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霍準說完“等我”就讓寧溪先掛了電話。
寧溪怕影響他開車,也不敢耽擱，等掛完電話，她站在玄關,看著手裡已經黑屏了的手機，仍舊有些不敢置信。
她……
這樣是跟霍準和好了嗎？
手機突然亮了一下,以為是霍準的訊息，寧溪立刻低頭去看，才發現是三人群裡顧筱在喊她【@某位重色輕友的女人,怎麼樣了啊？電影看完沒？待會去幹嗎？老實交代！】
寧溪忙點開群聊介面。
在鍵盤上啪嗒啪嗒敲字【看完了看完了！】
過了一會,她繼續敲【姐妹們！我有個重大的事要跟你們說！！！】
明輕估計在忙沒訊息。
顧筱則幾乎是秒回的狀態：【立刻馬上給我說！】
從霍準昨天出現開始，她就覺得這兩人肯定斷不了，就是沒想到這兩人的進展會這麼快。
能感覺到顧筱的不敢置信，其實寧溪也一樣。
這是她的小動作。
“什麼朋友圈？”
自卑是因為他。
愛情的力量實在強大。
“我沒辦法把霍準推給別人，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跟別人結婚生子。”
“但我想再試一試。”
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摸自己耳朵。
沒想著隱瞞的寧溪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往沙發那邊走，邊走邊摸著自己發燙的耳朵小聲說：“我們現在沒在一起。”頓了下,她繼續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今天我們吃完飯，他突然問我要不要重新試試看。”
聽顧筱說“影子那張？”
顧筱顯然也想到了，在那邊緩了一口氣後才說：“你一個個給我說清楚,老實交代！”
這一點，顧筱從未體會過。
“嘖，這才剛在一起就提結婚了？”顧筱一聽這話，有點醋了。
一個接著一個問題讓寧溪根本不知道從何開始回覆。
“我跟他說了，這次只要他不說結束，我就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寧溪想到霍準跟她說的，抓著手機又開始不自覺摸耳朵了。
“我知道我這個人有很多毛病，但我願意為了他慢慢改，我想……”她停頓了一會，緊抱著手裡的抱枕說，“這一次可以跟他永遠在一起。”
明明是打字。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我就覺得心臟悶悶的，喘不過氣。”
即便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是覺得這事實在是太魔幻了。
自信也是因為他。
“……嗯。”
但想到寧溪面對霍準時的不自信，她又有點擔心，猶豫著喊人：“溪溪……”
她跟寧溪說：“不要懷疑你自己，你很優秀，也不要懷疑霍準對你的感情，他既然回頭來找你甚至還保留著以前的朋友圈，可見他這幾年也一直在想你。”
昨天某個笨蛋還搞得一副不可能不聯絡的樣子。
“至於別的……”
“不是！”
語音電話就是這個時候炸過來的,寧溪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手一抖，差點沒把手機摔了，握穩之後，還沒出聲就聽到顧筱在那邊喊：“臥槽，什麼情況？真的和好了？你們這是開了八倍速嗎？誰提的？你們現在在幹嘛？”
顧筱沒想到昨晚上還在自怨自艾的某人今天居然能如此平靜地和她說這麼一大番話，她知道，這一切歸根究底都是因為霍準。
可她心裡是高興的，為寧溪高興，她喜歡朝氣蓬勃有生氣的寧溪，她希望她能一直這樣。
話音剛落，再次收穫顧筱一句驚訝的臥槽：“霍準提的？”
“就我那個時候跟你和輕輕提過的那張。”寧溪說的時候，重新點開霍準的朋友圈，拉到最後面把那張影子的照片儲存了下來。
顧筱想到霍家那個家庭情況，沉默了下才又接著說道：“只要你們兩個人相愛，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你們，你那位本事大著呢，他既然出現在你面前，想必是早就把那些後路都給鋪好了。”
寧溪聽她這個語氣就知道顧筱要說什麼，她其實也擔心，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下巴抵在上面，眨巴著眼睛輕聲說道：“筱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說句實話，我其實也不知道我能跟霍準走到哪一步。”
