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場春雨淅淅瀝瀝到天明,大街小巷的石道皆被沖刷得透亮,上京街頭已有攤販在奔忙,各小鋪前更是炊煙繚繞,香味四溢。

拐角處停下一輛馬車,身著玄青色長袍的男主從馬車內下來,一旁的小廝忙將油紙扇遞上。

“大人,這春雨雖不大但還是有些寒涼,要不您先回馬車裡等著,小的去排就是。”

小廝說著看向不遠處的已經排了小長隊的徐記晨食鋪子,鋪面並不大隻店家夫妻兩人忙碌著,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小小的鋪子每日都人滿為患晚些到就會空手而歸,可足見做得有多美味。

“不用,我親自去,你在這就行。”男子接過油紙傘快步向徐記鋪子走去。

排了約莫兩刻鐘後才輪到他,“店家,桂花糖蒸慄粉糕和薄皮春繭包子還有肉油餅各來一份。”

店家聽這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是熟面孔不禁打趣道:“許大人又來給夫人買晨食了?大人今日來得巧,再晚一刻這春繭包子可就沒有了。”

沒錯,這一身玄青色長袍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是大理寺少卿許雲深。

現在這條街上的鋪子東家沒一個不認識這許大人的,不為別的,這許大人每日都會來這給自家夫人買晨食。

這一來二去這愛妻的名聲便傳開了,一開始大家還拘謹著生怕得罪了這位官老爺,時間長了各鋪子的東家也能大著膽子打趣一兩句。

“店家少了誰的也不會少了我的是不是,我家夫人最愛的便是您這的春繭包子,店家若是願意我都想親自學一手了。”

面對店家的打趣許雲深眉眼含笑,沒有半分辦案時的孤冷,周身散發著平易近人訊號不似其他官老爺那般作態。

“夫人喜歡是小的榮幸,有些燙許大人拿好咯。”

“多謝店家。”

許雲深將東西往懷中藏了藏,生怕被雨淋到失了味道。

另一邊的少卿府裡,玉蘭聽著內室傳來細微的動靜,“小姐醒了?可要起身?”

“嗯。”溫恬動了動身子,下身的痠痛又提醒了她昨夜那人是如何孟浪的,不禁紅了臉龐。

從前還裝得一副君子端方,坐懷不亂的模樣,成了婚後才知道他 分明是一條大尾巴狼,還是個帶顏色的。

貼身伺候的玉蘭幾人掀開床簾,看到溫恬身上的大大小小青紅印記後眼睛的笑意更甚。

“姑爺只要跟小姐待在一塊準分開不了。”

“可不是嘛,坊間怎麼說來著,噢,神仙眷侶如膠似漆!”

玉蘭和綠珠你一言我一語,秋菊和紅霞也在一旁笑著點頭附和。

“看來是我平時太縱著你們幾個了,趕明兒給你們許個好人家嫁了去。”溫恬被幾人的話羞得滿臉通紅,佯裝嗔怒道。

“好好好,奴婢們往後不在小姐跟前說了就是。”

話是這麼說,幾人對視間又笑做一團,溫恬也只得紅著臉瞧幾人戲鬧。

“今日奴婢給小姐畫個遠山眉可好?”

“遠山眉好,我來給夫人畫。”許雲深快步走到自家夫人身後,看著銅鏡中柔順靜美的女子,眸子裡溢滿了愛意和迷戀。

“你怎走路一點聲息也無。”

“嚇著夫人了?是為夫不對,不知可否給個為夫人描眉的機會將功贖罪?”許雲深拿起描眉用的青雀頭黛,身子湊得更近了些。

“今日這眉若是描不好為夫夜裡任夫人處置。”

她就知道這人嘴裡吐不出什麼正經話,這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暈再次造訪。

“玉蘭她們還在呢,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嗯?哪裡有人?”

溫恬聞言朝身後看去,幾人不知何時退下的,房內只剩他們二人。

“沒人你也不許再說那樣的話!”

“夫人那樣的話指得是什麼樣話,為夫有些不明白,夫人不如解釋解釋?”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溼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間,溫恬受不住這般癢身子縮了下,正欲開口說話時卻被男人騰空抱起。

“啊……”

溫恬嬌撥出聲,再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許雲深的腿上,雙手還死死的環眼前人的脖子,更要命的是男人的臉正埋在她的胸前……

“夫人再不鬆手為夫可就要溺死在這溫香柔軟中了。”

這人真是……渾話一句接一句的,溫恬別過臉不去看他。

一聲悶笑過後,許雲深將手放在溫恬腦後,在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在雙唇已經印上。

就這樣一個眉描了半個時辰,等兩人出來時晨食已經重新熱了一次。

溫恬看在許雲深難得休沐的份上,在他低眉順眼加搞怪逗弄下展開笑顏。

“雨已經停了,夫人可否賞臉陪在下前往朱纓院中共賞雨後美景?”

說起朱纓院溫恬看向許雲深的眼中滿是柔情蜜意。

翠翼高攢葉,朱纓澹拂花,朱纓院因此得名。

她還記得大婚當日賓客散盡,許雲深牽著還未掀去蓋頭的她到了院中。

“夫君這是?”待兩人站定溫恬才出聲問道,實在是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她沒聽說過大婚之夜蓋頭未掀,合巹酒未飲就拉著新嫁娘往外跑的。

“為夫給娘子準備了份新婚禮,娘子可準備好了?”

“嗯。”

話音剛落一雙修長的手出現在眼前,蓋頭也隨之而落。

只見院中小道點著許多燈籠,燈光將整個前院照得通亮,入眼皆是山茶,溫恬見過的沒見過的各種品類的山茶。

“山茶?”

眼前一身紅袍,眉眼含笑的男人仿若一顆巨石,就這樣砸在了溫恬心裡。

“娘子跟我來。”許雲深拉著她又往院子深處去,一直到了後院。

明亮的燈光已經不再,只餘幾盞昏黃的燭光,四周依舊是茶花環繞,只一張小桌立在中間,桌上擺放的赫然就是合巹酒。

許雲深站在桌旁拍了拍手,不多會兒花叢中飛出的大片的宵燭。

“這漫天的螢火為我作證,我許雲深此生只溫恬一妻,若今生相負便讓我不得好……唔。”

一雙玉手抵在他的唇邊,“不許說些不吉利的話。”

“你若不負我亦相隨。”

那天的場景,她此生難忘。

“夫人在想什麼?竟連為夫說話也聽不見了。”

“在想三生有幸,有夫如此!”

很多年以後,兩個孩子在院中嬉鬧,溫恬依偎在許雲深懷中,兩人相望:

餘生,一生一世一雙人,茶花依舊,兩心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