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殺你。”

飛龍雙刀相擊。

一道閃電宛然長槍,直接刺向高陽的臉。

顧重山擋在前面,也只生出了一個閃避的念頭。

閃電掠過肩膀,火辣辣的疼。

境界差距擺在那兒,偷襲成功只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罷了。

高陽腦袋一縮,完全藏在顧重山身後,突然在他背後大力一推。

“殺了他。”

顧重山連人帶劍,如被大力丟擲的石頭向著飛龍砸去。

飛龍站在那裡,看著疾衝過來的那道身影,面無表情。

嗤的一聲輕響。

莊生的飛劍,悄無聲息地刺進飛龍的後心,從心口上穿了出來,鮮血飛濺,灑落在他自己眼前。

他卻無動於衷。

彎刀掄起,一刀劈下。

身在半空的顧重山避無可避,眼看便要被一刀劈開。

一道無形的力量突然握住了他的足踝,將他扯了回去,刀尖貼著頭皮劃過,斷髮飛揚,髮髻散開。

“高陽,你他娘渾蛋。”

腳踏實力的顧重山心有餘悸,破口大罵。

無論誰被人當做武器扔出去心裡高興才怪,哪怕只是做做樣子,當次誘餌。

但也不得不承認,高陽對戰局的敏銳捕捉的確相當高明。

至少莊生的飛劍準確命中了目標。

他抬頭,眼睛眯了起來。

突然拉起喋喋不休的顧重山,瞬間跳躍。

又一道閃電劈在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

大地轟然裂開,積雪夾雜著泥濘碎石到處飛舞,遮蔽了視線。

附近的匪徒受到波及,倒下一片。

剩下的匪徒也感到了恐慌,放棄了進攻,紛紛向遠處逃去。

“保護小姐。”

莊生大喊,長劍無風自擺,嗡嗡作響。

霎時間劍影幢幢。

每道劍影后面彷彿有仙人持握,四散逸出,有快有慢,或高或低,結成一座劍陣,將飛龍圍在中間。

“他靈智在慢慢喪失,不怕痛,普通手段很難殺死。”

說話的是高陽。

莊生看都沒看這個方向一眼,彷彿故意迴避視線接觸。

“別光站著說話不腰疼,拿點實際出來。”

飛龍的兩把彎刀揮舞得虎虎生風。

長長的鐵鏈覆蓋三丈範圍,再加上刀罡卷出的凌厲旋風,很難接近他五六丈以內。

哪怕莊生的飛劍,好幾次嘗試進攻,都被直接彈回。

劍陣裡的劍影也以風雷水火數種不同屬性攻擊,依然有去無回,不是被旋風刀罡打散,便是原路彈返,反倒把莊生搞得手忙腳亂。

不止如此。

飛龍也不樁子,站在原地捱打。

他眼睛裡面好像認準了高陽,不停追逐,大有一種不把他大卸八塊誓不罷休的意思。

顧重山當然不會再當擋箭牌,跑去了高陽相反的方向。

高陽相對沉著,這個人一貫如此,似乎沒有太多事情能讓他緊張。

他將飛龍越引越遠。

遠離人群,也遠離了飛龍吞噬養分的機會。

顧重山雖然在高陽的反方向,卻也保持著一定距離。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這個身上處處是神秘的少年也產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信任是一種羈絆。

莊生也沒離遠,始終在飛龍左右七八丈距離。

這種距離能保持最佳攻擊態勢。

“他已經開始衰弱。”

“莊生,用你的劍術,襲擾左路。”

“重山,找準時機,切近他。”

高陽果斷而簡短地下達命令。

莊生的劍陣立馬動了起來,數種術法同時發動。

轟鳴聲不絕。

雷電,疾風,火焰……與飛旋的刀罡不斷碰撞,氣機激盪,四下飄散。

一棵棵樹木相繼倒下,積雪飛揚,樹枝碎屑四濺,看不清人影。

“就是現在——”

顧重山終於看見了刀光中的空隙。

一步踏出,身形似箭,瞬間穿過刀光,一劍刺出,電光閃過,旋即風雷轟鳴。

五雷.閃。

南嶽廟秘劍中殺力最大的劍招。

這也是武道修士透過千百年不斷嘗試,以純粹真元,模仿法道五行創造出來的最強劍意之一。

一劍透體。

莊生張大了嘴,想叫聲好,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高陽嘴角揚起笑意。

飛龍眼睛通紅,臉上還保持著獰猙的笑容,卻已完全凍結。

一截劍尖從他心口露了出來,血珠順著劍尖滴落。

雪地、滴血,豔若桃花朵朵。

……

劍尖還在滴血。

飛龍身上的黑色符紋已經淡了,臉上的血肉也在肉眼可見的枯萎。

生機正從他體內不斷流逝,彷彿被那把插進身體的利劍吸走。

此時他腦子也變得無比清醒,從身上流逝的不止生機,讓他沉浸殺戮快感的咒印也在消失。

當快感抽離,剩下的就只有令人顫慄的恐懼。

當他倒下去的時候,居然還留著一口氣。

他努力抬起頭,看著顧重山,眼神中充滿羨慕。

“你運氣……真好,不受……左右……”

然後,他腦袋落回了雪地。

顧重山忽然覺得這個人很可憐。

他很憐憫這些至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的人,他知道這人一定死不瞑目。

天氣寒冷。

血,很快凍結。

顧重山想說什麼,高陽卻在嘴唇前豎起了食指。

莊生走了過來,冷冷瞧著地上屍體。

“他是誰?你們怎麼在這裡?”

顧重山正想開口,突然感覺有人在背後扯衣角。

高陽打了個哈哈:“莊生兄,好久不見。”

莊生這才抬起頭打量著兩人,下巴揚得很高,總感覺他是用下巴指人。

“你不是二郎堂會煉丹的小高郎中?”

“都見過多少次面,莊生兄還這麼問,是不是腦子有點不夠用。”

莊生瞳孔驟縮,雪白劍氣爬出衣袖。

高陽理都不理他,拉起顧重山轉身便走。

……

車隊那邊已經停止了戰鬥。

剛剛躲起來的車把式、腳伕、隨行丫鬟僕役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有的幫著護衛們包紮傷口,有的收揀自己人屍體,有的正修理著損壞的車輛……

受傷不太嚴重的護衛正緊張觀察著四周,生怕再冒出來第二撥山匪。

直到見莊生回來,大夥兒才鬆了一口氣。

車隊中最豪華的牙駱馬車,門吱呀一聲推開,門簾後走下來一名錦衣華服年輕女子。

很有氣質,也很漂亮的女子。

就是頭上的裝飾和臉上的脂粉妝容掩蓋了她原本的模樣。

從她臉上驚訝的表情不難看出,她也認識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