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界之前的故事

大地極西之處，是一座綿延的世界屋脊，而在這屋脊一般的高原盡頭，則聳立著一座名為崑崙的古山脈，這裡便是此世萬山之源頭。

而在這極西之地的山腳之下，一輛緩緩行駛的馬車正在沿著狹窄的山脊向上攀行。

車廂外，駕車的車伕，正是之前連番血戰的算不盡，此刻的他臉色已經好了許多，而能夠讓他這位極道破軍甘為車伕的，天下也只有那一人了。

車廂內，紫衣有些拘謹地看著一旁那位氣質過人的美貌女子，雖然早就聽柳依依說過自己有一個孃親，但真的見到時，紫衣卻仍舊不習慣於對方過度的熱情。

一旁的六道門主對於紫衣的疏遠則頗為傷心，她之所以讓柳依依代為照顧女兒，則是因為二十年前的那場驚變。

那時建文帝還未離世，六道門主剛剛懷有身孕，太子則因前一代帝王即將離世，所以選擇獨自回京繼承大統。

但在一日建文帝神遊虛空之後，一滴怪血追著他的意志來到了此處世界。

血液所化的怪物擊殺了六道門主的母親，也重創了當時懷有身孕的門主，建文帝驚怒之下與怪物一直戰到了海外。

動了胎氣的門主花了許久才穩住體內的胎兒，等她追著建文帝留下的痕跡，趕到海外戰場時，看到的則是油盡燈枯的建文帝以及正在緩緩沉沒的倭國島嶼。

建文帝燃燒自我，完成了對那血液怪物的鎮壓，但對於天外的經歷，建文帝卻未對自己的女兒提起分毫，只是告誡道：

“我擊殺了血魔的主體，但他的子體已經潛伏到了我們的世界中。”

“這片天下已經不安全了，你立刻回去潛心修煉，不到破碎境之前，不要離開崑崙天宮！”

“血魔入侵恐怕還有其他因果，臨死之前，我需要再入一次虛空！不要來尋我！”

說完之後，白髮蒼蒼的建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然後頭也不回地向本土飛去。

而在那最後一眼中，六道門主分明看到，自己的父親眼底深處，有隱隱的血色在蔓延。

車廂內的眾人聽到此處，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而門主看著自己女兒好奇的眼神，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後，繼續說道：

“後來我每每回想此事，恐怕那時我看到的父親，還在與血魔進行著糾纏吧。”

“數月之後，當紫衣出生的時候，我收到了兩封信。一封來自神威皇帝，而另一封則來自我父。”

聽到這裡，陳長生突然意識到了某些對不上的地方，明明EX任務有說過，神威皇帝百年前已有無敵之名，可按門主所說，二十年前太子還在習武啊。

太子是神威，而神威卻不是太子。門主的這句話，現在想來頗有些細思極恐啊。

六道門主察覺到陳長生眼中閃爍的思索光芒後，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神威皇帝信中說太子一切安好，同時歡迎我這位兒媳婦前往京城，並且十分希望能看到太子的血脈。”

“但明明幾個月前神威才以大限將至的理由，將太子召回去完成即位，現在信中卻又說之前對自己的壽限感應錯了，可這對於一位破軍大圓滿的武者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錯誤。”

“更讓我感到詭異的是，那封信明明落款是神威，但行文習慣與字跡，卻分明與太子一般無二。”

“我分不清發給我這封信的，到底是神威，是太子，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馬車外呼呼的風雪聲，伴隨著門主的輕聲講述，為此刻的車內增添了幾分莫名的詭異氣息。

再次飲下一口美酒之後，六道門主陷入了回憶之中：

“而另一封來自我父的信，卻是一封遺書。”

“在他的信中，他說自己遇到了某位偉大的存在，藉助那位存在，他抹去了血魔對他的侵染，但那份之前逃走的子體，卻已經紮根在了我們的世界中。”

“他要我在修煉到破碎境前，不要相信任何人，因為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可能成為血魔的走狗。”

“而他與那位偉大存在做了一次交易，在不遠的將來，會有新的界外之人來到我們的世界。”

“我需要以破碎境的武力協助那些外來者，完成他們的任務，只有這樣，我們的世界才能從被血魔吞噬的命運中逃脫。”

馬車之內久久沉寂，直到陳長生凝視著六道門主悠遠的目光，打破了這份沉默：

“門主，你其實也沒有相信建文帝的遺書吧？在嵩山上，如果我們選擇與你為敵，恐怕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們吧！”

聽到這話，六道門

主臉上沒有絲毫不渝之色，反而點點笑意在其嘴角揚起：

“是啊，那兩封信，我都沒有信。”

“我父在見我最後一面時，與血魔仍在糾纏之中，但他的一句話卻是說到了點子上。只有修煉到破碎境，才能掌握自身的命運。”

“所以我將剛出生的紫衣，交由柳依依照顧，而自己則在崑崙天宮內潛心修煉。”

“與其相信什麼未來的界外之人，我更願意相信自己辛苦修煉出的武道。”

鳳目凝視著眼前目光熠熠的少年，出現以來一直顯得過度親和的門主的眼神卻冷了下去：“少年郎，你說得沒錯啊，其實如果不是察覺到紫衣對你情根深種。”

“我本來的打算，是先殺了你們這些界外之人，然後再上京看一看那所謂的神威帝，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肅然的殺氣瞬間籠罩了陳長生與靈兒的全身，眼前的六道門主顯然是之前那還未復甦的次生血魔完全無法比擬的存在。

“不過現在嘛...”當陳長生和靈兒都忍不住要爆發武道化身時，門主眼中的冷色淡去，一抹笑意在其嘴角蔓延開來：

“我覺得與你們合作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少年郎你一路上的所作所為，我很喜歡。”

“而我抵達嵩山之後，也找到了我父的遺骸。小姑娘放心吧，看起來我父最後確實擺脫了血魔的糾纏，你獲得的傳承沒有問題。”

馬車內再次陷入了沉寂，門主剛剛的話語中，為陳長生解釋了這個世界變成如今模樣的部分原因，但其中的許多資訊，陳長生覺得還需要更深地思索。

比如建文帝說血魔糾纏這個世界，除了他的意外遭遇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建文帝臨死前，到底窺見了什麼存在，而那個存在難道在幾十年前就安排了自己等人此次的任務？

正當陳長生與靈兒陷入深深的思索時，有些無聊的六道門主看著眼前少年郎，那俊俏非凡到讓自己都頓生好感的容貌，眼中的滿意之色更甚：

“說起來，長生，你願不願意娶了我的女兒，然後叫我一聲岳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