但寧溪莫名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甚至輕咳了一聲,亮了嗓子才在群裡回覆【我可能也許和霍準和好了。】
“然後……”寧溪省略了一些事情，挑重點說，“我加了他以前的那個微信，看到了他以前發的朋友圈。”
顧筱問她：“然後呢？”
寧溪再次輕輕嗯了一聲，又翻到上面把霍準抱著夏天的那張照片同樣儲存了下來，才繼續跟手機那端的顧筱說：“然後我就沒忍住給他打了電話。”
“他說他爸媽是自由戀愛，他家也不管他跟誰結婚。”
顧筱還是覺得震驚，但又覺得正常。
寧溪臉紅，嗓音也臊得不行：“我就是和你一說。”
顧筱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心裡還是有點酸酸的，從前寧溪跟霍準在一起時那種酸酸的情緒又在心裡蔓延了，她哼聲警告人：“你別談了戀愛就給我重色輕友啊，你要是敢拋棄我和輕輕，成天跟霍準待在一起把我們給忘了，你就死定了！”
寧溪臉都紅了：“我才不會！”
語氣卻明顯有點中氣不足，顯然是想到高中那會的事了。
可她又想。
她那會是事出有因啊！
而且她那個時候跟霍準待在一起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哪裡算重色輕友了？頂多算是重學習！她抱著抱枕索性側躺在沙發上，小聲嘀咕，“而且霍準現在的工作還挺忙的。”
他們也沒法成天黏在一起。
不是。
她這才複合，怎麼就想著成天黏在一起了？
寧溪臉紅。
不禁又有些慶幸。
幸好是語音，而不是影片，要不然筱筱肯定又得嘲笑她了。
“對了，唐阿姨上次說他是在國企上班？”顧筱想到一件事情問她。
寧溪唔一聲，想到霍準給她的那張資料單，答：“算是吧。”
顧筱不解：“算是？”
寧溪跟她說了霍準的工作單位：“我也不懂這個，他說是研究武器和飛行器。”
要說國企肯定是國企。
畢竟這個部門本來就隸屬於國家，只是跟她想的不一樣罷了。
“我靠，牛啊，我剛查了下他這單位居然還是第一梯隊，霍大神不愧是霍大神，不管什麼時候都碾壓我們這等凡人。”顧筱感慨。
寧溪也覺得霍準真的太厲害了，她原本還以為他會接管家裡的公司，沒想到他會進這樣的地方。
可她又覺得這樣才是霍準，他向來只走他想走的路。
她趴在沙發上，手指在手機上輕輕撥弄了幾下點開霍準的頭像，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寧溪的心裡軟乎乎的。
兩個人聊了會天。
過了一會，顧筱問她：“那你現在在幹嘛，在家？”
寧溪應她：“對啊，我趴在沙發上跟你聊天呢。”
“嘖，你們這好不容易複合都不約下嗎？寧溪溪，成年人了，該上就上啊！不過安全措施記得做好啊，我可不想這麼快當乾媽，除非你想立刻跟霍準結婚。”
要擱平時，寧溪要是聽到顧筱這樣說，鐵定臉紅了。
可今天——
她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翻坐起身問顧筱：“筱筱：幾點了？”
顧筱奇道：“突然問時間門做什麼？17:30啊。”
17:30！！！
寧溪立刻開啟通訊錄，看自己剛剛是什麼時候聯絡霍準的，時間門定格在16:55，想到剛剛霍準說的半個小時後到，寧溪哪還有剛剛的悠閒？立刻站了起來，嘴裡還唸叨著：“完了完了！我完了！”
“什麼就完了？”顧筱不知道她在神神叨叨什麼，“完什麼啊？”
“霍準剛剛跟我說半個小時後來我家，我還什麼都沒準備！”她說著跑進衛生間門，看到自己那張臉，更覺得要完，“我妝都花了！”
“霍大神這就登堂入室了？”顧筱驚訝，倒也知道寧溪這會是真著急，沒再開玩笑，和她說：“那你還跟我打什麼電話，快去準備啊！”
“嗚，我沒想到時間門會過得那麼快嘛。”
寧溪說著去翻找自己的粉底，打算再重新上個妝，可還沒等她開啟蓋子，霍準的訊息就來了【到樓下了。】
“啊！”
寧溪尖叫一聲，差點手抖把手裡的粉底給摔了。
顧筱被她一驚一乍嚇到，她舒了口氣，本來想罵她，但想到今天情況特殊又憋了回去，語氣無奈：“又怎麼了？”
寧溪哭道：“霍準已經在樓下了，馬上就要上來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門禁就響了起來。
寧溪的心情變得更加緊張了，不全全是因為自己什麼都還沒準備，也是因為這是霍準第一次登門……懷揣著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開門倒是沒敢耽擱，怕霍準久等，她一面在電話這頭問顧筱“怎麼辦怎麼辦”一面急匆匆回霍準訊息“聽到了！”
