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ad突然迴歸

江題不愛聊自己的原生家庭,這幾乎是eog隊內的公知,看得出來這孩子和家裡的關係並不和諧。

但老實說,這在電競圈可太常見了,哪個選手在選擇從事這行職業時沒被家裡□□過,那簡直要謝天謝地跪拜觀音。

從電競這個行業誕生之初至今,人們對它的主觀偏見和社會偏見就從沒少過一星半點兒。

況且,江題出身在一個社會地位優越的知識分子家庭。

很難想象一對高知父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中學肄業跑去職業打遊戲,這聽上去甚至像異端。

江題的隊友們很快替江題中止了這個話題。

江題心情不爽,往自己高腳杯裡倒了杯酒。

然而等他給貓貓餵了只小魚乾兒的功夫,一抬頭,高腳杯裡的酒莫名變成了乳白色的牛奶。

江題定定地盯著牛奶,幾秒鐘後,他看向身邊的陳頁,“善良”的眼神像是要當場把這個男人幹翻。

陳頁:“……”

大狗比,你也有今天。

“江題。”

陳頁靜靜站了兩秒,倏地靠近江題。

走著走著,江題縮了下脖子。

***

婚宴結束已是傍晚時分,一行人往停車場而去。

江題:“……”

本來他是要和陳頁碰杯的,結果看見陳頁杯裡的牛奶,臉色一黑,說道:“不能喝去狗那桌。”

溫度很燙,江題的耳朵本能地泛起一陣紅,不過他本人並不知道。

“江題。”

雖然酒量好,不太看得出有醉酒的跡象,但他那雙慣來邪痞的桃花眼,此時尾部泛紅,眸波沉靜。

等陳頁給自己滿上第二杯牛奶時,今天的新郎官兒來了。

本來沒什麼,忍到上車就有暖氣吹了。

陳頁:“……”

陳頁還嫌不夠,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在他脖子上紮了個奇醜無比的圈圈。

陳頁為少年戴圍巾,指腹不小心擦過他細嫩的面板。

“為什麼來打電競?”陳頁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

天冷風大,他沒戴圍巾,外套也穿得薄。

“小朋友,你沒有良心。”

江題曲了曲手指,想取下來。

陳頁為了不被趕去狗桌,在宴席上喝了很多酒。

隊友們停下腳步等他們。

話還沒說完,叮啷的玻璃交撞聲響起,只見江題和沈墜碰了個酒杯,竟都挺愉快。

陳頁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捻住江題的外套拉鍊,往上提到頂部。

可這時,走在他身邊的人忽然停下腳步。

陳頁扭頭看向宴廳角落,那裡居然真有一桌狗子,表情瞬間滄桑化……

江題抿了抿唇,回答說:“為了賺錢。”

少年脖頸修長,面板冷白,方才暴露在空氣中,被風吹得泛紅,這下終於被安全地掩住了。

江題也停下步子:“幹嘛?”

沈墜和陳頁關係好,自然第一桌就直奔他而來。

江題:“……”

居然比平時更像個人了。

陳頁失笑:“不是,你聽我說,我們家ad他……”

陳頁並非要多管這有的沒的,只是晚上回去還有會議要參加,孩子還小,喝酒容易倒。

“?”

江題把臉撇開,嘴角快速翹了下。

但他太懶,嫌麻煩,最後壓了壓懨懨的眼皮子,還是隨便陳頁為所欲為去了。

江題將不知何時給自己滿上的酒精一飲而盡,末了指著某個方向貼心道:“隊長,狗桌在那邊。”

為了安撫小朋友,他也將自己杯裡的酒換成牛奶。

江題本能後退兩步。

江題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一邊舉杯喝奶。

然後,兩杯相碰,陳頁帶頭喝盡。

隊友們同時回頭,一個個表情愕然。

這孩子太直白了。

以往他們被問到這個問題,都得應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地說一句:為了熱愛,為了夢想,為了給電競正名。

