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國皇宮,得知大戰告捷,大軍班師回朝的訊息,整個宮內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一陣“噠噠噠”的輕小腳步聲由遠及近,身上還穿著鎧甲的楚羈“噌”地一下站起來,急急向殿門口走去。

“阿父!”

伴隨著這聲呼喊,奶香奶香的小身影撞進楚羈懷中,帶著軟嘟嘟嬰兒肥的臉頰被堅硬的鎧甲壓出可愛的弧度。

“星星想你呀~”

小朋友奶音黏黏糊糊的,小手臂緊圈住楚羈的脖子,嫩滑的臉蛋不住蹭著許久未見的阿父的臉頰,哪怕被磨的泛出紅印子也不管。

楚羈喟嘆一聲,心裡又酸又軟,埋頭在小小的身子上猛吸了好幾口,直到鼻端全是日思夜想的奶香氣息才堪堪滿足,抱著幼崽站起身。

父子倆抱在一起,簡直密不可分,看得慕白和司命心中直冒酸氣兒。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嘆息。

罷了,為了陳國這事父子倆兩個多月沒見了,更何況接下來接手陳國他們倆可有得忙,姑且讓讓他。

“阿父,陪星星玩呀~”

幼崽小臉還埋在楚羈懷中,聲音有些悶悶的。

三個老父親的眼神立馬柔和下來,楚羈朝著另外兩人點點頭,便抱著幼崽離開。

“星星先陪阿父去洗漱好不好?”

楚羈現在是一刻也不想和幼崽分開,哪怕只是洗漱一番。

幼崽毫不猶豫地點頭,小寶寶還從來沒有離開阿父這麼久過呢,現在依戀得不行,生怕阿父在自已看不到的地方又離開了。

從開始對陳國下手,到楚羈帶兵拿下陳國,前前後後也花了八個多月,現在已是初秋了。

這時候的三個好爸爸,還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

直到又一個月後,宮中漸漸傳出了流言蜚語。

“放肆!!!”

硯臺擦著蘇公公的耳朵直直地砸向地面,殿內眾人立刻齊刷刷地趴跪下來。

“陛下息怒!”

這幾乎是慕白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甚至連桌上的御硯都砸出去了。

慕白俊美的臉鐵青,薄唇緊抿,按在桌上的手指緊緊扣著桌面,胸膛劇烈起伏。

“給朕查!那些亂嚼舌根的!一律處死!!”

“是!”

蘇公公戰戰兢兢地退下了,直到出了殿門才鬆了口氣。

實在不怪陛下發這麼大火,饒是他,聽到訊息時也是氣得上火。

竟敢說小殿下是妖邪!!實在是大膽!!!

小殿下來宮中已一年有餘,可身量容貌卻分毫未變,就連發絲都未曾增長半分,有心人瞧在眼中,惡意與不知名的懼怕便不斷的翻湧而出。

年僅三歲,萬千寵愛,便有陰私小人無緣無故的嫉恨,卻又不敢靠自已對掌權人的寶貝做出傷害,如此,便像是陰溝裡的老鼠般在宮中四處亂竄著,甚至還沾沾自喜,以為不會找到自已身上。

殊不知,被觸犯了底線的君王發起怒來,那可是能夠橫屍萬里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宮。

很快,最先傳播流言的幾人便被抓住,連帝王的面都不需要見,就被拖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自然有人會好好“招待”他們。

這還不足以平息帝王心中的怒氣,或許,還有害怕。

鬼神一說,最是為世人所忌憚,更何況,幼崽的情況可以說是長生不老,更是吸引這天下一些惜命的怪物。

想到這裡,慕白心臟陡然重重跳了好幾下。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縱使他拼盡全力護著星星,這天下千千萬萬百姓又如何能肯呢?

帝王寢宮內的燈燃到了深夜,終於等來另外兩個父親。

“星星睡了?”

慕白問道。

“睡了。”

楚羈回答。

這一個月幾乎夜夜是他陪著,直到今日才聽到訊息,驚怒不已。

“我給星星仔細把了脈,從頭到腳檢視了番,沒有任何問題。”

司命眉頭緊鎖,之前偶然窺見天機的他知道這對幼崽沒有影響,卻同樣對目前的境況感到憂心。

現在在皇宮內,他們還能控制得住,萬一之後傳到皇宮外,傳到城外呢?

177一邊守著睡著的幼崽,一邊關注著三個老父親,同樣心急。

這個世界對於鬼神之說非常忌諱,甚至能做出把人活燒了的事,要是幼崽的特殊被有心人加以潤色傳了出去,可還得了!

