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武者近身!
這是山上仙師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也是千百年,山上山下成千上萬場生死搏殺總結出來的至理。
什麼叫近身,多近才算近?
嚴格來說,就是法道修行者能夠反應躲避武者攻擊範圍。
但凡武者進入這種範圍,哪怕雙方有境界上的差距,法道修行者也註定會因此吃虧。
術法發動需要時間和空間。
薩日河反應已經算得上夠快,況且他修行法道的同時,也刻意修行過武道,體魄同樣不差。
比起顧重山衝刺速度,還是差了不少。
當他的劍剛剛揮出,顧重山手上的棍子已經戳中他的後心。
嗤!
三寸鋒芒輕易穿透氣甲防護。
薩日河飛了起來,向前急衝,反手揮出的劍氣如同一道白色匹練,結結實實斬中背後來襲的顧重山,將他直接砸向大地,劍氣也在空中砰然消散。
“小顧——”
陶然一個術法閃移,來到一片狼藉的大坑前,只見顧重山顫顫巍巍從坑底爬起,身上石塊和一些泛著金屬光澤的碎塊簌簌下落,滿身是血。
他居然還能衝她微笑,“沒事,就是你哥給的符甲毀了。”
薩日河懸停半空,死死盯著地面,目光中充滿殺氣。
他背後不知何時長出了兩條飛翼,翼展一丈,不斷有血,從兩翼滴落。
顧重山也盯著他,微微搖頭,“可惜了,劍鋒要是再長些……”
高陽道:“蒼鸞是他靈契獸,如同靈契武器,兩者相通的不止心神,身體也可以隨時融合。”
陶然摸出一粒療傷丹藥,塞進顧重山嘴裡,身周漂浮起橫七豎八的紅色絲線,絲線上靈光流轉,串連著幾件品相不俗的法寶,構成一副極其古怪的陣圖。
薩日河嘆著氣。
“陶二先生的閨女就是不一樣,別人終其一生難得的仙家法寶,你一個人就有幾件,真是人比人得死。”
他伸手將傘捉回手中,長劍喀嚓插回傘柄,手腕一擰,錚的一響,傘端彈出一把湛藍短刃。
“薩家也不差,至少家傳寶貝也有幾件。”
他的身體,也在說話間,兩翼一收,直接俯衝而下,傘尖直指高陽。
高陽面色一變,手指掐訣,丹爐法相急劇收縮,幾乎緊貼面板,金色文字如同在面板上流轉,腳下不停,高速後退,摸出一枚紫色丹藥砸向地面。
轟然一聲,炸出一團紫色煙霧。
驟然生出一個漩渦,吸走煙霧,只見那把黑色大傘不停旋轉,卻看不見後面的人。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陶然身前閃現出一道劍光,數條紅線鏗然而斷,劍光去勢不減,周邊法寶閃電般向劍光撞來,卻已難阻劍光斬向陶然胸口。
一條結實有力的胳膊緊緊摟住了她的纖腰,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扯離了原地。
黑光一閃。
顧重山手上的棍子敲中緊追不捨的飛劍,兩人被強大反彈力拋了起來,撞向身後那排大樹。
同時,陶然祭出的法寶也撞上了飛劍,被其中一件法寶成功擊碎。
薩日河恨得牙癢癢,無可奈何。
他手上這把傘確實品質不輸陶然身上那些高階法寶,傘柄裡的劍,傘裡那些破氣銀針則屬後配,很難與高階法寶相抗衡。
若非他境界遠高於對方,就連斬斷那些紅線也不可能。
……
千鳥山莊地底。
一間乾燥整潔,明亮如晝的石室內。
有人跳腳大罵:“蠢貨,蠢貨,堂堂一個築基期,竟然被五個煉氣期耍得團團轉,毫無作為,我薩家傳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另一人呵呵道:“罵得再厲害,你那寶貝兒子也趕不上小河半點,勸你就別在這兒跳腳了,我一個人控制陣樞,你還是出去幫幫小河,儘快解決麻煩,幾日後,玉籙山、神霄城必然派人前來,你我還得加緊吸收,爭取在真正強敵到來前,儘量把道樹提升到生長圓滿階段。”
那人哼哼不已,“到時候真人會親自降臨,再有這座幽冥血海相助,來多少死多不,哪用得上咱哥倆。”
“話是這麼說,真幹起來,真人還顧得上你我?提高一分是一分,別最後大事成了,你我沒命享受。”
……
莊生、陶謝擺脫薩日河視線,躥去了山莊另一個方向。
莊生不斷斬落樹上人繭,只是黑色觸鬚和滿天飛的甲蟲實在討厭,進展遠不如顧重山那麼迅速。
“陶老弟你這煉氣圓滿有點不行啊!我都斬下來三十多個,你才弄下來十個不到。”
莊生手上忙活,嘴上也沒閒著。
陶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背後揹著許靜泊,行動肯定不如莊生迅速,再加上他主修符道,殺力本不如劍修。
背後的許靜泊已經恢復了一些,慢慢睜開眼,目中露出疲憊。
“盡其所能就好,那位兄臺是誰?出劍犀利,術法運用行雲流水,挺不簡單。”他一睜眼,就注意到了劍光包裹的莊生。
陶謝趕緊又往他嘴裡餵了兩枚丹藥。
“他就是跟小顧和高師住一起那個整天酗酒的傢伙,以前還真沒發現他竟有如此本事。”
“他就是莊生啊!”
許靜泊喃喃唸叨了一句,說道:“不愧是楚國最有修行潛力的十大青年之一,親眼得見,實屬幸事。”
“敢情這傢伙還這麼有名。”
陶謝相信許靜泊不會說謊,而且他與南雁關係曖昧,多多少少能從情人嘴裡知道些楚國那邊的情況。
“放我下來……”
許靜泊突然喊道,陶謝心裡咯噔一聲,身子一僵,直直看著前方。
莊生也停下,細小飛劍懸停眉心,長劍斜指地面。
在三人止步剎那,兩道身影自林間緩步走出,一黑一白,身材修長,樹林分割稀淡的月光下,面色顯得蒼白,身上氣機充沛至極,卻感受不到活人的生機。
“神霄城三大家的接班人都會成為我薩家前進路上的踏腳石,你們……還是乖乖做幽冥血海的養分!興許還能苟殘喘好幾年。”
白衣人喀嚓喀嚓,緩步向前,兩手背在身後。
莊生忽然說道:“他們不是活人,是傀儡,別跟他們糾纏。”
“好眼力。”
聲音從黑衣人那邊傳來,嗓音語調卻和白衣人一模一樣。
許靜泊已經下地,一手搭在陶謝肩膀上,“原來是鬼影之手薩鎮松前輩。”
“有點見識,不愧是玉籙山最看好的晚輩之一,很可惜,你不會有將來了。”
白衣人身形一晃,原地消失,再見時,已經到了許靜泊面前,發出陰森森的笑聲,掄起手臂。
一拳遞出。
許靜泊雙手結印,飄然後退,一道雷光在兩人拉出。
噼啪聲中,白衣人全身銀蛇閃爍,行動自如,一步跨出,縮拳橫肘一撞,便將陶謝祭出的一尊金甲神人擊得蹬蹬倒退,靈光消散,揮下的鐵鞭尚未落到白衣人頭頂,便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