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寧溪沒注意到霍準已經起來了,她還在試排骨粥的口感。
燉了兩個小時的粥，既鮮香也滾燙，她吹了一會上面的熱氣,等看起來沒那麼燙了才小心翼翼張口嚐了下。
嘗的時候還挺擔心。
怕口感不好。
沒想到——
寧溪的眼睛都睜大了一些，顧筱透過影片看到她的神情變化,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哼笑出聲：“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嗯嗯！”
寧溪拼命點頭，把湯勺裡的粥都喝完了,含糊不清地和顧筱說：“真的不錯哎！筱筱,你真厲害！”
顧筱被她誇得輕嘖一聲，嘴角卻不自覺上揚。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還能遠端教寧溪做東西吃,或者說,她根本沒想到某人竟然有朝一日還會向她諮詢做菜,畢竟這人平時懶得時候能只靠那些三明治和酸奶存活。
“嗯？”
她頭也不抬回道：“你直接熱水燒開,把黑木耳放進去，大概一分鐘就好。”正好抬頭的時候看到寧溪拿起旁邊的計時器，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像是在幹什麼天大的大事，顧筱實在無力吐槽,“寧溪溪，就做個涼拌黑木耳，你至於嗎？”
顧筱這下是徹底沒話說了，翻了個白眼：“你就慣著他吧！”
看她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愛情的力量實在偉大。
聲音倒是降下來了。
顧筱：“……”還真是她說的。
手裡握著的盛黑木耳的白瓷湯碗都差點掉了，還是霍準眼尖手快，連忙握住，才免於慘狀發生。
“寧小溪！”
寧溪的確被嚇到了，任誰突然轉身看到有人在自己身後都很難不被嚇到，現在她的小心臟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看了眼還在流理臺前忙碌且一無所知的某人，顧筱索性也沒張口。
顯然霍準也發現她看到他了。
還以為它是無聊了，正想轉身哄它：“夏天，你乖哈，我忙完再陪……”
要換成別人，她肯定是不能讓寧溪這麼付出的，現在這個社會，居心叵測的人實在太多，誰知道那張皮下的是人是鬼，但是霍準……雖然她從小就不喜歡這人，但也清楚他對寧溪的那片真心是沒有作偽的。
她就驚叫出聲。
又岔開話題，提醒她：“手機。”
顧筱已經在開始改設計了。
寧溪忙答應一聲,換成保溫之後，又問她：“那我這個黑木耳怎麼辦呀？直接熱水焯下就好了嗎？焯下是要多久呀？”
總比以前好。
給男人做菜,還不如多搞幾張設計圖。
“好了,你家那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呢,你就先保溫著。”顧筱提醒寧溪，“再燉下去,口感就不好了。”
顧筱也懶得管她了。
寧溪被她說得臉更紅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霍準就在她邊上，怕顧筱亂說，剛想說下次再聊，就聽顧筱先出聲喊人：“霍準。”
正想跟人說一句就去忙了，就看到寧溪身後出鏡的某人。這也是時隔多年顧筱第一次看到霍準，還是以這樣的法子，挺稀奇的。
寧溪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想起跟顧筱的影片還沒關，她瞳孔微睜，臉一下子就變得漲紅起來，轉身回頭，影片果然還沒關掉，顧筱坐在真皮轉椅上，手裡握著一支筆慢悠悠轉著，看到她回頭才輕嘖出聲：“終於想起我了？”
霍準豈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看了她一眼，沒明說：“沒多久。”
