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霍準走了。
走前叮囑寧溪睡覺的時候關好門窗。
其實小區的物業很好,電梯、樓道、安全出口都安有攝像頭，鄰居也是一對非常不錯的小情侶，不過寧溪也知道單身女性獨處不易,平時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格外注意這些，更不用說霍準還特地提醒過她。
她答應霍準，等他走就會反鎖。
依依不捨把霍準送走。
寧溪把門反鎖後就走到陽臺的窗邊往樓下看。
霍準的車就停在樓下。
大概三分鐘之後，寧溪看到了霍準的身影，他才從大門出來,暖黃色的路燈打在他的身上，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身上的襯衫西褲，依稀還能看見一些他身上環繞著的細碎光塵。
寧溪其實也沒想做什麼。
藏都藏不住。
還是霍準拿起手機朝她示意了下,她才反應過來剛才的訊息是霍準發給她的,以為他還有什麼事要交待，她趕忙拿過手機。
寧溪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輕輕翹起,手指迅速地點開訊息，輸入密碼後回覆霍準【我看著你走就關窗！】怕他不同意，她又附帶了一個【貓貓撒嬌】的動態表情包。
寧溪看不到了。
霍準回完這條，關上手機。
其實加完微信到現在，他們倆也沒聊過什麼，尤其霍準本來就不擅長聊天，光看他的回覆，乾巴巴的，別說表情包了，就連個符號都吝嗇。
霍準回了她一個【嗯】，就沒訊息了。
寧溪立刻朝樓下還在仰頭看她的霍準晃了晃手機,示意霍準看訊息。
可寧溪還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能透過螢幕看到自己上揚的唇角。
等發完。
黑色的轎車啟動之後，沒一會就從寧溪的視野中消失了。
又囑咐霍準【開車別玩手機了，等到家再跟我說！】
手裡握著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又亮了一下。
所以當看到霍準站在車邊抬頭的時候,寧溪還愣了一下，起初她以為他只是隨便抬頭看下,並沒有看到她，畢竟十九樓還是太高了,可他的目光在巡視了一會樓層之後就直接定格在了她的臉上，甚至還朝她揮了揮手。
她怕霍準出事。
怕兩人這樣耽擱下去，他回到家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雖然這個點的j市已經沒有白天那麼擁擠了，但他回去的路程也不算短。
寧溪也沒敢再發什麼，生怕影響他開車。
她依舊趴在窗邊看霍準。
還是乾巴巴的幾個字，連個表情也沒有。
大概也開著聊天介面，幾乎是寧溪剛發完就看到上面顯示霍準的【正在輸入中……】
九月快十月的晚上，還真的挺冷的，白天的時候被太陽照著感覺不出，可剛剛站在窗邊就吹了那麼一會風，她就覺得自己的衣服都被風浸出了一層涼意。寧溪打了個冷顫，一邊咕噥著好冷啊，一邊連忙回沙發，把毛茸茸毯子裹在身上，她縮著腳，嚴絲合縫一點邊都沒漏，這才覺得好些。
她就是捨不得,想著能多看一會是一會。
這下可以確定霍準是在朝她招手了。
她看到霍準低頭，但不知道他會怎麼回覆。
她繼續拿出手機看跟霍準的聊天介面。
很快。
【好】
是霍準發給她的訊息——
寧溪也連忙朝他揮手。
旁邊的手機亮了一下，寧溪餘光瞥見了。
【可以關窗了】
這次霍準回得很快。
可寧溪還是高興地彎起眼睛，她雙手握著手機，低頭回他訊息【知道啦】。把窗子關上後，她還特地給人拍了一張照片，表示自己真的關上了。
寧溪看他仰頭，又朝他揮了揮手，明明知道他看不清，但還是揚起明媚的笑容，示意他快回家。
沒管。
【外面冷,關窗睡覺】
她又開啟聊天欄，啪嗒啪嗒在上面打字【你快回去吧，到家和我說。】
