第一次化形就長成了小鮫人的模樣,他還吃了很多藍鱗送的珠子,繼承了藍鱗最後的魂力。小九青眼淚能凝珠、鮮血染土成金、鱗片能織鮫綃,是天道認可的真正鮫族。

他們覺得小九青自己喜歡就好, 沒強迫他變幻形貌,故而小九青一直保持著鮫人的模樣,當然, 眉眼五官並未長偏, 完全是一個縮小版的東池宴。

結果, 小九青居然偷偷溜進了浮生妖界,且完全不受天道壓制。

他的實力相當於人族渡劫。一個百歲的渡劫期天血妖皇,到了浮生妖界不受天道壓制,神魂力量可以任意釋放……

該他浪!

本來東池宴也有這個機會。然而……

秦七絃施展通靈獸神訣,喚出了銀龍。

一團小黑雲眼巴巴地趴在對面視窗。

秦七絃飛出一縷神識操控銀龍。

休息一會兒就好。

哆哆嗦嗦地想掏出丹藥服下,結果藥瓶都拿不穩,咕嚕一下滾落在地。她全身痠痛無力,連手指頭動起來都費勁兒。

還未來得及感嘆, 就見青鸞使飛過來,在銀龍頭上落下, “這就是你之前在靈網上推薦的乘龍遨遊?”它眼睛裡的燈火如星辰般一閃一閃,語氣平靜刻板:“看起來也不怎麼樣, 本座不是很喜歡。”

算了。

神念合修過無數次,在識海乾涸時碰到曾經滋養過她元神的神念,下意識就纏了上去。

它這麼一吼,立刻有大批石燈跟著湊熱鬧。

塗檀眸色暗沉:又來了。

秦七絃:我已盡力創造條件,接下來就看你們自己的啦!

抽身離去時,一縷神識纏上了他,神念微弱,卻極其霸道地闖入他識海,撞進他那朵絲絲纏繞的情花裡。

現在四周靈氣濃郁,小憩片刻再說。

她臉上血跡都沒擦乾淨,還有幾縷髮絲染了血,就那麼緊貼在面頰上。

秦七絃就給它們整了個神龍過山車套餐,等落地時,石燈們集體蒙圈兒。

除塵訣施展,和風溫柔地吹拂過她面頰。

他的靈府早就為她開啟。

孤懸燈靠在椅子上,她隱約覺得今天的屋子裡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屋子裡光線比往常暗了許多?

只是現在也無力思考,眼皮越來越沉,直接闔上。

銀龍立刻騰空而起,飛到秦池上方。

銀龍雙目無神,靜靜盤臥在她身前。可惜, 東池宴最初凝聚的身體被捨棄了。

孤懸燈這幾天天天都會在秦池外修煉。她修為最高,受到的法則壓制也越重,只是因為不想將壓力都給到秦七絃,也不願胡思亂想,故而每天都會在法則威壓下堅持到自身極限。

塗檀強行收回神念。

青鸞使爪子牢牢摳著鱗片,尖叫出聲:“啊……”這一尖嗓子,直接喊出了顫音,足以說明它現在有多興奮。

他猶豫一瞬,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他感覺自己神識好似不受控制似的溢位一縷,細細的情絲纏上了她柔順的長髮。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吸引著他。

越湊越近,越湊越近,最後,停在了孤懸燈的窗前,將灑進室內的月光徹底遮擋。

極限,就是識海消耗一空,七竅溢血,身體遍佈傷口,到最後,都是意識模糊、渾身傷痛,只能由胖鶴馱回房間休息。

塗檀:我只是給她清除血汙。

只是,她口中的噩夢,無情地摧毀了這些年的念想,好似將那朵花折下,揉碎花瓣,碾入泥濘。

故而,孤懸燈進入他的識海完全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就如同以往夢中一樣自然。

孤懸燈修煉到了極限,識海空空蕩蕩。

師父和師兄窗前總算空了下來,暫無石燈遮擋。

剛回屋,胖鶴就遛出去玩了,她渾身是血,衣衫黏糊糊的貼在身上極其不舒服,想施展一個除塵術,卻發現此刻體內靈氣全無,連一個最簡單的清潔法術都施展不出來。

本以為公孫厄已是秦池修煉最瘋狂的人,沒想到,最近的師父比公孫厄更狠。

白衣上隨處可見斑駁的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其實他已習慣她逃避,也做好了她不願面對的準備,畢竟,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可以想象,法則鎮壓下,她衣服底下有多少傷口。

小黑雲堵了整扇窗。本準備將它叫回即可,卻不料它突然縮小,露出了靠坐在桌邊的孤懸燈。

“又是這樣……”塗檀皺起眉頭,手用力捏著桌角,指節都隱隱泛白:“你做噩夢了!”