不過顧筱並不想為男人改變這些。
寧溪眨著眼睛說：“可是不是你剛剛說時間長短會直接影響食物的口感嗎？”
“你什麼時候起來的？”寧溪仰頭問他，一想到剛剛自己和顧筱說的那些話，又難免臉熱，也不知道他聽到沒？
雖然也沒說什麼，但寧溪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寧溪臉紅，但還是忍不住小聲辯解了一句：“是我修來的福氣。”
霍準把手裡的碗放到一旁的流理臺上，問寧溪。
他倒是自在，跟她點頭打了招呼，沒出聲。
寧溪的確還沒發現，她把用涼水泡發開的黑木耳按照顧筱說的法子清洗乾淨，正想去把水燒開，忽然到夏天發出喵叫聲。
聽顧筱聲音拔高，寧溪連忙噓聲告饒，又小聲說：“哎，筱筱，你輕點，他還沒起呢。”
可這些話，寧溪當然是不會跟霍準說的，她搖了搖頭，小聲說：“沒。”
“嚇到你了？”
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說：“算了，我懶得管你，你自己繼續造吧。”說完還是沒忍住撇嘴，酸溜溜道，“霍準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
算了。
聲音聽著卻明顯還有點虛，被霍準摸了摸頭才緩過來一些。
不是喊她。
寧溪不好開口，轉頭看霍準。
霍準看著鏡頭輕輕嗯了一聲：“怎麼了？”
顧筱問他：“你這都把我家小白菜啃了，什麼時候見見我們這些孃家人啊？”
聽到這個稱呼，霍準挑眉，看了一眼身邊的小白菜，小白菜一臉緊張，臉還很紅，他笑著翹起一點唇角，才看向鏡頭裡的顧筱：“你們安排時間，我來定地方。”
顧筱聽他說得沒有一點猶豫，給足了她面子，家裡小白菜被外人啃的心情總算是好點了。
“行，那等忙完這陣，我讓寧溪跟你說。”
她跟霍準說完就沒再看他，而是朝他身邊那個戰戰兢兢的小白菜看去，看她這個沒出息的樣子，她心裡又嘖了一聲，沒在霍準面前說她什麼，說了句“掛了”就懶得再看兩人恩愛，直接切斷了影片。
寧溪看螢幕重新回到聊天介面，悄悄鬆了口氣，手機很快就黑屏了，她跟霍準低聲說道：“你去外面待著吧，我這馬上就好。”
霍準沒出去，想到剛剛那個稱呼，抓著她的耳朵看著她輕輕喊了一句“小白菜”。
寧溪立刻被他喊得面紅耳熱，瞪他：“不許這樣喊我！”
聲音都是嬌嗔的，顯然沒什麼威脅力道。
霍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繼續輕輕抓著她的耳朵問：“做了什麼？”
耳朵被他抓得又癢又熱。
想躲。
又不想反抗他。
話倒是記得回：“……排骨粥和涼拌黑木耳。”有霍準的珠玉在前，寧溪這話說得顯然沒什麼底氣，但沒底氣也只能這樣了，她雙手輕輕交握，揪著，猶豫著小聲問人：“你要嚐嚐看嗎？”
至少她覺得味道還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霍準吃不吃得慣。
看霍準點頭應好，寧溪立刻高興起來，忙說：“我去給你盛一點！”
她急急忙忙。
霍準在她身後說：“慢點。”
寧溪應好。
動作卻一點都不慢。
迫不及待想讓人嚐嚐味道。
可真的盛好之後要遞給霍準的時候，她又開始心慌了，怕霍準不喜歡……
比起剛才盛粥的速度。
寧溪這會顯然是有些磨蹭了。
霍準看她一眼，直接從她手上拿過，在寧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拿起湯勺先嚐了一口。
沒想到霍準的速度會這麼快。
眼睜睜看著霍準嚐了一口，原本想說的話嚥了回去，重新改口詢問：“怎、怎麼樣？”
霍準低眸看她：“很好吃。”
“真的？”
寧溪的眼睛都亮了。
“嗯。”
倒不是哄她。
味道的確不錯，鮮香淡口，排骨的腥味也被去得乾乾淨淨的，有薑絲的味道，但找不到姜的影子，估計是她事先處理掉了。
他不喜歡吃薑。
嘗味道還行，只是不能讓他看到。
沒想到她會記著。