這次是真的沒訊息了。
沒想到霍準會發現。
霍準就上車了。
手機螢幕顯示霍準發過來的微信訊息。
怎麼跟個傻子似的。
寧溪在心裡偷偷腹誹自己，還試圖把唇角往下壓，無濟於事，唇角才被她壓下就又往上翹起，她索性沒再管了。
又看了一會聊天記錄，都能背了，她才退出和霍準的聊天介面，去看別的訊息。
平時她的手機除了三人群也沒什麼人找，這會三人群沒訊息，寧溪先找到fay跟她說了下下個選題的事。
fay對她這麼快就選好題表示驚訝，畢竟昨天寧溪還沒確定，但也高興，正好明天就是週末，她約寧溪直接面談，順便還能一起吃個午飯。
她們也挺久沒見面了。
寧溪當然同意。
兩人約好了時間，又互道了一聲晚安。
看了一眼時間。
估計霍準到家還有二十幾分鍾。
寧溪又點開三人群，沒說話，先往裡面發了個表情包，看看兩位好友是否睡了。
顧筱和明輕都還沒睡。
她們三個人都是夜貓子，當然，寧溪肯定夜得最深。
看到寧溪的表情，兩人各有反應。
明輕問寧溪：【溪溪怎麼了？】
顧筱則簡單粗暴：【完事了？】
寧溪剛想回明輕，陡然看到顧筱的完事兩字，驟然臉紅，手機鍵盤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我們沒做！！！】
連續三個驚歎號用來表示自己還很清白。
顧筱向來喜歡逗她，哦一聲之後繼續說【看你這反應還挺遺憾？】
寧溪的臉更紅了，她手按在鍵盤上，鼓著腮幫子，剛想回顧筱，可細想自己的心情，好像確實她還挺遺憾的？
她還挺捨不得霍準離開的。
！！！
她怎麼又在想這些事了！
寧溪感覺自己的頭髮絲都要燒起來了，要是霍準知道她這麼色，會不會後悔跟她和好啊？寧溪把自己埋在毯子裡，臊得不行，慶幸霍準並不知道她們群裡的對話。
要不然——
寧溪覺得自己以後真的可以不用見他了。
她想事的這會功夫。
群裡顧筱和明輕又說了幾句，沒再開她的玩笑了。
畫風恢復正常。
彼此又說了會閒話。
寧溪想到一件事，艾特顧筱：【我今天去山月小築吃飯了！還見到了你說的那位很有味道的老闆！】
顧筱：【？？？這麼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明輕：【狗狗偷聽表情包】
寧溪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實在是太忙了，為了賠罪，她連忙表示【等下次你們有空，我請你們去那邊吃飯！】
顧筱：【豁！讓我來猜一猜，那位梁老闆不會跟你家霍大神正好認識吧？】
寧溪沒否認，如實說了。
顧筱：【我！嫉！妒！了！】【我那天一定要吃垮你！】
寧溪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耳朵，表示沒得問題。
不過說吃飯。
但三個人現在一時也約不好時間，顧筱和明輕的工作太忙。
明輕現在的部門本來就是電視臺最忙的一個，最近還接到了一個匿名舉報某鄉鎮本土企業的電話，最近她一直在忙這件事，估計還得飛去當地出個差，至於歸期，估計什麼時候解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顧筱雖然自己開工作室，但她現在接觸到娛樂圈那個圈子。馬上國慶了，娛樂圈大小活動晚會都不少，她最近又接了好幾個單子，估計十一前肯定是沒空了。
寧溪：【那你們這次十一還能回家嗎？】
顧筱：【我肯定是不行了，不過我已經跟我姑他們說過了，等十一結束休假陪他們在j市好好玩下。】
明輕：【我估計我也懸，看我這事什麼時候結束吧。[嘆氣]】
顧筱：【不過你跟霍準這事，打算什麼時候跟你爸媽說？又是相親物件，又是林奶奶的外孫，他們應該會很高興吧。】
突然被顧筱cue，寧溪才想起昨天她還跟她爸媽說跟相親物件不成的事，並且還用了對方看不上她這個理由……
她剛剛跟唐女士聊天的時候，完全忘記這事了。