按開門鍵的時候，她的心臟撲通撲通。
尤其看到門禁那邊霍準的身影一閃而過，她的心立刻跳得更加快了：“怎麼辦怎麼辦，他馬上就要上來了！”
顧筱被她搞得都變得緊張起來了。
她站起來在辦公室一邊踱步一邊教她：“你別急，先深呼吸放平呼吸。”
寧溪嘗試著深呼吸，大約三、四次之後，心跳總算沒剛剛那麼快了，但心情還是緊張的。
顧筱從事這個行業，臨場反應一直很快，但這個時候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只能說：“你現在收拾也來不及了，別管了，反正你什麼樣，霍準沒看過？”
話是這麼說。
但寧溪怎麼也沒想到跟霍準複合之後第一次見面，她就是以這樣的形象，如果回到半個小時前，她一定先把自己收拾好！
可後悔已經沒用了，寧溪知道來不及了，她甚至聽到門外電梯發出叮的一聲。
霍準到了。
“筱筱，他來了，我先掛了！”寧溪壓著嗓音說。
等顧筱那邊應好，她立刻把電話掛了，對著玄關的鏡子看了眼，順手捋了下自己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心情還是緊張的，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就像筱筱說的，她什麼樣，霍準沒看到過？
而且她真的跟霍準長久生活的話，總會有一天暴露的。
不管了！
寧溪開啟門，剛想跟霍準打招呼就看到他大包小包拿了一堆。
寧溪原本以為他剛才說的話，意思是在外面打包吃的，來家裡吃，沒想到他竟然買了……一堆菜？錯愕讓寧溪一時忘記了打招呼，直到霍準走到面前，遮住了她面前的光，她才後知後覺抬頭。
“你去買菜了？”
她問霍準。
“嗯。”
霍準看她，見某個小笨蛋還傻乎乎杵在門口，沒有動身的意思，他難得心情愉悅地跟她開起玩笑：“不讓我進去？”
“啊。”
寧溪眼睫撲朔幾下回過神，看清現在是什麼情況之後立刻紅著臉讓開身子：“你快進來！”
等霍準進來，她關上門，看他還站在玄關，她這次倒是機靈，沒等霍準提醒就立刻說：“我給你拿拖鞋。”她開啟玄關的鞋櫃，拿了一雙男士拖鞋放在霍準的面前。
霍準沒穿，而是提著東西低著頭看她。
“怎麼不換？”她以為是霍準的潔癖又犯了，跟他說，“乾淨的，前不久我才洗過。”跟霍準四目相對，倒是後知後覺起來，忙跟人解釋：“這是我爸爸之前過來的時候，我為他準備的，沒別人穿過。”
“我這……也沒別的男人來過。”她越說越臊，頭也越來越低。
根本不敢看他。
但她這一番解釋卻讓霍準的心情變得很好。
他再次輕輕嗯了一聲，剛想把菜放到地上，就聽寧溪主動道：“我來拿吧。”
這次霍準沒拒絕。
看了她一眼就把手裡的菜遞給她了。
換好鞋後。
霍準彎腰把鞋子放好。
這期間門，寧溪一直乖乖站在一邊等他。
比起高中那會的明媚愛鬧，現在的寧溪變得溫柔乖巧了許多，霍準知道她還有些不大適應他們關係的轉變，不過沒事，能走出這一步已經很好了。
至於別的。
他們可以慢慢來。
霍準站在玄關的射燈下，眉目溫柔，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收穫寧溪錯愕的目光，他沒多說，從她的手裡拿過菜後跟她說：“我去廚房。”
雖然沒來過。
但寧溪的房子就這麼一點大，霍準穿過玄關就能看到廚房。
他自顧自進去，神態閒適、步履從容，完全不像第一次來，倒像是這個家的主人公。
寧溪跟在他身後。
見他進廚房準備洗菜做飯，這才反應過來，忙跟過去說：“我幫你。”
她雖然不會做飯，但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以前在家裡，她也經常給爸媽打下手，偶爾顧筱和明輕來的時候，她也會幫忙。
霍準卻沒讓。
“不用。”看了一眼寧溪身上還穿著白天那身衣裳，旗袍雖然好看，但一直穿著也不舒服，他問寧溪，“不難受？”
寧溪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確實難受，她本來就不習慣穿這些。
“去換衣服吧，我這不用幫忙。”霍準說著已經收回目光，準備洗菜了。
寧溪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下，沒再堅持。“那我先去換衣服。”等霍準回應之後，她轉身往外走，回到自己房間門找合適的家居服。
她平時經常待在家裡，衣櫥最多的就是家居服了。
今天卻明顯有些挑不太好，怕這個太露，怕那個太幼稚，挑來挑去，最後挑了一身暖白色的純棉家居服，長袖長褲，既不暴露，也不算幼稚。
