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能在百招之內取她性命。秦柏的劍鋒更凌厲了些,用出了全力。

正當所有人都在仔細觀察著戰況時,小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

“姐姐!”黎辭變化成瓜瓜的模樣,孟如君卻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呵,騙人的東西,我殺了他,下一個就是你。”孟如君砍中秦柏的肩膀,深深的打出一塊白骨。

黎辭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些“姐姐,姐姐收留我吧,我年紀小,吃的少,我不想再待在原來的地方了,他們都欺負我,姐姐,求你了,瓜瓜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孟如君回頭看了她一眼,黎辭變成瓜瓜的模樣跪在地上,她身上披著一層稻草,頭髮凌亂,腿上的肉也被瘋狗咬的缺了一塊。

她朝著黎辭衝過去,雙手戟像是要硬生生把她撕成兩半。

突然,長劍穿心,她被秦柏狠狠釘在地上,她終於吐出了一大口血,身下雪蓮盛放,她卻笑了。

七年前她冬日下山,為家中的族人添置東西,在藥材鋪外,她看見一隻瘋狗正在撕咬一個小孩,那小孩渾身只穿著茅草,髒兮兮的,瘋狗竟然直接從她腿上扯下一塊肉來。

那狗很大,她看起來很小,都沒有狗高,如果不是她偶然看見,恐怕這丫頭要死在惡犬嘴下。

她一腳將那隻狗踢飛,狗飛了很遠,死在了那裡。

小女孩被咬掉一塊肉,卻還是拖著腿過來給她跪下“姐姐,謝謝你。”

“沒事。”孟如君本來不想帶她走,像她這樣的乞兒天下有的是,她管不過來。

“姐姐,你快跑吧,這狗是李員外家的,我因為在他家門口要飯,他家公子嫌我晦氣,就放狗咬我,他們家連縣官都不敢得罪,姐姐,別因為我牽連你。”她抬起頭,眼睛裡盛滿淚水。

“嗯,我知道了。”孟如君點頭。

“謝謝姐姐,姐姐救命之恩,若有來世,我一定報答。”

“為什麼這輩子不報答?非要等到下一世?”

“姐姐,李員外知道了家裡的狗死了,肯定會過來打死我的,瓜瓜沒有這輩子了。”她哭泣著,哽咽著“沒有被狗吃掉已經很好了,姐姐,快走吧,他們馬上就出來了。”

瓜瓜給她磕頭,孟如君皺眉,手裡給她止了血,最後還是給她扔了件避寒的衣服才離開。

“能穿上衣服,真是這輩子難得的了……”瓜瓜看著衣服哭起來,她快速穿了衣服跑了。

腿不疼,她想跑遠,她不想死,她有了衣服就能活下去了。

孟如君隱了身形,跟在她身邊。

她沒命的跑,一直跑,直到跑了很遠,她終於沒力氣,倒在了巷子裡。

空中飄著小雪,她躲起來,不知道這次多久會被發現,她躲進草堆休息,她好餓,但是有了衣服,竟然也不是那麼寒冷。

等她歇一會,她就接著跑,跑出城去,跑到李員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她又瘦又小,輕易就鑽進了草堆,卻突然摸到了身邊一個軟軟的東西,一個男孩正蜷在裡面,她嚇了一跳,從前被欺負的太多,她記不清所有人,這個男孩的臉倒是陌生。

“你是誰?”男孩問。

“瓜瓜。”

“瓜瓜?沒見過你。”男孩看著她“你也是流浪的?”

“嗯。”

“但是你有衣服穿。”

“我偷的。”

瓜瓜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一長串。

他手裡還有半個餅,他撕下來一半給她吃。

餅已經硬了,但是勝過沒有,她吃的很快,外面沒有聽見聲音,估計下雪了,他們也懶得出來找她。

“你累成這麼樣,你跑什麼?”

“我太冷了,跑起來會熱些。”

“你都沒什麼肉,怎麼熱?”

