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飛嚇得不輕,沒來得及躲開,那小女孩就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大家如此驚奇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靈鎮派這修仙正派不讓人成婚。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女兒找上門來,這是頭一回。

子澈和許淮此時趕到,許淮驚喜地喊道:“離朱,你怎麼在這裡?”

翰飛這時反應倒快,只想掙開小女孩的雙手爬上柱子:“許淮,你快看看,這是不是你的女兒??”

許淮趕忙擺手搖頭:“不不!不是我,師叔,她就是幫我做竹葉糕的小廚娘。”

翰飛突然放棄了掙扎,有些害怕地看著她。

明德真人走過來:“離朱?你從哪裡來?為何你認他是你爹啊?”

許淮剛想提醒師父她是個啞巴,只聽離朱大聲地說:“我是朱華孃的女兒,我的爹爹是靈鎮山的翰飛。”

眾人看向翰飛,他看向離朱的眼神變得有些驚恐,突然,他自嘲地笑了起來:“沒想到我一心成仙,居然還有個女兒?!”

翰飛始終不理旁人只低著頭看離朱,他腦中的記憶,開始蔓延起來。

翰飛是靈鎮派少有的天才,其他人修煉一年,他只需一兩月,所以除妖的機會也很多,可以稱得上是見多識廣、實戰經驗很是豐富,江湖上有些人記混了他的名字傳他是除妖悍匪。

那是十二年前,翰飛奉命下山去皮羅國除完妖,回程途中經過一鎮名喚 簡城。

那時他也算走過一些國土,卻認為這簡城透露著不一般。不僅因為這裡的生活透露著簡單,面鋪子僅一家,酒肆一家,豆腐店一家,米糧店一家…外來戶就算來此也是入鄉隨俗,另謀他行。

更是因為他原本引以為傲的識妖本事,犯的差錯是一個接著一個。

他牽著靈馬,走在街上,雖不殺妖,但心中一遍遍地暗中認妖識魔。

那豆腐娘子他第一遍看的是葛根山精,後來發現是金玉之精,鹿妖還是象精管酒肆,米糧鋪子裡的是人,一代妖神開了金行,杜鵑花妖坐在酒樓…總之這裡真是應有盡有。

突然,前面人頭攢動,他向人打聽,竟是一個賣竹葉糕的婦人正在教訓一個肥頭大耳的壯小夥子,他好奇地轉過頭去,才發現,那小夥子是小夥子,賣竹葉糕的婦人卻不是人,是一個母白虎妖。

只見那婦人霸道得很,人又如何敵得過妖,幾下就把小夥子打得滿地找牙,還要逼著他下跪道歉發誓…翰飛認為妖不欺人可放過,但是這樣欺人卻不可忍,於是飛身上前開啟了婦人的手。

那婦人沒有防備,身子向竹葉糕攤上摔去,不僅一攤子竹葉糕全部倒地,接連著婦人也面朝地摔了個狗吃屎。

那婦人爬起來,正要噴發怒氣,卻感受到翰飛身上的收妖之氣,她頓時嘴角抽動,眼睛噙滿了淚水,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那壯漢見狀立馬跑了,旁邊一個大爺看不下去走過來指責翰飛,“你這小夥子,怎麼幫起壞人來了,剛剛那人把我撞倒,不肯道歉還罵我老人家一把老骨頭出什麼門,這位姑娘幫我出頭,卻被他調戲,她忍無可忍才出手的!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呢…”

翰飛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思索一瞬不知如何是好,他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女子:“姑娘,我…對不起,是我沒有看清楚就…你先擦擦臉。”

那女子的眼淚更洶湧了,臉上卻很倔強,她開啟了翰飛的手帕,“滾!”轉身用手擦掉眼淚,準備把自己做生意的攤板和竹葉糕撿起來。

翰飛撿起自己還算潔白的手帕,又塞到她手裡,“給你!我幫你撿。”翰飛說完把案板扶正,又趕緊拾地上散落的竹葉糕。

女子呆了呆,終於她回過神,明白這只是個誤會,犯不著結上仇恨。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臉上的灰和眼淚,和翰飛一起撿起竹葉糕來。

兩人的動作卻都很笨拙,在撿到中間處,兩人的頭撞到了一起,他們同時感受疼痛,一起捂著額頭,一邊向後摔去,他們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對方的容顏…

那女子看呆了,眼前的翰飛竟是仙人之姿,品貌非凡,翰飛也呆呆的,眼前的婦人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哎呀!”女子先落地,身上不痛,臉上卻一片緋紅。

翰飛趕忙起身扶起女子,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子早已經原諒了他,低下頭說:“我也有錯,我不該這麼衝動…”為了緩解尷尬,她繼續整理起攤板上的竹葉糕來。

翰飛問:“我正好趕路餓了,這竹葉糕多少錢一個?”

女子卻不好意思了,她忸怩不安地說:“你先吃著看,不好吃就不要錢。”

翰飛以為自己聽錯了:“啊?不好吃不要錢??”

女子繼續點了點頭,她拿起一個竹葉糕拍了拍上面的灰,又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撥開,遞給了翰飛。

“哦,好!”翰飛小心地接過來,嚐了一口,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話不小心已經到了嘴邊,“好難吃啊…”意識到自己有些無禮,又趕忙補上,“不過吃得出來你的用心!”

女子也不見惱,噗呲一聲笑出來。兩個人就這麼面對著面,傻傻地站著。

翰飛問:“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回答:“朱華娘,你叫我華娘吧。”

翰飛不請自答:“靈鎮派弟子,翰飛。”

翰飛也不急著趕路了,他開始幫華娘忙活起來,翰飛走的路多,除妖的旅程艱苦,有時候吃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慰藉,對吃的倒是有些研究,尤其是小食糕點。

他教華娘先研磨糯米再蒸可以讓口感更細膩,教她把握火候很重要,教她加上芝麻增添豐富的口感層次…

華娘想給他縫補途中破損的衣裳,但是卻給衣服添了另一種傷…

他們肩並著肩坐在攤前聊天,他問華娘:“為什麼要來這裡賣竹葉糕?山間也很自由。”

華娘回答:“人間有一句話,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因為我貪戀這人世間的美好。”

翰飛想了想,這句話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他們像這些尋常的攤販夫妻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