霍準心裡柔軟，垂著眼睛又吃了幾口。
寧溪看他吃得乾乾淨淨，終於確信他說的是真話了，她高興的眼睛都彎了起來，心臟也在雀躍地跳動，發出咚咚咚的擊拍聲。
如果她像夏天一樣有尾巴的話，那她此刻的尾巴肯定在半空搖晃。
絕對比夏天吃到好吃的罐頭時還要晃得厲害。
她笑容燦爛，看霍準吃完就說：“我再給你盛點？”
霍準看她，忍不住笑：“不做菜了？”
他聲音也柔。
夾雜著剛醒來不久的低啞，聽起來格外抓人耳朵。
寧溪只覺得自己的耳朵更加癢了，她不自覺抓了抓耳朵，想把那股子癢意給抓掉。
無果。
倒是被人提醒，記起還有一道冷盤還沒做好，她收回目光，怕眼前男色太動人，不敢多看，重新趕人：“那你先出去。”
霍準依舊沒動。
他把手裡的碗放下，看著她說：“我看著你做。”
寧溪被他一句話說得更加緊張了，她原本就是第一次下廚，要是還被他看著……可霍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抬頭，瞥她：“不行嗎？”
不行也只能行了，她拿他向來沒辦法。
做不出拒絕他的事。
“……行。”
她小聲應人，聽到一聲低笑，臉霎時變得更紅。
沒再跟霍準說話。
寧溪轉身處理黑木耳。
黑木耳剛才就已經清洗過了，她卻是等重新清洗了一遍才想起，心裡一邊暗槽自己真是沒用，看到霍準就慌里慌張，什麼都不記得了，一邊又默唸剛才顧筱跟她說的那些步驟。
熱水燒開焯一分鐘，再用涼水過一遍。
然後……
對了！
還有小米椒、蒜和香菜！
差點忘了。
寧溪去冰箱那邊拿配料，餘光瞥見一旁抱著夏天的霍準，還是沒出息又緊張了下，動作都慢了一拍，連忙收回目光，沒再看他。
霍準倒還是一臉自在的樣子，還問她：“要不要幫忙？”
寧溪搖頭，回得倒快：“不用，今天你休息就好！”
總不能次次都讓霍準下廚。
沒這個道理。
霍準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眉眼輕彎：“今天？”他故意逗她，“那晚飯也你來做？”
寧溪拿東西的手一頓，顯然是愣住了。她完全忘記晚飯的事了。
“怎麼？”
霍準挑眉，故意壓低聲音：“沒想留我吃晚飯？”
“不是！”寧溪一聽這話，忙回頭說，“我就是一時沒想起來。”她生怕霍準誤會，一番話說得火急火燎，話音剛落聽人沒掩飾悶笑出聲，笑得胸腔都在微微震動，前額的頭髮也一晃一晃的，她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故意逗她玩呢。
“霍準，你又逗我！”
她兩頰鼓鼓地瞪霍準。
這是鬧脾氣了，連害羞都忘記了，還敢氣勢洶洶直呼大名了。
霍準卻笑得更歡了。
就連平日清冷的一雙眼睛也全積攢了笑意。
他伸手去摸寧溪的頭，順毛似的在她頭頂輕輕拍了兩下：“好了，不逗你了，真不用我幫忙？”
寧溪嘟著嘴巴。
她還在鬧脾氣呢，不看他，撇過頭，哼聲：“才不用，你就看著吧。”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寧溪索性不再看霍準，免得再被他影響。
她拿著小米椒這些去流理臺那邊。
她做菜不行，切菜倒是不錯，小米椒切得整整齊齊，蒜也弄成了小粒，要切香菜的時候想起什麼，轉頭問霍準：“香菜吃嗎？”
霍準最開始是不吃香菜的，他看不得這樣的東西。
不過寧溪喜歡。
寧溪喜歡吃火鍋，尤其喜歡在蘸料中加些香菜，她覺得這樣才有味道，有幾次帶霍準去吃火鍋，霍準看她吃得實在是香，從她那邊嘗試之後也就慢慢開始接觸香菜了。
說不上喜歡，但也沒那麼反感就是了。
霍準點頭：“吃，你放吧。”
寧溪輕聲應好後繼續回頭切香菜。她把香菜切成香菜碎末，又把剛才切得小米椒那些全都放在一個料理碗裡，沒立刻放醋，她先熱鍋燒水焯香菜。
本來還想用計時器的，寧溪覺得這樣更精確一些。
但看到一旁的霍準，寧溪實在不想讓自己露拙露得那麼明顯，索性擺出一副很厲害的樣子沒再去碰計時器，心裡倒是默唸著，等數到六十，立刻關火，一秒都不敢耽擱。
