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車上，李銘在後排對姚安康諄諄教導，錢進則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在心裡琢磨。
錢進自已心裡清楚，他在數學方面的天賦不錯，但也只是和一般人比，這次省隊裡有不少妖孽級別的傢伙！
比如後排的姚安康就是一個，別看他一副智商不足的白痴像，在數學方面，姚安康有著恐怖的天分！
在參加選拔的二十個人中，單論數學方面天生稟賦，恐怕這個圓滾滾的胖子能排第一！
這次的選拔有十個名額，論水平，錢進大概也就在十名左右，有機會，但也很危險！
對於臨時安排進來的李銘，錢進自然是抱著敵意的！
雖然平日裡和李銘相處不多，兩人不怎麼熟悉，不過畢竟都是附中高三的學霸，彼此都認識對方。
而且，對於年級中各班級的學霸，錢進基本都從側面瞭解過。
他知道李銘的數學成績不錯，但是絕不是那種妖孽級別的。論水平應該都比不上自已，就更不用說姚安康那個胖子了！
雖然不知道這次，老師為什麼會安排這樣一個從沒在省隊訓練過的人參加選拔，但是在心底，錢進認為李銘不過是來湊個熱鬧的。
大概是為了在比賽裡混個二三等獎，將來進了大學簡歷好看而已，應該不會對自已構成威脅。
至於李銘說的什麼解決了疙瘩八核猜想，為國際數學界做了貢獻，錢進自然不會信以為真。
……
教委距離金大附中不算太遠，但都是市區的道路，紅綠燈較多，中巴車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市教委。
門衛早早接到了通知，引導車子停進了院子的車位。
李銘三人跟著副校長和老高進了教委大樓，來到了三樓一間大會議室裡。
幾人進門時，會議室中已經坐了不少人了。
其中學生有十幾個，另外還有各校的帶隊老師。
各校老師和校領導的座位在前兩排，桌子上有銘牌，學生則坐在後邊幾排。
因為多數人都穿著本校校服，所以比較好分辨。一個學校的基本都湊在一起，看起來涇渭分明。
個別學生可能小學或者初中是同學，要麼就是在省集訓隊混的熟了，彼此之間打著招呼。
除了本校的，會議室裡的人李銘全都不認識。
打量了一番，乾脆拉著姚安康坐到了角落的位置，打算繼續給大頭洗洗腦，也算是在無聊的會議期間找點兒樂趣。
錢進也坐在角落，不過沒跟兩人一排，而是坐在了兩人前排，後腦勺對著姚安康，默默地端詳著周圍的學生。
金大附中是省內高中的頭把交椅，老師和校領導的座位自然在前排正中。
附中副校長的座位在正對主席臺的第一排位置，不過這會兒他正和某位教委領導在窗邊閒談，看兩人笑容滿面的樣子，應該聊得不錯。
高富麟的位子在副校長旁邊，估計可能是心情不爽，這會兒老高正黑著一張臉，正襟危坐，看錶情好像誰欠了他千八百吊似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周圍有其他學校老師過來打招呼的，老高也只是板著臉點點頭。
不一會兒，會議室門外又走進來一行四人。
其中兩人穿著西裝，看起來應該是哪個學校的老師，另外兩個是靚麗的女生，穿著校服跟在後邊，應該是來參加選拔的學生。
打頭一人進到會議室後環顧了一週，隨後邁步朝窗邊站著的金大附中副校長和教委領導身邊走去，笑著打了招呼，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這個小圈子，跟兩人聊了起來。
另一位穿西裝的則沒有過去湊熱鬧，站在門口打量四周，忽然眼睛一亮，朝身後的兩名學生擺了擺手，然後自已抬腿朝坐在前排的高富麟走了過去。
兩名校服美女則在後排學生的位置找地方坐了下來。
美女嘛，自然吸引眼球，走到哪裡都容易引起圍觀。
再加上來參賽的學生大多數是男生，又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荷爾蒙旺盛的時候。
看到兩位校服潘西走過來落座，剛才還在嘁嘁喳喳交頭接耳的一群學生，全都停下了閒聊看了過來。
李銘偏頭看了一眼，低聲問姚安康：“大頭，剛才進來的那倆西裝大叔和這倆美妞是哪個學校的？”
姚安康也探頭看去，然後轉頭對李銘說道：“是金陵一中的，帶隊領導我不認識，那個老師好像姓劉。兩個學生叫雲田和雲夢，她倆是姐妹倆，數學成績挺好的！”
李銘嘖嘖了兩聲，勾住姚安康的脖子：“大頭，我看過了，這倆美女就適合你，雖然人長得漂亮，但眉眼端莊，絕不是蛇蠍心腸，你不用擔心她倆把你賣到黑煤窯。跟哥說，你喜歡哪一個？”