其實賺錢,也是他們主要的目的。

不差錢的殉道者除外,比如他們富二代出身,一出孃胎就身價好幾個億的隊長。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行看似光鮮亮麗,但真不好賺錢。

大眾只看到了站在雲端的那幾位頭部選手賺得盆滿缽滿,殊不知大部分都是拿命玩的理想國賭徒。

然後血本無歸,寥寥散場,最後該轉行的轉行,該進廠擰螺絲的進廠擰螺絲。

江題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誰知江題又道:“除了打遊戲,我也不會別的了。”

眾人:“……”

今日份的江小題過於實誠了。

這講的不正是他們這群年少輟學啥也不會的網癮老油條的心聲嗎?

但問題是,按江家這家庭條件,怎會差錢?

陳頁定定地凝著江題稚氣未脫但平靜冷漠的臉,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別人不清楚,但他知道,這小少爺從小家庭離異,父母各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

然後,小少爺從此輪為了一個多餘的……

算不上累贅。

但至少陳頁以前上學的時候就知道,他的英語老師,也就是江題母親,時常把江題送到前夫家裡。

隔不了多久,前夫又會把江題送回來。

江題那時候比現在還小,眼睛生得漂亮,可惜好像從來沒有過光。

很難不說,這孩子之所以性格孤僻,沒有生長環境的罪因。

陳頁被風一吹,只覺喉嚨發緊。

他給江題戴上兜帽,說:“嗯,那就好好打,爭取早日成為有錢人,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江題聽到“迎娶白富美”五個字,眼皮子動了動。

狗比!

***

一行人回到基地,天已經黑了。

一入門,大家就感覺怪怪的。

春季賽在即,按照計劃,今晚總監和教練會給他們開個動員會。

所以理論上,基地會很熱鬧的。

萬萬沒想到,又冷又安靜,狗來了都得穿件貂。

“什麼情況?人呢?”趙北南大喊道。

這話剛喊完,樓梯處響起一個腳步聲。

不多時,一箇中等身材的寸頭男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所有人愣住。

time:“花玄?你出、啊不是,你回來了?”

花玄手上拎著個酒瓶子,比吃了席回來的他們喝得還要醉,身體歪歪扭扭地靠著樓梯欄杆。

也不說話,掃了大家一眼。

接著,視線直射正在玄關拖鞋,然後自然而然走到陳頁身邊,然後又被陳頁自然而然摘了兜帽和圍巾的江題。

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陰鷙。

現場氣氛頓時變得尷尬。

趙北南以前是花玄的輔助,自然最能理解他的感受,連忙上前摟住他胳膊,安撫道:“額兄弟,回來也不提前和我們說一聲,走,哥們兒陪你吹幾瓶去。”

花玄卻推開他,目光直逼陳頁,語氣咄咄逼人:“我聽說,這崽種是你推薦進來的?”

眾人聞言,眉頭全都皺了一下。

陳頁扭頭瞥向江題,發現這孩子正在悠哉悠哉地嚼口香糖,一點也沒有炸毛的跡象。

挺好,挺乖。

希望能多保持幾秒鐘。

陳頁收回眼神,回答花玄:“嗯,我推薦的。”

花玄笑了。

不甘和怨憤席捲了他的理智。

他拎著酒瓶子走上前,一把揪住陳頁的領子,目眥欲裂:“我給你打了六年ad,你就這麼對我?”

“陳頁,你他媽良心被狗吃了嗎?”

眼見花玄即將失控,隊友們臉色大變,紛紛上前阻止。

花玄大鬧:“別攔我,我就想和這新來的比劃比劃,他算個幾把,也配坐我的位置?”

“哥,有話好好說。”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事兒不怪頁哥。”

“動手就過分了啊,花玄你他媽冷靜點兒。”

場面一片混亂,但江題的視線被擋住了。

陳頁擋在他和花玄之間,他看到陳頁筆直寬厚的肩膀,和……左耳後的一顆痣。

江題把手插進兜裡,垂了垂眼睫,舌頭捲了卷口香糖。

“怎麼樣才算配?”

