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內道士們唸唸有詞,紫陽觀觀主立於高聳入雲的通天柱之上,垂眉斂目注視著柱子下被束縛在靈網中的人。

周圍站滿了人,浮生宗所有高階修士都位列其中,紫陽觀觀主還把其他世家宗門的人都引了進來,不知道是為了證明占卜的透明性還是在提防著浮生宗會惹事。

場中兩方人馬涇渭分明,先不說孤鴻聖君究竟是不是滅世之劫,至少眾人很樂意見到一家獨大的浮生宗可以倒下一位聖君,這樣他們才好有上位的機會。

蕭青玉冷冷的環視四周,最後把目光一同落在了依舊脊背挺直的男人身上,漆黑的眼珠一片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風逐影凝眉看了一會兒,在瞥見一襲黑衣的應長生之後,不動聲色的靠過去,曲肘懟了一下對方。

應長生偏頭瞥了他一眼:“找死?”

風逐影:??

“不想死就滾遠點,不然本王一槍捅死你!”

風逐影瞪著他,嘴裡的話轉了個彎,驟然換成了嘲諷的嘴臉:“幾日不見,猖狂不減,憑你想殺本樓主?呵...”

應長生臉上的怒意微頓:“風逐影?”

風逐影見他周身的殺意稍褪,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但也大度的不做計較,接著剛才的來意說道:“你說這些臭道士們在等什麼呢?”

應長生抬頭看了一眼即將滑至正空的太陽,冷笑了一聲:“等正午時分。”

“那快到了啊...”風逐影收回視線,又用下巴點了點垂頭站在空地中央的男人,嘴裡滿是幸災樂禍:“你說雁西樓是不是滅世之劫啊?”

“不知道!”應長生有些不耐煩,俊逸的臉上連絲笑容都沒有,顯然是想起了之前被紫陽觀抓來的那一幕:“他們慣會故弄玄虛,神神叨叨的不幹正事。”

風逐影輕笑了一聲,不再說話,展開蠶絲扇饒有興致的望著上空一派慈眉善目的觀主。

時間很快便來到了正午,通天柱之上的紫陽觀觀主突然揚起手臂,一道沖天的光柱驟然而起直達天際,光暈堪與日月爭輝...

在這道強光燃起的瞬間,道場靜的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著這一幕,臉色被光柱烘托的一片慘白。

“吾堅信蒼蒼者天,必佑眾生!今紫陽觀第九十九代觀主——無悔,謹以至誠請天道明示,靈網束縛之人可是滅世之劫?”

嗡嗡嗡——十二道冗長的鐘聲自天空而響,一下一下似是在敲打著大家的心房。

還不等眾人明白十二道鐘聲的含義時,紫陽觀觀主突然揮動拂塵,大聲喝道:“滅殺!”

圍在靈網周圍的道士們齊齊抬頭,眼中滿是堅定又濃郁的殺意,

在眾人的注意力還未從這一連串的變故中醒神時,一道殘影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掠過,翩然而至。

啪!

彈射而來的黑鞭果斷挑飛根根拂塵,倏地站在了正欲拼死反抗的男人面前:“誰敢?!”

一鞭蕩平所有殺機。

紅衣、黑髮、銀質面具...

“魔尊...”

“這身法...除了魔尊的移形換影,世上再無人能出其右!”

“可是魔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難不成雁西樓平日都是裝的?其實他早就跟魔域有勾結...”這個修士的話還未說盡,眼前驟然掠過一道黑影,他的身體瞬間就不受控制的飛向了通天柱。

下一秒,冰涼的銀質面具驟然貼向側臉,屬於魔尊的威壓近在咫尺。

“不想死就把嘴閉上!”

那修士嚇得臉色頃刻間慘白如紙,他艱難的嚥了下口水,顫抖著點了點頭。

砰的一聲,那修士再度被摔進了人堆裡。

被靈網束縛在原地的男人目不轉睛的望著面前的紅衣青年,昳麗的眉眼難得露出一抹淺淡的笑。

“真兇啊...”

話音剛落,他就瞥見身前那人的耳朵悄悄泛起紅暈,笑意越發深邃。

堂堂魔尊,從來沒殺過人,這誰敢信?

魔尊的出現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不知情的人在旁觀,在警惕。

還有不少人,面上的神色就像是掉進了調色盤一樣,在注意到對方手中那根絕無僅有的黑鞭時,有猜測,有震驚還有懵逼。

千機閣煉出了不少靈器,但是這種品相的鞭子,只有因緣巧合之下落入了雁西樓徒弟的那一根。

可是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魔尊的手裡?

他們下意識的看向了始終一言未發的蕭宗主,眼中滿是求知慾。

但蕭青玉卻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能是突然記起了三天前那場轟轟烈烈的雷劫,以及半面被染紅的天空吧...

紫陽觀的道士們在魔尊的手下根本就走不過一招,這讓驚訝看著這一幕的觀主有些坐不住了。

眼見對方要乘拂塵下來,花自流伸手攥住靈網用力一扯,可靈網堅硬如斯,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撕開的。

雁西樓見此,抬手扶了扶花自流冰涼的指尖,笑了:“這靈網我昨天用了很多法子都沒有弄開...”

花自流這才住了手,藏在面具後的臉旁看不出情緒,但露在外面的殷紅嘴唇卻用力抿了一下。

就在雁西樓想要提議對方連網一起帶走的時候,眼前的人卻突然收起黑鞭,詭異的揚起了頭。

細長白皙的脖頸宛如瀕死的天鵝一般浮現出淺青色的蜿蜒血管,眼前的人像是要掙開什麼桎梏一般...

呼啦一聲,錦帛裂開的聲音響起,兩道冰藍色的羽翼陡然在青年的背後出現,羽翼呈半透明狀,雖薄,邊沿卻鋒利的緊。

接著,殘影再現,薄薄的羽翼宛如世上最鋒利的刀片,在觀主即將趕來的前一秒,驟然割開了那面堅硬的靈網。

網內的人反應極快的伸手拉住對方那抹蔥白的指尖,撲向了對方。

花自流這時並沒鬆懈,咬牙舉起另一隻拳頭轟的一聲對上了紫陽觀觀主那充滿了殺意的一掌...

紛紛揚揚的紅色花瓣就這樣再度染紅了半面天空!

“什麼情況?”

“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天吶...”

這個問天占卜簡直是一波三折,異變一個又一個,令人目不暇接。

那邊殺招落空的紫陽觀觀主站在通天柱的另一面,不死心的再度開口:“無量天尊,花尊主、你大限將至,還是不要與天道作對了,小心不得善終...”

察覺到攥著自己腕子的手指驀然一緊,花自流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要你管?”

說完,他收回隱隱作痛的拳頭,支撐起雁西樓那踉蹌的身子,看向了人群的一角:“玉樓春,出來墊後!”

話音剛落,他一記移形換影踏出,瞬間絕塵而去,都不給大家反應的時間,溜得倒是很快很及時。

有人回過神來想追,不成想眼前黑氣氤氳,塵土飛揚下,一道長達十餘米的天蟄陡然出現在不遠處。

扛著漆黑長刀的玉樓春笑盈盈的走出來,視線在首當其衝的應長生和風逐影身上輕飄飄的劃過:“我們尊上心善,但我可不是個好脾性的。醜話說在前面,誰敢跨過這條線,可不要怪本護法心情不好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