現在倒是想起昨天她爸媽氣勢洶洶的模樣，還差點要去跟李阿姨“算賬”。
寧溪覺得自己要完。
幸好霍準不知道這事，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頭疼。
誰能想到她會跟霍準有這樣的發展啊？
要是早知道，她肯定跟她爸媽說一堆霍準的好話。
不知道該怎麼跟兩位好友說，寧溪只能無奈打字【我跟霍準說了慢慢來，先不跟家裡說。】
她其實也怕一下子步調走得太快，自己會穩不住。
她爸媽這邊倒是好解決，霍準，他們認識，以前也見過，又是林外婆的外孫……可霍準那邊，雖然有他的保證，但要寧溪現在就去跟他的家人泰然自若地相處，說實話，她心裡還是挺虛的。
她這次是真的想跟霍準好好談的。
不想再有一絲差錯。
所以還是慢慢來吧。
他們慢慢談，慢慢看，慢慢處，再慢慢把一些該解決的事一點點解決。
顧筱和明輕對此倒是沒多說什麼。
感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該什麼時候說，自然是由他們自己決定。
又聊了一會。
寧溪看了眼時間，有點晚了，她打算先去衝個澡。
今天出去一天還沒洗澡。
跟兩人先說了晚安，又叮囑兩人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吃飯，她才關掉手機。
等洗完澡出來，已經快十一點五十了。寧溪沒洗頭，不過髮尾還是有點被水濺溼了，她一面拿著毛巾擦頭，一面急匆匆去找手機。
霍準果然回訊息了。
還好。
她時間估得還算準，就晚了兩分鐘。
霍準：【到了】
寧溪忙打字：【我剛去洗澡了！】
原本以為霍準要過一會才能回，沒想到寧溪剛發完，他那邊就有訊息過來了：【要影片嗎？】
？？？
寧溪錯愕，沒想到霍準竟然會有這樣的提議，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寧溪主動問他要不要電話和影片的，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她提起。
心臟砰砰砰砰跳得厲害，既緊張又期待。
寧溪壓著心裡那股子赧然和期待，回他：【好。】手指頭都因為這兩種情緒悄悄蜷了起來。
影片很快就跳了出來。
寧溪沒想到會這麼快，甚至還沒做好準備。
這麼多年，除了跟家人還有筱筱、輕輕她們，她還沒跟誰影片過，怕自己在鏡頭裡面不好看，也怕自己現在亂糟糟的，但要再去收拾顯然沒這個時間了。
只能作罷。
揣著砰砰亂跳的心臟，寧溪點開接通鍵。
還以為接通之後會看到霍準，寧溪正偷偷對著鏡頭除錯角度，想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糟糕，沒想到對面出現的竟然是一張碩大的……貓臉。
貓臉就撲在鏡頭前，甚至看不清它的模樣，只能看到它的眼睛和抖動的白色鬍鬚。
“夏天，別湊得那麼近。”
聽到霍準清淡的聲音，寧溪才回過神，她把手從頭髮上放下來，看向鏡頭那邊霍準把手機移遠些後逐漸變得清晰的貓。
奶牛色的加菲貓，坐在沙發上。它的背上放著一隻手，是霍準的，正在給它有一下沒一下按摩，而它一臉好奇地看著手機裡出現的寧溪。
它看到人就習慣性去嗅，鼻子一抽一抽的，寧溪甚至還能聽到它的呼吸聲。
終於看到活生生的夏天了。
雖然是隔著手機，可寧溪還是高興不已，甚至直接忽視了跟霍準影片的不自在，她看著鏡頭裡的奶牛貓，興沖沖喊它：“夏天！”
夏天聽到有人喊它。
是個陌生的聲音，好像就是對面的人在喊它。
平時霍準跟家裡人影片的時候，霍母他們也經常跟夏天打招呼，對此，它並不陌生，甚至覺得手機那邊的人還挺熟悉，但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它對著鏡頭那邊的寧溪輕輕喵了一聲，扭頭問自己的主人怎麼回事。