塗檀站在視窗,低喝一聲:“回來。”

孤懸燈倏地睜開眼,短暫迷茫後,眼睛逐漸瞪圓。

像是酷熱的沙漠裡行走數日的旅人,意識模糊之際看到了前方的綠洲,她撲到水源邊,雙手撐地,直接將頭都埋在水裡,大口大口地喝水。

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後,臉唰地一下變紅,連耳垂都在發燙。

原本想抽離神識,只是在念頭剛起的那一瞬間,她看到窗邊的小烏雲像是一團打溼了的抹布,揉成一團,正淅淅瀝瀝地滴落水珠。

它像是在哭。

孤懸燈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若是她直接就退出,以後……

恐怕就沒有以後了。

神志不清時視他為解藥,一清醒就避若蛇蠍,還曾說過噩夢……

“噩夢?”孤懸燈神念沒有抽離,而是緩緩滲入花中,神念如溫柔的黑羽,輕觸花蕊。

包裹得層層疊疊的情絲,每一縷都是他的愛意。

她本是坐在椅子上,此刻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了身邊的浮木,一點點地站了起來。

她面向塗檀,並未做解釋,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這不是噩夢。

塗檀:……

他從來都拒絕不了她。

一直都是。

“哐”一聲響,窗戶被小烏雲用力關上。

一群游完了秦池的石燈想要返回屋子裡杵著,秦七絃接收到了小烏雲的訊號,這群石燈攔是攔不住的,跟它們講道理說不通。

她要敢說將房間留給師父和師兄……

它們都能衝進去為他倆打氛圍燈!

畢竟都是熱衷於在各個場景裡製造背景燈光的燈靈啊。

只能……

秦七絃:“不會吧,現在就回去?難不成你們暈了,仙域飛梭乘龍都能轉幾百圈兒。是得好好休息一下,這樣,我直接把你們送回房間。”

青鸞使:“暈?本座絕不可能暈!”

鶴燈:“我還能再轉三百圈兒!”

虎燈:“哼,五百不在話下。”

豪華銀龍過山車車隊再次出發!

後半夜,秦七絃收到前線發來的最新訊息……

東厲風煞氣騰騰地現身鎮妖關!

浩瀚神念鋪開,試圖揪出夏雲岫。

結果,被小九青帶著妖魔們結陣攻擊,神魂受傷。

還未來得及感嘆,就看到東池宴寫道:“他最近都無暇顧及你們了。”

同心佩上出現的字,一度讓秦七絃以為自己眼花。

東池宴:“我運氣不錯,一竿入神。”

什麼意思?

東池宴:“你忘了嗎?蒼生崖上,我得到的法器是玄月鉤,以往垂釣無數次,如今派上用場。”僅僅只是文字,都能讓人感受到一個釣魚佬的驕傲。

秦七絃記得那個玄月鉤,當時她進入武器庫就被那月牙鉤給勾住了肩胛骨,還記得上面刻畫了繁複花紋,猜測魚鉤不凡,可垂釣天地萬物。她那時候就覺得若是東池宴一定會喜歡……

她沒拿走玄月鉤,而是選了一把鋤頭。後來從神獸那裡得知那月牙鉤的確不凡,同樣,東池宴也真的挑走了那個魚鉤。

小九青和妖魔大軍攻擊東厲風元神時,東池宴在裂隙外順勢甩出玄月鉤。

玄月鉤順著東厲風釋放的神念勾住了他的元神。

東厲風就是咬鉤的大魚。

是魚被扯入妖魔戰場,還是玄月鉤被震碎,取決於雙方的元神力量。

東池宴:“會僵持許久。夏雲岫為餌,他果真上鉤!”

這可是名副其實的上鉤。

東聖暫被拖住,大家都放了心。至於能拖延多久,暫不能確定。最難對付的敵人騰不出手,又有仙域飛梭在身邊,可以著手救人了……

接下來,秦七絃打算去蒼雲界的斷天崖底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處封印。

黑棺上有鎖鏈和符文,若是找到了想要破開封印恐怕得費些力氣。

於是秦七絃帶上了破壞力極強的公孫厄以及在蒼山崖上進修了百年陣符一道的陸河、還有剛剛從蒼雲界過來的蒼生門同道關雲照。

有關雲照引路,他們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關雲照:“前面就是斷天崖。”

他們所在的地方,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線上豎著一塊青色石碑,上刻幽冥鬼域四字。石碑上有一些銅錢大小的暗紅色花紋,一眼看過去像是一塊塊疤痕,然凝神細看,就發現那哪裡是疤痕,每一個花紋裡都藏著一張人面,面容扭曲痛苦,好似正在石頭上蠕動掙扎。

秦七絃微微皺眉,“這石碑裡是殘魂?”怨氣很重!

關雲照:“以前這裡有個幽冥宗。石碑是幽冥宗的界碑,能吸收天地間的殘魂。後來幽冥宗覆滅,不少人都想將石碑撬走煉化,無一人成功。”

“當時為了爭奪幽冥宗的資源,死傷無數,也無人替死者收斂屍骨。也不知何時開始,這裡就成了亂葬崗,很多人殺人拋屍於此,最後就有了如此規模。”

線的背後還有點兒綠意,前方則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紅色砂礫岩,時不時能看到一堆一堆的白骨,很多骨頭堆積成了山巒,而這樣起伏的山巒不止一座,一眼看過去,竟是形成了連綿起伏的慘白骨山。

骨山盡頭便是斷天崖,崖邊白骨成塔,崖外漆黑一片。

濃濃的死氣侵蝕了這片土地,死氣不散、靈氣不存,形成了生者禁行的絕煞地。

這也是仙域飛梭不能飛到懸崖底下的原因。仙域飛梭虛空穿梭的能力來源於虛空獸獨角,而虛空獸本性純善,不喜汙濁。

絕煞地的氣息能汙染仙域飛梭,因而只能將他們送到石碑外。

關雲照嘆息一聲:“是啊,聽到極惡之土時,我當時第一反應也是這裡。只是後來與其他道友交流,卻發現,其實這裡不算什麼。”

現在的修真界,哪裡沒有這樣的極惡之土呢?

若域外天魔一定會現世,它又會從哪鑽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