熱水焯完之後用冷水冷卻。
心裡還在默唸顧筱跟她說得那些步驟。
還好。
心裡雖然慌亂亂的。
但也算是做得有條不紊。
拿著冷卻過的黑木耳剛想放到料理碗，腰就被人抱住了。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愣是讓寧溪又呆住了，大腦跟宕機了一樣，沒反應過來他怎麼突然就抱她了。
直到耳邊響起霍準的聲音：“我嚐嚐。”
寧溪遲鈍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她輕輕噢了一聲。
她繼續之前沒完成的動作，把陳醋倒上，又拿起旁邊小抽屜裡的手套戴上，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霍準一直沒鬆開她的腰。
被人這樣抱著做菜，寧溪當然是不習慣的。
但也沒阻止，也沒說什麼，她紅著一雙耳朵，繼續抓著黑木耳攪拌著。
過了一會。
寧溪想轉身喂霍準嚐嚐看，霍準就把頭先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好了？”看他完全沒有鬆手起來的意思，寧溪愣了下，猜測霍準是想這樣吃，她停下想轉身的動作，微微側頭，手往後面給人喂吃的。
還是第一次這樣喂人吃東西。
物件還是霍準。
很神奇。
也很期待。
“怎麼樣？”
她目光期待著看著霍準。
她自己還沒嘗，怕味道不好。
霍準倒是嗯聲：“不錯。”看寧溪看著他的目光既期待又緊張，知道她是在擔心，又笑，“你自己嚐嚐。”
等寧溪嚐了一口，他問，“怎麼樣，不錯吧？”
寧溪點點頭，一雙大眼睛閃爍著明媚的光亮。
還真的挺不錯的。
有點出乎意料。
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菜就還算成功。
雖然前提也是因為這兩盤菜的確簡單，但——一點點來嘛！
總不能一蹴而就。
寧溪在這些事情上倒是一向佛系，想得很開，她把手上剩下的黑木耳吃完，還咕噥著點評了一句：“冰過的話味道應該更好，下次我們再試試！”
她說得自然。
霍準看著她，低垂的眼睛也滿是溫柔的光澤，他笑著輕輕拍了她的頭，應好。
“吃飯了。”
過了一會，他說。
雖然早飯吃的遲，但耽擱到現在，兩人也的確都餓了。
霍準盛粥。
寧溪拿筷子和湯勺。
這次都不需要說什麼，兩人的分工就已經十分明確了，就好像他們已經這樣經歷過千百次了。
夏天反倒是成了最鬧騰的那一個，聞著香噴噴的味道在他們腳邊喵喵喵個不停，寧溪笑他：“小饞貓，不是才給你吃過罐頭嗎？”
她說著蹲下來摸了幾把夏天的頭。
夏天還以為是要餵它吃的了，饞得直接拿臉埋她的手裡瘋狂嗅。
寧溪被它逗得又笑又癢，彎著眼睛轉頭問霍準，“我去給他拿貓糧，是在包包裡嗎？”罐頭只能作為零食，還是不能多吃，怕它吃慣之後就不肯好好吃貓糧了。
霍準還在盛粥，聞言輕輕嗯了一聲，沒回頭：“貓包外面那層。”
“我去給它拿。”
寧溪怕再不給它吃，這個小祖宗得鬧騰死，索性抱著夏天過去拿貓糧。
聞到熟悉的味道，夏天立刻變得激動起來，一個勁往寧溪手裡的貓糧那邊夠。
寧溪到底還是有點低估它的重量了，現在的夏天早已經不是小時候那隻小貓崽了，那個時候她輕輕鬆鬆就能抱著它走來走去，現在十幾斤的重量在她懷裡扭來扭去，她手裡還拿著一包全新未拆封的貓糧，還真有些扛不住。
正想把夏天放下，懷裡忽然一空。
霍準把貓提出去了。
他也不說話，就提著貓看著她。
寧溪被他這番動作弄得一愣，等被人提醒才反應過來，忙應了聲好，她抱著貓糧又拿了夏天專屬的碗走到一邊。
剛拆開貓糧的封條，夏天就又開始拼命扭動起來了。
霍準可不是寧溪，沒那麼好的脾氣，它剛一動，他就拍了它的屁股，斜睨著眼居高臨下看它，淡淡一句：“乖點。”
夏天還是有些怵他的。
聽話乖了一點。
就連寧溪倒完貓糧，它也沒再像剛剛那樣扭動，而是扭頭看霍準，可憐巴巴喵了一聲。
霍準看著它輕嘖一聲：“我平時苛待你了？出息。”
