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兵輯閣的是幾位年紀很大,壽元將近的山門老人,神魂肉身漸近腐朽,眼皮上的皺紋都快耷拉到了下眼皮上,整天趴在書案上凝結真氣在特殊的凝氣紙上抄抄寫寫。
“楊老,我想找些應對魂系攻擊的主動防禦之法,不知從哪兒找起?”
顧重山對這些老人向來尊重,經常拿些酒肉與他們一起小酌,因此也得到了兵輯閣看管老人們的交口稱讚。
這位楊老便是其中之一。
“主動防禦?”
楊老張開眼,眼睛內霧茫茫一片,已經失去了往日神采。
他咧了咧嘴:“那種東西已經很少人關心,武者自己都覺得比法道修行者低上一頭,心氣沒了,那方面的研究也就好久無人問津了。”
顧重山眼睛一亮,“這麼說來就是有辦法了?”
“當然有?”
楊老放下手上的凝氣筆,挺直了腰板,隨手摸出一隻酒壺,往嘴裡灌了口酒。
“想當初——”
老人說話都喜歡用想當初這種語氣開頭,不說似乎很難找回心氣似的。
“我們那個年代,山上戰爭剛剛結束,世俗戰爭又打得如火如荼,那時的天下,不止三國,小國家多如牛毛,整天都想著你吞我,我並你……”
顧重山很有耐心地聽著,不止如此,還讓門口陪他的兩名年輕弟子去取了些酒菜過來,一邊小酌,一邊聽這位活了兩百多年的楊老說著老話。
“那個時候,我們經常會跟法道煉氣士打對臺,其中也有不少掌握鬼修之道,專攝魂魄,殺人於無形……花樣也是層出不窮……潛入夢境收割魂魄的,精神幻術讓你失去戰鬥力的,甚至召喚看得見打不著的鬼魂參與戰鬥的……有陣法保護大多數危險都可迎刃而解,畢竟陣法對魂系攻擊天然厭勝。”
“偶爾也會在陣外遇上這類修士,我們也是在實戰中學習,從法道修士對付這類修士中找到經驗。”
“最好的攻擊手段,就是雷電,比如你擅長的秘劍中的五雷,真氣激盪出雷電,斬殺沒有肉身鬼魂最為有效,其次便是火……”
顧重山想了想,“這些招對武者自身消耗也相當大,一旦施展,很難有第二次機會,就沒有一種更便捷,且更有效的法子?”
楊老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嘆息道:“我們那個時候,多半不會落單,身邊總有幾個夥伴,不過在仙家戰爭時期,這種一對一的戰鬥相對更多……我記得東牆那扇門裡面,儲存有不少仙戰時期的先輩心得……”
顧重山等的就是這句,馬上提起酒壺幫他倒滿一大碗,“你慢慢喝著,我去找找看。”
一溜煙便跑去了儲存舊籍的倉庫。
這裡面都是相當有年頭的竹簡絹帛,大部分有用的心得秘籍,後來都用凝氣紙抄成了現在的光卷,放在外面書架上任本門弟子選修,原卷就常年放在這裡,雖說相對儲存完好,上面免不了沾染上了歲月痕跡。
關鍵是楊老提到的那些東西,多半都是些心得,並未整理成學之可用的修行方法,藏在某幾個驚才絕豔的先祖手書筆記中,隻言片語而已。
好在兵輯閣的老人對他這種熱情好學的年輕人相當有好感,在多位輪值老人指點下,花了四五天,才從一大屋子成千上萬卷先人筆記中找出幾千字這方面的個人心得。
這方面心得最多的就是第三代老祖,那是一位據傳拳可通神的傳奇人物,後來的行蹤也撲朔迷離,另外在第四代老祖筆記中還提到,說他很可能拳殺了某個來自天上的謫凡仙人,最後被天譴,受五雷轟頂而死;而同樣是四代另一位先輩的筆記中又說,是受天道眷顧,飛昇成仙,取代了謫凡仙人的仙班神位……莫衷一是。
他對付無肉身形體的魂魄攻擊手段簡單粗暴,將真氣全部轉化為元陽,形成真火之意,只要出拳夠快、夠準,即可將魂魄全部擊散。
這一點,顧重山基本不用重新學習真氣轉化元陽的方法,他就沒見過比“萬流歸陽”更加純粹的純陽氣息。
這也行!
顧重山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方法對他來說彷彿就是度身定製。
而且這位三代老祖筆記中還記錄了三種戰鬥要訣:
一為破字訣,講的是如何凝氣一線,以最小的接觸面,擊破他人防禦氣盾,這也是他筆記中所謂的明勁外放。
二為含字訣,這是一種暗勁,就是將拳勁暗藏於拳,擊打他人真元流轉關竅,勁發而不傷皮,拳勁由內向外擴散,摧毀對手的經絡氣海。
三則為化字訣,屬於拳經中化勁的衍生,不同的是,他的心得是將真氣從全身毛孔流轉於肌膚與皮、肉、骨之間,層層設防,以此吞吐消解對手攻擊……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他天馬行空的想法,並沒有實際修行之法。
雖然沒有現成的修行指引,顧重山還是從中得到了很多啟發,更明白了一個道理,煉氣之道沒有固定的路子,重要的,是看自己如何去運用這些潛藏在身體裡的力量,如何把自身優勢發揮到極致!
……
顧重山是個非常善於從別人經驗中得到感悟的人……當他從南嶽廟離開那天,並沒有帶走兵輯閣任何一本完全成熟的功法拳譜劍招,而是請守閣老人幫他摘抄了無數卷前人天馬行空的修行中極不成熟的心得。
一隻乾坤袋塞得滿滿當當,幸虧周烈掌門送了他一隻全新的,否則他也只能用背後那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書箱來背。
不過那些用凝氣紙加上凝氣筆抄錄的光卷不怕遺失,上面都有帶有顧重山自身精血氣息的禁制,外人一旦接觸,立馬就會散化為靈氣,什麼都看不到。
他也沒有直奔西蜀山,進入大蜀邊界,立馬掉頭北上,直奔家鄉青戶縣而去。
已然離家大半年,他想回去打聽父母及姜先生的屍骨下落,將來見到鈴鐺,至少也有個交代。
山上待了大半年,鈴鐺也成熟了不少吧!
想來接受他父親已死的訊息,不會再有什麼過不去的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