“會熱的。”

“你好了就趕緊走,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別想跟我搶飯吃。”

“我會的我會的,我現在就走。”

瓜瓜起身就要走,但是男孩卻一把拉住她。

他勾起一抹笑,扒了瓜瓜的衣服。

他穿上後一把把瓜瓜踹了出去“吃我的餅就想這麼走?想得美。”

瓜瓜咬咬牙,就知道不能相信任何人。

雪已經停了,瓜瓜身上一點布料也沒有,孟如君就這樣慢慢的跟著她走著,她走到一處宅子前終於倒在了地上。

正巧他們家人出來掃雪,看見她後覺得晦氣,一隻手將她拎起想扔了她,瓜瓜卻睜開了眼睛。

“我自己走。”

那人還是將她踹走“滾遠點,別沾了你的晦氣!”

她被踢飛老遠,腿上那塊肉還沒長上,只是孟如君讓她不疼了。

“爹!就是她!咱家的旺財就是去咬她死的!”

聲音響起,一群人出現在街上,朝著瓜瓜就過來了。

“臭要飯的,那旺財不知道是你的幾倍好命,你肯定是什麼死妖怪,腿上被咬那麼大一塊都不死,媽的,死丫頭,惹了老爺,你有幾條命夠賠?”

男人的腳大力的踹向瓜瓜,瓜瓜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響,只是安靜的躺在那裡。

孟如君再也看不下去,現身後將一群人都震倒。

“草芥人命,為禍一方,今日我便替你們那皇帝老兒好好教教你!”

“妖怪!妖怪啊!”

她腳下雪蓮盛開,雙手的短戟不消一會便把人們都打的皮開肉綻。

員外被嚇得直尿褲子。

“仙姑,仙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孟如君沒有留情,手一揮,員外從轎子裡滾了出來,衣服也沒了。

突然飄起大雪,厚厚的一層,壓的人起不來。

瓜瓜昏迷許久,孟如君一把將她撈起來回了憫秀山。

一群雪妖把屋子生的暖暖的,雪妖怕熱,便一隻留一個時辰,反覆替換著。

她還沒死,她還活著。

“煮些熱食來。”她吩咐下去,幾個雪妖急忙去了那群松鼠那裡找吃的。

“仙子,這孩子是人族,身上沒有半點其他的氣息,只是她筋骨是極好的,這都沒有要了她的性命。”

“等她醒來,就找個人家收養吧,憫秀山到底是沒辦法養人的。”

她五天五夜才醒。

“仙子,仙子,活了,活了!”

孟如君急忙去看,瓜瓜身體十分虛弱,幾個雪妖急忙給她喂紅薯粥吃。

“姐姐?是你。”瓜瓜喜出望外“姐姐,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嗎?為什麼我會看見你呢?”

“你沒死,這是我家。”

雪妖通體雪白,白毛,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她。

“這肯定是,不然,這是什麼?”瓜瓜伸手摸了摸雪妖的毛。

“你不要管了,等你將養好身體,我就給你送去別人家收養,以後沒人會再欺負你了。”

瓜瓜突然面無血色,身體發抖。

她滾下床給孟如君跪下“姐姐,姐姐收留我吧,我年紀小,吃的少,我不想再待在原來的地方了,他們都欺負我,姐姐,求你了,瓜瓜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春天他們把我推進沼澤裡,若不是放牛的爺爺救我我就死了,夏天他們往我身上扔蛤蟆,說我和他們的叫聲一樣,叫呱呱,秋天他們搶我討來的吃的,還打我,姐姐,你收下我吧,姐姐心腸這樣好,只要給我一口飯吃,給我一件衣服穿就好,求求姐姐了,求求姐姐了。”她在地上磕頭,磕的頭破血流。

“好了好了,收留你就是了。”孟如君扶起她,一群雪妖也十分高興的喂她東西吃。

她就在這樣的憫秀山生活了七年。

但是她說,她叫黎辭,專門為了冰鳶來,說每天對著他們強顏歡笑強忍著噁心,夜半刺殺,滿嘴謊言……

她怎麼能不恨?