話是這樣說，但霍準還是鬆了手。
夏天立刻一個百米衝刺跑到寧溪邊上，埋著頭吭哧吭哧吃了起來。
寧溪看它這樣也忍不住笑：“怎麼跟餓死鬼一樣。”她又摸了一把夏天的頭，剛想撐著膝蓋起來，就看到霍準朝她伸了手。
笑著把手放到他的手上。
他輕輕一用力，她就站了起來，還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裡。
臉又不自覺紅了一些。
“我去洗手。”她說完就往廚房跑。
霍準沒攔她。
看著她走進廚房，就翹起唇角往餐桌那邊走。
看到餐桌上的兩人食。
霍準開啟手機拍了下來，等寧溪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上傳到朋友圈了。
寧溪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拿著手機搗鼓著，還以為他有事要忙，過來一看卻看到他在發朋友圈。
用的還是他自己的那個號。
腳步頓在他身邊。
寧溪愣住了。
“好了？”
霍準倒是一派自然的樣子，看到她過來也沒關手機，任它自己到時間再滅，“吃飯吧。”
寧溪呆愣著輕輕啊了一聲，跟他四目相對，又輕輕噢了一聲，還沒從他發朋友圈的驚訝中回過神。
連自己圍裙還沒摘都忘了。
直到被人勾住那細細的一根繩帶……
尤還未覺。
只是奇怪自己怎麼忽然走不了了。
回頭。
霍準看著她說：“圍裙不摘了？”
“哎？”
寧溪低頭一看，圍裙果然還沒摘，臉立刻又燒了起來，倒是忘記再想朋友圈的事了，她熱著一張臉說，“我現在就摘。”
可還沒等她動手，霍準就先她一步解開了她身後的蝴蝶結。
他身高腿長。
站在她身後，替她把圍裙拿出來，還幫她整理了下額前的碎髮。
“好了。”
他把圍裙隨意搭在旁邊的椅子上，讓寧溪吃飯。
寧溪輕聲應好。
兩人面對面喝著粥，寧溪起初還記掛著他朋友圈的事，怕他家人看到，但轉念一想，就算看到了又怎麼樣？霍準現在這個年紀談戀愛也正常，也沒有人剛談戀愛就往家裡帶吧？估計他家人也不會多想。
就算想。
也有霍準在前面擋著。
不過——
她偷看霍準。
如果霍準真的提議的話，她想，她應該也是不會拒絕的。雖然擔心跟霍準的家人接觸，怕他們不喜歡她，但因為是霍準的家人，就算再緊張擔心，她也會嘗試著和他們好好接觸，努力讓他們喜歡上她的。
“看什麼？”
霍準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抬頭看她。
寧溪心裡想通了。
這會被人當場抓包，竟也沒覺得窘迫。
笑盈盈地彎起一雙眼，問他：“我們吃完飯去給夏天買東西嗎？”
說好今天要去附近商場給夏天置辦東西的。
“嗯。”
霍準應聲，“正好吃完出去消消食。”
“好。”
寧溪彎著眼睛應了。
等他們吃完飯。
夏天早已經吃飽喝足跑到陽臺那邊曬太陽了。
客廳視野很好，能看到它趴在花架旁邊悠閒地舔爪，寧溪撐著下巴，笑眯眯看著，餘光瞥見霍準起身收拾碗筷，她忙收回目光，看著霍準說：“今天我來收拾。”
她起身阻止，見霍準低眸看她，薄唇微張，不等他開口說話，她又開口說道：“霍準，你不能總這樣慣著我。”
聲音挺小。
語氣和神情卻挺堅定的。
霍準挑眉，不答反問：“這樣就是慣著你了？那看來我慣得還不夠。”
他一句話說得寧溪臉又紅了，但破天荒的，她這次沒躲。不僅沒躲，她還伸手放在霍準的胳膊上，看著他不管不顧的，“反正今天我來收拾，你休息。”
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強勢點。
可她原本長得就不是強勢的樣子，江南魚米養出來的性格，從小脾氣就軟，也從來沒跟誰色厲內荏過。
更不用說她面對的還是霍準。
那一點點佯裝出來的強勢就跟個紙糊的燈籠似的，一戳就破。霍準沒去戳，他只是抬手輕輕揉了揉寧溪的頭，就輕易讓寧溪那點強勢潰不成軍，面皮薄的臉頓時漲紅得不行，眼睛卻一直看著他，手也沒鬆開，跟個執拗的小孩似的，沒要到結果就不肯鬆手。