“呃……都行！”聽到李銘的調侃，姚安康的圓臉微微紅了一下。
“臥槽，老姚，你還真是不挑！”李銘白了姚安康一眼，“喜歡就勇敢表白啊，你數學成績這麼牛掰，要是再能找個數學厲害的媳婦兒，將來的孩子不得成數學家啊！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兒子將來大名就叫姚雲，字不要拌！號馬踢你！”
“呵呵！這不好吧！”姚安康害羞的低下了頭，隨即想到了什麼，朝李銘小聲問道，“不要拌什麼意思？”
“臥槽，你是不是看書看傻了？平時都不看電影的麼？007聽過沒？啥？沒聽說過，聽哥跟你細嘮嘮噢……”
前排的錢進聽著後面兩人的對話，臉上的肌肉抖啊抖……
……
金陵一中是蘇省內教學成績僅次於金大附中的存在，前兩年剛換了年輕的校長。
這兩年，在新校長的帶領下，金陵一中大力推廣教改，積極和一些國內外著名高中交流，追趕的勢頭很猛。
雖說在高考成績上和老牌的金大附中還有一線差距，但在新的教學模式探索方面走在了前面。
這次的數學奧賽省內集訓，金陵一中的雲田雲夢姐妹倆全都進了省隊，尤其是妹妹雲夢，今年只有高二，但是在數學方面的天賦比大一歲的姐姐更勝三分，在隊內僅僅只是被姚安康壓了一頭。
而姐姐雲田天賦稍弱，當然這裡說的稍弱也只是和妹妹或者姚安康這種妖孽相比，如果在省隊內部排名的話也是穩穩站在前五，甚至有爭取前三的實力。
而金大附中這邊，姚安康自然是穩坐蘇省集訓隊的頭把交椅！
不過另一名選手錢進相比之下則要遜色不少。
綜合來看，這次的隊內實力，反而是金陵一中隱隱佔優，有那麼一絲壓下金大附中的苗頭。
剛才，在會議室一角的窗邊，金大附中的副校長和教委領導相談甚歡，其他學校的帶隊校領導大多數也只是去打個招呼，隨後就回到自已的座位上就坐。
事實上，這種情況就是由金大附中在金陵，乃至整個蘇省教育界的江湖地位所決定的！
沒看其他學校的校領導最多就是上去打個照面，寒暄兩句嘛？
也就只有金大附中有這個本錢，能夠讓教委領導笑臉相陪！
而作為金大附中最強有力對手的金陵一中，他們的的帶隊校領導進門之後，也加入了進去，跟教委領導和金大附中的帶隊校長談笑風生，其中隱隱透出的含義也有些耐人尋味！
而跟著進來的另一位西裝男，就是金陵一中的帶隊老師，名叫劉文進，今年四十出頭，是一中的數學教研組長，連續幾年帶著金陵一中的學生參加奧賽選拔。
當後排的李銘正在給姚安康洗腦的時候，劉文進來到了前排老師的座位處，坐在了和高富麟隔一個位置的座位上。
最近幾年，一中和金大附中兩校之間的數學水平相差彷彿，每年的奧賽選拔，兩者的競爭都十分激烈！
本來，今年劉文進發掘出了高二的數學天才雲夢，一番悉心培養之下，打算在省內的奧賽隊員選拔中一鳴驚人！
沒成想，附中出了姚安康這麼個怪胎，看著笨笨的樣子，數學天賦卻高得離譜，堪堪將雲夢壓了下去。
好在附中的另一個隊員成績一般，在省隊內也就是中游水平。
而除了附中和一中之外，多數學校只有一人入選，看遍全省，也就只有姑蘇中學也是兩人入選省隊，不過姑蘇中學這一屆的兩人成績都不算拔尖，和金陵的兩所高中拉開了不小的差距。
按照劉文進的想法，是要確保這次國家集訓隊的選拔，自已的兩個學生能位居前列，雙雙入選！
拿到這個成績其實問題不大，不過劉文進的野心可不止於此！
要是雲夢能在選拔賽上超常發揮，勝過姚安康，而附中的錢進能夠跌出前十，落選集訓名單，那這次的數學奧賽選拔上，金陵一中就能大獲全勝！
在眼下金陵一中緊盯著金大附中，全方位奮起直追的當口，如果能做到這一點，自已今後的發展必然一帆風順！
兼著教導處副主任的自已，說不定有機會扶正，甚至再過兩年，副校長的位子也能想一想！
結果，在昨天下午，劉文進接到領導通知，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教委這邊直接安排，金大附中臨時增加了一名學生參加這次奧賽選拔。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附中那裡轉學過去的什麼天才，又或者是隱藏的秘密武器，把他嚇了一跳，以為這次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
哪知道，後來透過側面打聽，似乎這名學生只是因為父親還是母親立了功，上面打算拿出一個保送名額給這個學生而已。
根據他打聽的小道訊息，如果單論數學成績，這名後門進補的學生應該只能算是中上，應付高考自然不在話下，但對於數學奧賽來說則肯定是存在不足，估摸著和省隊的一干隊員相比大概是墊底水平！