實在不行,便只能躲啊。。。

很顯然,三個老父親也想明瞭出路。

他們絕不會剝奪星星的自由,小殿下這個身份,註定他們的孩子一舉一動都被暗處無數雙眼睛盯著,既如此,不如帶著星星離開。

眼見著三人開始討論在宗親內擇人培養接班的事,177徹底鬆了口氣,隨後,白鹿神聖柔和的目光落到孩子身上。

漂亮的鹿低頭,親暱地蹭了蹭幼崽放在耳邊的小手。

星星永遠是第一位,永遠。

時間轉眼就又到了年關。

這幾個月,慕白已經力排眾議從宗親中選出了個天資聰穎,心有大愛的孩子,和楚羈司命一起悉心培養著。

司命貼身的暗衛,林總管,還有一直侍奉慕白的蘇公公,貼身照顧幼崽的小影子和笑笑,都已經被告知了一些東西,在無人察覺間開始了準備。

這是幼崽在皇宮內過的最後一個滿元節了。

這一日,已經忙碌許久的老父親丟下手中的事,專心的陪伴幼崽。

到了滿元節的夜晚,幼崽被早早地抱進了床鋪中。

小孩子小小的手緊緊地抓住父親的衣角,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父親,有點委屈地問:

“今年不能放花燈嗎?”

慕白俯下身,親了親幼崽的額頭,安撫道:

“只是這一年沒有而已。”

後又鄭重承諾:

“以後只要爹爹們在,星星每一年都能放花燈。”

小朋友這才滿意地收回手,乖乖地閉上眼睛。

三個老父親一直守到大半夜,才起身離開。

後半夜,宮中萬籟俱寂,值守的小侍衛也打起了瞌睡。

“走水啦!!!”

一聲驚叫,宮中迅速嘈雜了起來。

“快!!!是小殿下宮中!!!”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宮中也走水啦!!!”

宮女太監們急急忙忙地拿著水桶去救火,卻不想,冬日太冷,水缸裡結了冰。

火越燒越大,三個老父親被手下死死壓在殿門前,聲嘶力竭地喊著幼崽的名字,國師被一掌劈暈了過去,楚羈一把掙開壓在自已身上的幾個侍衛衝了進去,熊熊烈火間,卻只抱出來一具小小的燒焦的看不清的屍體。

慕白目眥欲裂,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蘇公公哭天喊地地接住,拍著大腿讓人去傳太醫。

幾人演技逼真,惟妙惟肖,宮女太監侍衛們都看哭了。

那一夜過去,帝王的幼子和生母消逝在大火中。

攔著帝王和國師救人的幾人被下令處死,縱火之人卻始終沒有蹤影。

一月後,慕國大將軍楚羈燒傷嚴重,不治身亡。

慕王大受打擊,一蹶不振,由新立太子受理政事。

兩月後,國師留書一封,雲遊天下,國師府封禁。

三月後,江南鬧市一處小院裡。

“爹爹怎麼還不來~”

白白嫩嫩的小朋友趴在祖母的膝上,聲音中帶著好些委屈,聽的人心都碎了。

“星星乖,爹爹還有些事要忙,但是爹爹保證了,今年一定會帶星星去放花燈。”

首先安撫,再轉移注意力。

“星星聽,笑笑哥哥在窗戶外叫星星呢。”

幼崽頓了頓,想起什麼,飛快地跑了出去。

“老夫人,奴才扶著您一起去外面曬曬太陽,陪陪小少爺吧。”

蘇公公,不,是老蘇,彎腰詢問著。

太后點了點頭,站起來,頗有些感慨。

“這樣寧靜平和的日子,我之前可想都不敢想。”

老蘇笑了笑,

“等到大少爺回來,咱一家人,才叫整整齊齊啊。”

出門一看,院中除了幼崽,人幾乎全了。

白鹿,常樂樂,常笑笑,本該被處死的林總管,青霜青雪,暗一等一眾暗衛,甚至連小白,那隻投靠幼崽的白鴿,笑笑的小猴子,以及那兩隻白鹿小空間裡的兔子都在。

暗衛們照著習慣隱在暗處,青霜冷著一張臉,跟在青雪身後看她陪著幾個小朋友喂兔子。

周邊的這一片小院,都被老父親們包圓了。

到了晚間,兩位老父親腳步匆匆回了家。

“爹爹!”

幼崽跑出來迎接,被一把擁入懷中。

錢財自然是足夠的,但為了掩人耳目,還是開了一家酒樓,開業初期還需要兩個老父親去坐鎮。

司命抱著幼崽,楚羈就在身後做鬼臉逗幼崽玩,進門後,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

日子就這樣平靜而幸福地一天天過去,在第三個滿元節到來的晚上,天空下起了小雪。

小朋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有些悶悶的趴在迴廊地欄杆上,看著雪花飄落到地面,再融化。

“叩叩。”

門被敲響,楚羈和司命挑簾出來,楚羈給幼崽再披上一件披風,司命走去開門。

門被開啟,本來默默盯著門那邊的幼崽先是茫然,隨後不可置信般仔細看了看,最後才下意識笑起來,甜甜叫道:

“父皇!爹爹~”

雪漸漸停了,慕白看著讓自已總是日思夜想放心不下的孩子,勾起一抹久違的笑來。

“星星,爹爹帶你去放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