少年的嗓音清澈,但冷冷的。

客廳一下安靜了。

花玄推開保護江題的所有人,盯著江題,冷笑:“我還沒解約呢,戰隊頂多算是把我下了首發,所以……

“我就坐在替補席上看著你,看你能堅持幾場。”

說完,花玄拍了拍衣服,而後不屑地轉身上樓。

客廳安靜如雞,氣氛低迷。

江題困了,也提步上樓。

陳頁卻拉了拉他的手臂,說:“我讓阿姨做解酒湯,都喝完湯再回屋。”

“我沒醉。”

“沒醉也喝,不然睡覺難受。”

解酒湯這東西,隊友們也表示不想喝。

陳頁皺眉,一字千斤地砸在所有人腦門上:“誰不喝誰明天去狗那桌打遊戲。”

江題:“……”

隊友們:“……”

***

花玄突然迴歸,打亂了戰隊的很多計劃,賽事動員會直接取消。

因為花玄的合約糾紛,加上和內部矛盾,一隊幾乎是在一團亂麻中迎接春季賽的。

而江題,也迎來了被網暴的巔峰。

那段時間,他收到成千上萬條私信辱罵,甚至還有往基地送花圈送遺照的。

不過江題沒見到那些東西,都讓陳頁和教練截下了。

春季賽開幕前一天,聯盟派人來eog錄製賽前採訪。

按照要求,每個選手得穿隊服出鏡。

但江題放在訓練椅上的隊服被一條杜賓犬給咬爛了,杜賓犬是花玄養的。

花玄看見後,不痛不癢地說道:“騷凹瑞,隊服而已,基地裡多的是,我找人拿套新的給你就好了。”

隊友們的臉色比江題的還難看。

隊服的確多的是,但首發隊員的隊服和普通隊服不一樣。

首發隊員的隊服是戰隊為他們專屬定製的,每套的領口都會用金線刺上隊員的名字。

雖然他們現在只是穿去接受一個小小的採訪,但採訪影片一經發布,少不得有網友拿放大鏡發作這件事。

諸如——

ther在戰隊不如花玄受重視。

連隊服都不給他定製,肯定只是待定人員。

eog隊內排擠新ad。

隊友們惱怒花玄做的事,但礙於這麼久的隊友情,也不好發作。

趙北南嘆了口氣,親自給江題拿了套普通的隊服,說:“沒別的辦法了江小題,只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江題倒無所謂。

他把隊服拉鍊拉到頂,冷冰冰地看了花玄一眼。

“你放心,戰隊接下來給我定做的隊服,我會一直焊在身上。我要是讓你穿隊服上場一天,就算我輸。”

訓練室裡驟然靜默,落針可聞。

花玄臉色難看,眼神愕然地瞪著江題。

笑死,這個一年被賣兩次、轉戰三個戰隊的菜逼,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說出如此張狂的話的?

江題輕飄飄地放完狠話,就去隔壁會議室接受採訪了。

前一個是陳頁。

他和陳頁在門口撞了個滿懷。

陳頁扶住他的肩膀,看了眼他的隊服,覺得怪怪的。

“你的隊服呢?”

“殉職了。”

“?”

然後,陳頁看見花玄從訓練室裡臉色不善地走了出來。

他雖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能猜到肯定和那個人有關。

陳頁皺了皺眉,靜默了兩秒鐘。

而後,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在江題的衣服拉鍊上,一拉到底部。

江題表情微變:“你幹啊?”

“脫了。”

陳頁幾乎是用指揮和命令的語氣。

江題抿了抿唇,雖然不爽,但還是聽話照做。

只是令他沒想到,下一刻,陳頁也把自己的隊服脫了下來。

然後,披在江題肩頭,手把手為他穿上。

頃刻間,所有人震然。

“臥槽?”

“頁哥。”

“隊長!”

花玄的臉色陰沉至極,眼睛裡幾乎迸射出憎恨的精光。

“陳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