找了教委好幾個相熟的人員，得到的訊息大同小異，到了此時劉文進才算是放下心來！
畢竟，一中的雲田雲夢姐妹倆成績排在前面，就算新來的學生要佔去一個名額，只要排名靠後，也影響不到一中的兩人嘛！
雖然省內各高中對教委安排後門選手的這個做法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不爽的居多。畢竟名額有限，別校多上去一個，自已的學生就少一分機會。
而且聽說省隊的帶隊教練姜軍和部分市教委領導對此事也頗有微詞，臨時決定把在金大附中舉行的考試改在金陵一中，就是這種情緒的證明！
據劉文進打聽的訊息，現在蘇省教委正在和帝都爭取多給蘇省一個名額！
理由也是名正言順：
既然帝都教育部門安排下來了這項任務，那就把這名學生加在名單裡，然後給蘇省11個名額，既完成了任務，又不會擠佔原有學生的機會，這樣才算公平嘛！
倘若這個名額真能討來，下邊各校自然也就沒了意見。
不過帝都那邊好像還沒鬆口，沒準兒是想等成績出來再說？
劉文進分析，帝都那裡估計還指望著，萬一這個後門考生成績能排進前十呢？那樣的話，不就既能省下這個名額給其他省份，還能堵住蘇省眾人的嘴了嗎！
不過在劉文進看來，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數學奧賽可不是靠臨場發揮，就能大幅度提高成績的！
沒有強悍的天賦，沒有紮實的基礎，不可能在這場嚴格的省內選拔中拿到高分！
不過眼下的情況在劉文進看來反倒更好，反正自已的兩個學生肯定能穩穩入選，成績出來之後，不論上面給不給第11個名額，都不影響自已這次的成績！
甚至，如果金大附中的那個錢進真的超常發揮，進入前十，而那名後門考生也憑藉墊底的成績拿走了一個名額，金大附中最終入圍三人的話，這反倒會為人詬病！
畢竟不管到了什麼時候，走後門這種事情，都是被人鄙視的嘛！
在市教委這邊看來，那種情況沒準兒反而是金大附中教育工作的減分項！說不定為了補償金陵一中這邊，能給自已帶來不錯的機會呢？
劉文進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側過臉跟高富麟熱情的打著招呼：
“高主任，我聽說附中這邊除了姚安康和錢進之外，又多出來一名學生參加選拔啊？難道這個學生是附中雪藏的秘密武器，呵呵，您能不能給我透露一下啊？”
聽著劉文進的陰陽怪氣，老高黑著一張臉，坐在那裡一聲不吭。
劉文進見高富麟不理自已，也不生氣，呵呵一笑，自顧自的說道：
“得！看來高主任是不肯洩露天機啊！嘿嘿，也罷，今兒您親自帶隊來，看來咱們附中對這位秘密武器信心十足啊！希望成績出來以後，這位臨時參賽的選手能拿個高分！”
高富麟的腮幫子咬了咬，冷哼一聲，沒搭劉文進的茬兒。
高富麟不上當，劉文進也無所謂，笑眯眯的坐在那裡等待會議開始。
臨近十點，參會人員基本到齊。眾人各就各位，教委領導宣佈開會。
一番簡單的開場白後，話筒交到了姜軍的手裡，作為蘇省集訓隊的領隊，由他給在場人員宣讀一下這次選拔賽的各項規定。
姜軍坐在主席臺側面，接過話筒後，先是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接著掃了一眼下面坐著的師生，沉著臉緩緩說道：
“在介紹這次的選拔賽規則之前，我先強調一點！這次選拔，一定要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決不允許徇私舞弊的行為發生！我不管來參賽的選手是什麼來頭！有什麼背景！哪怕就是昨天你才解決了哥德巴赫猜想，今天也照樣要拿這次的考試成績說話！我們要選拔的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不是那些走後門的水貨！”
這句話說完，臺下不少事先透過小道訊息瞭解過“內幕”的人，目光紛紛看向金大附中的兩位老師，和三名穿著附中校服的學生身上。
姚安康不解的看著眾人的目光，偏頭小聲對李銘嘀咕道：“他怎麼知道你昨天解決了哥德巴赫猜想？難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捧哏的？”
李銘咳嗽一聲，翻了個白眼，小聲兒回到：“不，你才是捧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