霍準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去玩吧。”
說完就把攝像頭換成前置。
突然從貓臉變成霍準的臉，寧溪還沒反應過來，等看清他此刻的模樣，又不自覺臉紅起來。
鏡頭中。
霍準靠坐在沙發上，還是那件白襯衫，只不過釦子又往下解下一顆，露出鎖骨。他靠在沙發上，一手撐著頭，一手握著手機看向寧溪。
明明親過抱過。
但隔著手機開影片，寧溪就莫名有點害羞。
在一起的時候都敢直接跟霍準索吻，現在隔著手機卻連看都不敢看他。
沒有剛才面對夏天時的輕鬆，她抓著毛巾索性擦頭髮。
藉此遮掩閃躲的目光。
可她向來沒霍準那樣的好定力，他可以一直不說話，只看著她。她卻做不到，明明不是當面，又有毛巾遮擋，可她就是覺得霍準的目光如影隨形，讓她無所遁形。
“你還不去洗澡啊。”寧溪最終還是認輸了，她拿開毛巾，看著霍準說：“都快十二點了，明天不是還要回家嗎？”
她怕霍準夜裡沒睡飽，明天起不來。
霍準當然知道她是擔心他，卻故意挑眉。
“不想跟我聊天？”
“啊。”
寧溪呆了下，顯然沒想到霍準會有此一問，反應過來忙說：“沒！”
生怕霍準誤解，她張口就想解釋：“我就是……”
就是什麼？
害羞、不好意思……
寧溪實在不擅長回答這樣的話，這樣會讓她更加不好意思，可對比霍準的不高興，她又覺得這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垂著眼睫看鏡頭。
頭頂的法式水晶吊燈投射下來的光全打在她的身上。
寧溪總擔心自己不好。
怕鏡頭暴露她的缺點，可她實在是多心了。
她站在奶白色的房間中，站在燈下，濃密的眼睫因為不安輕輕顫動，整個人就像不小心墜入人間的精靈。
“我就是不好意思。”她輕聲補充完剛才沒說完的話，臉又紅了很多，粉暈掛在兩邊臉頰。不敢直視鏡頭，她垂著眼睫繼續說：“我沒有不想和你聊天。”
或許是因為沒有直視霍準，讓她的膽子大了許多，她握著毛巾接著說：“我都希望能和你一直這樣下去。”
說完一直沒聽到霍準的聲音，寧溪的小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亂跳了，不知道霍準會是什麼反應，她猶豫著抬頭，正好和手機那邊的霍準四目相對。
猝然對視。
寧溪又想低頭了。
只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就聽到霍準說：“我後悔了。”
沒明白他的意思，寧溪問他：“什麼？”
霍準看著她說：“我應該向你請求留宿的。”這樣的話，他現在就能直接擁抱親吻她了，而不是隔著鏡頭被她招得毫無辦法。
看到某人肉眼可見地再次變得臉紅。
霍準又覺得好笑。
既膽大又害羞。
膽大的時候，什麼都敢做，偏偏又一句話就能把她逗得臉紅。
估計再說下去，不僅他睡不好，她也別想睡了。
“你去睡吧，我洗個澡也睡了。”
寧溪輕輕噢了一聲。
聲音聽著有些沙，她不自在，耳朵都紅了，甚至不敢看鏡頭：“那我掛了。”
“嗯。”
霍準應聲：“你先掛。”
寧溪輕聲應好，其實還捨不得掛，就像她剛才對霍準的坦誠，她是真的想跟他一直這樣下去，只要看著他，知道他在就好。
但繼續耽擱下去，兩人真的都別想睡了，她對著鏡頭輕聲說了“晚安”還是把影片給結束通話了。
剛掛完。
寧溪就往後一躺，把自己砸向身後的大床。
她抓著被子把自己捲起來，臉也跟著藏起來，過了一會又往旁邊卷，整個人都快捲成毛毛蟲的樣子了。
然後就在床上滾來滾去。
好像又回到十七歲霍準答應她的那一天。
那天回到家，她也是這樣把自己捲起來滾來滾去，用這樣的方式來表現自己有多開心。
如果不是現在夜深了，怕吵到樓下，她都想在地毯上好好蹦一蹦。
寧溪抓著手機，把自己埋在被子裡面。
就算沒看到。
也能想象自己笑得有多開心。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