恨自己被矇蔽了雙眼,也恨她居然這樣不講一點情分。

秦柏挖出她的心,冰鳶藏在心裡,孟如君被開膛破肚,她還沒死,她笑著流淚,腦海中念出了一串訣子。

“咔嚓。”冰鳶就那樣毫無徵兆的碎了。

“怎麼會這樣?”秦柏慌了神,他揪住孟如君的衣領大聲質問道:“你做了什麼!”

孟如君看著他“我說了,我寧願和冰鳶同歸於盡,也不會讓它落在你們手裡。”

冰鳶的碎片在空中飄著成了細細的粉,孟如君轉頭看向黎辭。

“若有來世,我定會手刃你,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眾人紛紛圍了過來,雪蓮花盛開一片又迅速枯萎。

“可惜,妖者無來生。即使世人稱為雪蓮仙子,妖的本性是不會變的。”黎辭輕笑道。

“孟如君,你不僅沒有這輩子,也沒有下輩子了。”

程聞跪在地上,雖然被孟如君誤會許久,但是他心裡還是很難過,他流著淚“仙子,仙子,我不該去的,我不該去的,仙子,我害了你,仙子。”

他大顆大顆掉著眼淚,他的心抽動著疼,她被殺死,他卻只能看著。

山清玲和冰鳶的相撞間,任他是誰都會被打的渣都不剩。

“夙離,人不是你殺的,你無需自責。”陸覺拉著程聞。

“一川,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一川。”

“你每一步都是最好的,只是變故太多,不怪你,夙離,你也受了不少罪,不怪你。”

秦家幾個人對視一眼“既然她死了,就沒什麼好留下,呵,你們就在這裡哭吧。”

人走的差不多了,君吟蹲下來面色擔憂。

突然一朵雪蓮緩緩開放,飄到了程聞手裡,又慢慢飄進他的胸口。

幾個人皆是一愣。

程聞直愣愣的栽倒在了地上。

江川劉家

劉管豺最近沒接活,他的院子裡來了個客人,他得招待。

那日程聞走後,果然很快就有很多鬼屍包圍了這裡,但是全被程聞留下的長命鎖傷到,不敢再來。

程聞昏迷不醒,胸口被打上雪蓮印記,沒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照顧了他幾天,程武來把他帶走了。

程聞醒來時,程家一群人圍在他旁邊,許韶看見他醒了連忙為他診脈。

“沒事了,沒事了。”許韶長長舒了一口氣。

“孃親。”

“你這孩子,怎麼不叫我們幫忙?孤身犯險,你知不知道你被你爹帶回來時我擔心成什麼樣子?”

許韶一向倔強堅毅,此時卻哭的十分傷心。

“孩兒知錯了。”

程武看著程聞“還好活了,不然你孃的眼淚都要流乾了。”

“你知道你身體虧虛成什麼樣子嗎?光是血都沒了一半,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來的。”

程悅皺著眉,一大家子人就圍在他旁邊,他突然笑了“下次我出去不會再讓各位擔心了。”

“你這孩子,受了多大的罪,遍體鱗傷,身上什麼妖魔鬼怪的氣息都有,你可真是嚇死娘了。”

“娘,我沒事,我沒事的。”

程武穩了穩,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父親,有什麼事?”

“雪蓮仙子,沒有死。”

“我已經聽了一川說起這件事,雪蓮印記只有雪蓮仙子才會有,但是你不可能是雪蓮仙子,只能說,雪蓮仙子的殘識在你體內,我們要想辦法將她取出來養著,沒準,她還會重新淬鍊筋骨,化成人形。”

“取出來,養著?”

“只是你大病初癒,還需要時間,我和你孃親也得想辦法找出個不傷害你的法子,還好時間不久,不會對你造成很大傷害。”

“要多久?”

“現在她殘識微弱,在你體內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 你娘要閉關一段時間查閱古籍,你修養好了,爹就教你怎樣壓制。”

“是。”