不過穿著家居服再帶妝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何況她的妝早就花了。
寧溪打算去衛生間門卸妝。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她看到霍準站在玻璃門內切菜，安靜的臥室，有清脆的切菜聲，他身上白色襯衫隨意挽了兩三節。
寧溪還從來沒見過霍準做菜，應該說，她沒想到霍準會做菜。
他讀書那會懶得要死，連石榴都得她剝好喂到他嘴邊，她要不弄，他就不吃。
沒想到……
寧溪站在臥室門外凝望霍準的身影。
察覺他身子偏了下，要轉頭，立刻收回目光往衛生間門跑。
生怕他看到。
霍準還是看到了。
透過超白的方格長虹玻璃，他看到某人穿著家居服小心翼翼往衛生間門走。
唇角輕翹。
他沒說什麼，繼續回頭切菜。
再聽到外面的動靜時，他已經備完菜準備做菜了，感覺到有人在外面看他，他不經意回頭，目光卻在這一刻頓住。
他在這一瞬間門，彷彿看到了十八歲的寧溪。
寧溪梳著高馬尾穿著家居服站在外面，正猶猶豫豫想要進來，突然跟他眼神對上，她明顯嚇了一跳。
手背到身後。
隱隱還有些不自然，低著頭，腳趾向下抓著鞋面。
重逢之後。
她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素面朝天的模樣面對霍準。
她有些不自在。
其實剛剛卸完妝的時候，她也猶豫過，要不要再重新化個，可總覺得太正式，不太適合今天這個晚上，於是還是作罷。
可這會真的這樣出來了，被人瞧見，她又有些忐忑起來了。
霍準會不會覺得她這樣不好看啊？
其實寧溪實在是多慮了，她無論化妝還是不化妝，都很好看，不同風格的模樣，化完妝明豔卻又顯得有些冷清，不好親近，不化妝的時候則像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乾淨純澈。
何況霍準喜歡的一直是她這個人。
無論她化不化妝都不會影響他對她的喜歡。
“我來幫你吧。”
霍準遲遲沒有說話，但寧溪能感覺到他在看她，到底是在自己家，她也不好一直在外面龜縮不前，還是鼓起勇氣往廚房那邊走。
拉開玻璃移門，看了一眼流理臺上，一盤盤菜都已經分好了。
糖醋排骨、時蔬茼蒿、三鮮湯……
兩菜一湯。
霍準準備得很好。
說要幫忙的寧溪看著這個陣仗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頂多就會洗菜、切菜，別說做飯了，就連過年回家包個餃子，她包出來的餃子也永遠是最醜的，甚至剛下鍋就在沸騰的熱水裡炸開了。
她媽一直說她跟她爸的做菜天賦怎麼一點都沒遺傳到她身上。
寧溪也
她還幾年霍準都經歷了什麼，雖然還沒嚐到菜的味道，但看這個刀功就知道肯定不會差了！
霍準也終於把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了，他走到寧溪身邊拿菜。
廚房就這麼點大，走近的時候難免會碰到，白色襯衫和寧溪身上的家居服摩攃在一起，發出窸窣的聲響。
能感覺到寧溪在他靠近的時候，身板突然緊繃了一下，但沒有避開。
霍準看她一眼，佯裝不知。
拿完菜後和她說：“早幾年在m國，不習慣吃那邊的菜就自己學著做菜了。”他已經點上火，讓人出去，“出去等吧，你剛換了衣服，別被油煙燻到。”
純棉的家居服最容易吸油。
寧溪不想走。
但在廚房看霍準忙活，實在有些無所適從。
心裡默默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找個時間門還是學下做飯吧。
雖然不一定有霍準做得那麼好，但至少也不用每次這樣幹看著吧。
熱鍋冷油。
菜倒進去之後立刻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寧溪最怕這樣的聲音，嚇了一跳，霍準餘光瞥見後，跟她說：“出去吧。”怕她實在沒事做，幹杵著不自在，他又說，“外面餐桌有我買的水果，你去收拾下。”
有事情做了，寧溪就沒那麼不自在了，她輕輕應了一聲好，出去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事被她給忽略了，一時想不起來，她也沒管。
收拾果盤的時候終於想起。
“霍準。”
廚房的門關著，但這會霍準剛燒完一道菜，正安靜。
他回頭看寧溪，“怎麼了？”
寧溪握著手裡的橙子，真切地問出自己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在幾樓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