“去吧。”
他先鬆了手。沒跟寧溪爭，也沒必要。
她那點心思向來好猜。
寧溪倒是開心。
還走過來，把他重新按到椅子上。
“你好好休息！”說完就樂顛顛拿著碗筷進去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鯊魚夾沒夾進的那幾根頭髮跟隨她的腳步一晃一晃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必定很愉悅。
霍準失笑。
倒也從善如流，讓他坐著就坐著。
透過玻璃門能看到寧溪忙活的身影，霍準習慣性拿起手機又拍了一張。
寧溪以前總吐槽他不愛拍照。
但其實他手機裡有不少關於她的相片，十七歲的寧溪、十八歲的寧溪、二十多歲的寧溪……她們存在他的手機中已經很久很久了。
以後會更久。
也會更多。
拍完照。
霍準點開微信。
發現那邊有十幾條。
他平時很少發朋友圈，每次發點贊評論的人都很多，點開看了眼，許川作為朋友圈活躍小達人當然不會錯過，又點贊又評論，還連續評論了好幾條。
霍準瞥了一眼就沒回。
其餘大多都是點贊，他朋友不多，相交如許川的更是少之又少，梁哥倒是給他評論了，問他什麼時候再帶人去吃飯。
霍準回了。
看到他爸媽跟霍嚴都給他點讚了。
霍準挑眉。
霍嚴跟他爸只點贊不評論很正常，他們倆比他還不熱衷這些社交軟體，不過他媽——
看到這張照片能既不評論不找他詢問，實在神奇。
看來今天他離家之後，應該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不來正好。
他早就答應過寧溪，等她準備好再說。
不過也沒關掉手機。
霍準靠在椅子上，開啟他哥的微信，拍了拍。
霍嚴回得很快。
【？】
霍準於是又重新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他。
霍嚴：
【……】
看他哥吃癟，霍準翹起唇角，心情很好地關掉手機，沒拿，他起身走到茶水吧去煮茶，一派悠閒的樣子。
而另一邊的霍嚴，他正在開會，他平時私人微信沒多少人能聯絡到他，又怕家裡人找他，也就沒關聲音。
不過平時家裡也很少會直接在工作時間聯絡他。
剛剛聲音響起的時候，他還愣了下，尤其看到聯絡他的人是霍準就更驚訝了，以為霍準有事，他先中止了會議，沒想到……
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一個女孩子的背影。
尤其某人還特地拍到自己的袖子和腿，和那個女孩子身上穿的是一樣款式的家居服。
失笑。
這是還記昨天的仇呢。
所以才故意拍照片來炫耀。
霍嚴笑著搖了搖頭，看辦公室裡一干部門經理都看著他，一臉驚訝的樣子，方才重新斂起笑容，溫聲說了句：“好了，繼續。”
等開完會。
看秦臨落在最後，剛要出去，霍嚴想起什麼喊住人。
“霍總。”
秦臨還以為他還有什麼事要交待。
霍嚴嗯一聲問他：“我記得你弟弟上個月帶女朋友回家了？”
秦臨愣了下。
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呆怔道：“……是。”
霍嚴：“你送了什麼？”
“什麼？”
秦臨作為霍嚴的得力助手，還是第一次產生這樣的語氣和神情，他看著霍嚴瞠目，顯然不明白boss這是想做什麼。
但作為得力特助應該擁有的良好品性，就是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他低眸回答了霍嚴的問題。
霍嚴點點頭，瞭解了。
他順勢想讓人去置辦點東西，想想又覺得自己這速度實在太快。
免得嚇到人家小姑娘，最終還是作罷，他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你先出去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